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球场
伏真提着新采茶叶回家，想着明日剧组就开机，晚上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想要回父母家一趟定是来不及，便叫荟荟来一同帮忙打包茶叶寄出快递。
刚忙活完手上的事情，拿出手机在沙发上坐下，便看到特别关心的弹窗跳了出来。
伏真拉开通知栏，见是官博正宣发人物海报，怀着忐忑的心点进去。
闭着眼，深呼吸，她缓缓把眼睁开。
虽然她已经预想到自己的人物海报不是很理想，但也没想到剧组这些美工连p图都不会p。
整个海报显得又虚又假。
看了会儿她该感谢剧组的p图师，至少自己现在不是被单骂，因为大家被拍出来的画风都迷离得各有千秋。
连极具少年感的易竞一也被修成了略显怪异的神态。
伏真滑到自己海报的评论区，除了自家的粉丝还在捍卫控评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她不符合书中女主形象。
甚至还有人带起之前她与李沉牧的绯闻造谣开战。
伏真厌恶网络的喧嚣，但作为公众人物也不能盲目发声，她只好咬牙咽下委屈和不甘，毅然决然地卸掉微博。
因为剧组第一站在宁河一中开拍，为了不打扰学生正常上课作息，开机仪式并没有定在学校内，而是在学校对面的一个文化广场。
伏真对这个广场还有印象，她之前就读于一中时，这里还是一个小公园，放学之后偶尔会和杜若虞来里面逛逛、谈谈知心话后才分道扬镳回家。经过岁月变迁，这里已经被扩成了文化广场，背后还坐享一条商业学生街。
伏真已经全部上好妆，里面套着短袖的蓝白条校服，外面披着一件纯白兔毛衫。等跟随剧组做完上香等一系列流程，见红线外围已经聚集了一堆围观群众。
“这不是那什么伏真吗？”
“是不是翻拍《暗恋初霁》的那个女主？”
“怎么长这样啊……还我乔浅浅！”
“这和乔浅浅哪里搭啊？她是不是带资进组占了别人女主角，之前不是说让方淳熙演吗？”
“那是男主吧？这女主老得都能当他妈了。”
……
伏真本想无视这些声音，但越来越多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对她指指点点，她觉得照在自己身上的阳光似乎很刺眼。
“啪——”
“被包养的贱人，演乔浅浅都脏了她，去死吧！”
脖颈上突如其来被重重地砸了一下，湿濡的触感贴在她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她本想回头看去，落入了一个拥抱之中，少年的身躯挡住她向后望去的视线。
伏真低头看着脚下想被垃圾一样砸过来的半融化的麦旋风，有些茫然。
“怎么回事？！保安抓住她！”易竞一有力的手臂护着伏真，眼尖地看见闹事者想要挤开人群逃跑，便想要冲上去追。
“易竞一！”伏真反应回来，连忙拉住少年的手臂，他脸上还有着未褪的怒意，“别去……”
她怕这个傻孩子前脚刚踏娱乐圈，后脚就被骂到退圈。
易竞一犹豫了一下，看着不远处保安已经制住那个闹事的女孩，于是连忙拉着伏真往保姆车上走。
荟荟本来在车上给伏真整理着衣物，突然听到外面一声嘈杂，一开门就见到易竞一面带冷色地带着狼狈的伏真走来。
“伏姐！你怎么了？”荟荟一滞，看着伏真扎着高马尾的发丝粘上了雪白的痕迹，突兀无比，连忙回车里拿了条干毛巾打湿拧干，给伏真擦着后颈。
“有人闹事，姐姐被砸了。”易竞一死死地盯着那一块脏污，闷声地解释。
伏真默不作声地将已经被弄脏的外套脱下，看了眼易竞一。
但是没想到易竞一没有领悟到其中的意思，站在她身旁不走。
“竞一，你先出去。”伏真看着眼前倔强的人，被砸的明明是自己，也不知道他在生什么闷气，“我要换身衣服。”
易竞一嘴唇微动，最终没再说话，转身出去，替她关上了车门。
荟荟嗅到一丝不对劲，但此刻看到面前伏真的模样，不好意思多问，把毛巾交给伏真自己擦后，帮她找出了另外一套换洗的校服。
伏真利索地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后，听到导演的声音在车外和易竞一交谈。
他还没走？
伏真看向车门的位置。
“伏老师，您还好吗？”导演是个年轻人，看上去和伏真差不多年纪，他礼貌地敲了敲车门。
“我没事，马上来了。”伏真应道。
