第七十一章：60秒太长，70岁太老
徐艳艳以为自己没太多感情的，没想到一回忆，竟有种那些相处都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一样。
人类情感的建立大约就是如此，认真看故事的看客，若是入了局，眼泪势必比只看当下的局中人来得汹涌。
何况在现代都是快节奏的生活，不仅食物有快餐，人类的相处也有。
一条60秒的语音看似很方便，可那已经逐步成为五六十岁年龄的人才会发的了，年轻些的人们收到，无论是不方便还是嫌烦，许多人都会选择转换成文字，文字也是随意扫几眼，知道个大概意思就行，真的去听完的人不多了。
人们的交流从线下转为线上，从文字转为语音，60秒而已，却已是很多人倾听的极限。
作为被现代生活习惯浸泡过的徐艳艳，此刻却拿起了笔，复刻着原主的笔记，一笔一划，笔笔实在、到位的写下诉说的文字，听着逐渐静下来的人间，情绪不知觉间上涌，百转千回的都是没成行的思念。
这就导致一封信被徐艳艳写得絮絮叨叨，写得跟唠嗑似的，等写完才想起这只是草稿，还得抽空誊一下才行了。
徐艳艳收起笔和本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起身去洗漱，大队会计的工作需要耐心等等，明天上午还是得下地上工的。
早睡早起，上工听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县里招呼各个公社派人明天去申领拖拉机。
市里支援广平县的拖拉机拢共就5台，就这已经很不得了了，也算是赶上好时候，往年可没这么多。
当然，广平县有那么多公社，也不是每个公社都有资格的。
根据政策上的贫困扶持，再结合田地和人口的数目，最终选定了5个公社优先使用，很不幸又很荣幸的沈家湾和田大队所在的公社正在其中。
对于分配这件事，早就干过一回的公社，一回生二回熟，拖拉机的使用就像分知青一样，仍是抓阄，一二三四五这么往后排，再把能使用的时间分割成几个段。
很荣幸，和田大队这回运气好得很，第一个被抽中，获得了拖拉机的优先使用权。
权利是得到了，问题也出来了，公社不准备过二道手，让和田大队派人直接去县里把拖拉机给申领回来，他们派个人去做个见证就成。
申领是没问题啊，可这从县里到公社的柴油谁出？
沈大队长和何书记从得到消息就开始商量，商量了一晚上也没出来个结果。
让公社出柴油这话不是不能提，但提了，有可能领导会解决，也有可能面临被夺取第一个使用的权利。
你们大队嫌要出柴油钱，有大队不嫌啊。
但是现在一分都是大钱的时候，这么一大截的柴油费，公社领导会给忘了？
不不不，贵人才会多忘事，领导？领导只会让你学会自己消化。
显然么，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更大。
要知道，拖拉机第一个使用权可是很重要的，不说劳动力上的升级，对大家的鼓舞，就说这个拖拉机的维护上，前期总要比后续遇到的少吧。
要是等到后面使用，倒霉排在哪个无赖的大队后面，又不是没有这样的大队，这年头，无赖有时候也是一种生存之道。
到时，不仅要费口舌，就算最后公社领导给做了主，无赖之所以叫无赖，你心里就该知道，这使用时间上指不定就要大打折扣了。
何况春耕是和秋收相对而言的，虽然不是春耕早，秋收就一定好，但是老话都说，春争日，夏争时，万物宜早不宜迟。
如今的天气正适宜，早早的完成，农人的心里也早踏实。
那么要是不提，大队派人去领，除了油钱自己出，还得接送公社派的见证员，一路上跟来跟去，万一人家问什么话，怎么说怎么应对，就是门学问了。
大队长和何书记是可以去一个的，但县里也没说怎么个领法，又不保准什么时候领到，这样一来，多一个人去，就很大可能多一个人的差旅补助，县里见证员的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个出法呢。
这领拖拉机的人接人待物是一方面，还有更重要的是要会开拖拉机。
拖拉机这玩意儿吧，村里见过的人就少，只知道是个好东西，一个拖拉机顶好几头老牛熟练工，可这真摸过的也是难找着一个。
公社领导原话是说，不会开也没关系，到时可以让县里专门的人教上个小半天，说是一学就会。
好一个一学就会啊……
沈大队长和何书记愁啊，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的愁。
而这一大早，大队领导们的苦恼也不知道是怎么就传出来的，传得热火朝天。
上面这些细节当然是传不到的，只传了起因，把公社领导的“压迫”传得淋漓尽致，仿佛去领拖拉机就是扛着炸药包去县里干仗一样。
炸药包不是到县里爆炸，就是去的路上爆掉，不是公社领导死一个，就是县里领导死一波，反正总有人得“死”。
最后还是沈大队长和何书记敲了锣鼓喊大队各家代表集体开会，把事情摆清楚讲明白，尤其说了一下公社的难处，被县里选中第一批用的贫困公社能是什么有钱银呢？
爹是怎么穷的？还不是被孩子拖垮的？
孩子是怎么拖垮的，5个大队，尤其是排名第一的他们大队最该反省。
如此这般，才算安抚好一场“暴动”。
事情讲明白了，情绪安抚了，那么问题就来了，到底派谁去？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木讷，谁去？是不是好事儿另说，反正总不可能是自家没能力的人去。
就在所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一个抖啊抖的声音从前排最角落的地方传来。
“沈大队长，何书记，沈某，想毛遂自荐一下……”
一句话还没说完，何书记就把刚喝到嘴的苦茶给喷了出来。
谁？谁要毛遂自荐？
惊喜的扭眼一看，春耕的荣誉领耕人，六七十岁的沈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