她走过去打开车门，发现四周已经被疏散开，不再围着他们。
导演脸上有抱歉的神色：“不好意思伏老师，是我们的疏忽，没有考虑到广场人流比较大……”
“没关系。”
伏真语气淡淡，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安慰他一笑。
“姐……”易竞一上前几步想拉住伏真的手，被她用眼神制止。
大庭广众之下，她不想再牵扯一个人卷入流言蜚语。
导演又关心宽慰几句之后离开，准备带着剧组往一中转移，伏真在开拍前始终待在车上没有再下来过。
她坐在靠窗的位子，车帘拉开一半，见到脸上似乎写满了失落的易竞一在她车身边晃来晃去。
伏真挪开目光，直视前方。一中在宁河市的高中里是最大面积的，露天的篮球场快赶上半个操场那么多，而后来修筑而成体育馆里还有更正规的篮球场。
她只失神一会儿，便看到易竞一被其他人叫去，半晌她听到准备开拍的声音。
伏真只好脱下外套交给荟荟下车。
这次荟荟怕她又遇上麻烦，于是跟着伏真一块下车去到对面篮球场的场地，在身后替她打着遮阳伞。
这时候是上课时间，操场绿坪上也有不少班级正上着体育课。校方为配合特意给剧组划出了一片休息区，以免两方互相干扰，并且将露天篮球场租给了剧组。
她跟着工作人员从操场中间穿过，路上也有引得正绕圈散步的学生侧目。也许经过刚才那件意外，剧组中没人跑过来和她说话，只有荟荟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姐姐，你还好吗？”易竞一从后方抱着球赶上，跟在伏真身边。
他方才被导演叫去练了一手投篮技巧，在他学生时代时他不爱打球。而剧中男主是个篮球高手，他必须早作准备练习，接到剧本的时候就特意找好友临时抱佛脚地练了一手。
伏真这时才发现他昵称的转变，从客客气气的“伏姐”变成了略有些粘人娇气的“姐姐”。她挑眉，默认了这个称呼，因为这个称呼叫得她好像立马年轻十岁。
“你刚才，不应该冲上来。”伏真不知不觉中和他保持了点距离，提醒着，“你现在干干净净的，没必要。”
而易竞一像是没听到一样，耍酷地在她面前用手指转了下球，可能是技术不到家，差点抡到地上去，他慌忙接住。
伏真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易竞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还不太熟……下次一定。”易竞一自信满满地抱着球保证。
“伏老师，小易，我们准备一下。”导演已经在不远处布置好一切，今天要拍的第一幕是女主乔浅浅初见男主陈珂在球场上驰骋的飞扬神采。
因为男女主之间没有人物对话，所以就免去了开拍前对词的过程。
“等我。”易竞一忽然对伏真眨眨眼，下一秒便抱着球跑向篮筐，完美地给她演绎了下他的速成篮球技术。
伏真看着洋洋得意，一副“求表扬”表情的易竞一，给他拍拍手以资鼓励。
易竞一那骄傲的模样，要是现在有条尾巴，一定要身后翘上天了。
“小易学得是真挺快的。”导演看到他的动作也夸道。
很快进入开拍，伏真从预先的位置里抱着几本书穿过篮球场，此时爆发出一阵极大的欢呼声，她按照剧本向篮球场的方向看去。
易竞一投下一球后，正热烈地和别人追逐。
少年面无表情地截球、传球，额头的汗珠尽情地滚落，他聚精会神地盯着那颗在空中跳跃的篮球，把握好时机冲上去将它拦入手中。
易竞一拐了个弯挡住了对手进攻的姿势，奋力地向篮球框冲去。
伏真恍惚间看着蓝白条纹的校服身影，与当年的某人重重叠叠。
她下意识想张口叫出那个名字，意识到自己还在拍戏，于是粉唇微动，遏制住了自己。
易竞一已再次顺利投入三分球，全场再次欢呼。
伏真注意到易竞一脚下有些踉跄不稳，顿时觉得方才是自己过分的臆想。
少年是少年，还是不一样的。
“咔——”导演喊停，示意伏真稍作等待，拉过易竞一开始教导他补拍几个更加完美的镜头动作。
伏真放下手中抱着的物生化书，摘下平光眼镜，用手指轻搓着眼睛。
这座校园与她息息相关，她在此经历了太多深刻的回忆。
她第一次真正注意到李沉牧，也是在同样的露天篮球场。只不过是在雨夜中，看他一人不厌其烦地接球、发狠地投球，用力地扣上篮板，在沉默中爆发。
她好奇，也是第一次对本高高在上的小少爷生出了一丝窥探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