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神明
那日偷看同人文被李沉牧发现后，伏真在他面前算是彻底抬不起头。虽然他们的绯闻还时不时会拿出来说道，但总归是在娱乐圈里的，有些资方举行的活动就是会这么巧地刚好凑在一起。
比如，现在。
伏真与易竞一并排坐在车上，这次公司安排她带易竞一露面这次时尚周活动。一般来说新人是不会参与这样有份量的活动，但这次鼎萧也加入了主办方之一，她只能被迫接受安排，正儿八经地给鼎萧“奶”新人。
“紧张？”车子缓缓停下，伏真靠在车窗边，打量易竞一时察觉了他的紧张——眼神飘忽，坐立不安。
“还……还行。”易竞一显然是还没缓过神，又见到外面的大阵仗，手指蜷缩了起来，转头看向伏真，报以腼腆一笑，“有伏真姐陪我，不紧张。”
伏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决定不戳破小孩的倔强，示意让易竞一先行下车，自己从另一边下来。
伏真见易竞一乖乖下了车，便打开车门，一只脚刚踩在红毯上，就见面前出现一双手，她抬头看去，是易竞一从后面绕过来接她。
“学的挺快。”伏真顺势把手放在他手心，从车中出来站好时，她做了调整，挽着易竞一的手臂。
易竞一虽然生得一副清秀高中生模样，但个头却不矮，站在穿了五厘米高跟的伏真旁边，还是高出一个头。
“不能让伏真姐丢脸。”尽管易竞一的姿态有些僵硬，但伏真牵着他向前走了几步，顿时也一扫怯意，逐渐自如。
伏真提着丝滑光面绸缎的裙摆，与易竞一相携走上红毯正中间，而易竞一这张新面孔的出现也引起不少媒体的关注。
易竞一也没辜负伏真白日里的教导，虽然业务不熟悉，但好歹在她身边pose摆得挺熟练。
伏真先是主动带出易竞一公司新人的身份，两人分别简单随机回答完媒体的两个问题后，伏真接过主持人递来的马克笔，转身准备在身后的签字板上签名，便注意到外场来人。
李沉牧的车刚才一直跟着伏真身后，只不过会场形式历来都这么走，没有人会觉得不对劲或者奇怪。所有人都在等伏真和易竞一离开之后，下一位出来的会是谁。
只是没想到并不是什么明星，而是恒星李总。
李沉牧扣上腹前贝母扣，极简银灰的西装链别在衣领上，步履稳重地朝中心走来。
伏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明明人还在台上，他便直接走来，吸引大半目光。若他不是伏真同行，她还以为李沉牧是故意想让他们二人难堪。
“伏真姐？”易竞一见伏真提笔走神，便凑近在她身后轻声提醒。
伏真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龙飞凤舞地在面前板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又和易竞一换了个位置，把笔转身递给他。
此时李沉牧已顶着外场媒体的目光来到正中央，伏真免不了要和他虚与委蛇一番，只是看到他这张脸就想起那天的窘迫，扯着嘴角硬逼着自己笑也看起来十分勉强。
伏真有意和他保持距离，向易竞一身边挪了一步，也在表面上给李沉牧让了一个位。虽然绯闻风波已平息，但她还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亲昵同框。
李沉牧反应到伏真不但有意躲她，还往身边这位圈内生面孔的艺人贴近，微不可察轻皱了眉头，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好像萧权说的都不太对？什么对他有意思、有好感，怎么感觉她对他笑起来也这么勉强？
易竞一的签名跟在伏真身边，紧挨着“真”字。他利落地签完盖上笔帽，又瞥过他和伏真签在一处的一对笔迹，满意地将笔还给主持人。
“伏真姐，签好了，下一步该走吗？”易竞一说得小心翼翼，他本能地不喜这个突然闯入会场中心的男人，于是微弯手臂示意让伏真再挽上来，和她离开。
伏真轻微地点头，把手再次搭上。没有交流，也没有给李沉牧过多的目光，和易竞一走下台阶。
也不知道是该夸易竞一适应能力强，还是反应能力好。下阶梯时易竞一先松开她，先走下台阶，在最低处伸出手签着她下来。
“谢谢。”伏真内心有些愕然，下意识地与他道谢，但并没有把手放上去，下一秒易竞一竟主动向上抓住，牵上她半只手。
没有侵略性的，而是带着试探，也仅仅只是轻柔地捏住她的中指节，扶着她从上面走下来。
易竞一看向她身后一小段拖尾解释道：“公司给伏真姐选的裙子不好走，这样放心些。”
伏真并没有怪他，只是心生怪异。
走完红毯，她和易竞一便分开。会场内厅被分为前后两块，因为咖位不同，作为新人的易竞一只能被安排在后区入座，而伏真正在前区找到自己的名字牌入座。
座位安排的是圆桌型的，在伏真来之前已经有不少艺人去做，正自由地和身边人低声交谈着。
伏真在b桌上一眼就找到自己的名字，与在座的人点头致意后入座。她环顾四周，注意到后区的易竞一已经没了身影，手机突然收到一条微信消息，见是易竞一已经找到位置坐下，她便安下心。
b桌大多都是早年前她有合作过的一些艺人，不过因为联系不多，也只是在各种活动上有时间接触，导致她和他们并不是非常熟，于是她便闷声低头偷偷看着手机。
她给燕浓发了条表示自己很无聊的消息，还说见到了李沉牧，燕浓给她发了个手摸狗头的安慰表情包。
她看着自己给燕浓的备注——“专属经纪浓浓子”，莫名想起那天荟荟和她说的燕浓要去带新人的小道消息，有些惆怅，想要打字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
她还没问过燕浓，而这段时间燕浓也没有主动和她提起过。
远在公司的燕浓看着头顶“正在输入中”五个大字，想等她打完字再发消息，没想到等了一分钟过去，五个大字还处在顶端一动不动。
他不禁有些疑惑，回了个问号过去。
伏真正目光呆滞地想着心事，会场内渐渐人满，而身边这个位置始终没人来认领。她目光向下，滑过那张名牌，因为舞台的灯照射正好反光在这只塑料上，她只看见了“李”这个字。
她下意识往右边移动，出现了“沉”字。
她的身体忽然僵硬在半空中，视线中出现一个挺拔宽厚的身影，挡住她半个视线。
“看什么呢？”
李沉牧在她身边空位坐下，方才就注意到她的目光看向桌上摆着自己的名牌，于是贴心地把名牌往她的方向转来，向前一推。
“李沉牧”三个大字看得清清楚楚。
伏真哑然，到底是谁排的这个不三不四的座位表？
怎么娱乐公司的总裁和演员坐一桌去了？
“没什么……没想到李总也坐在这。”伏真见逃不掉，只好收回目光，默默摆正坐姿。
既然躲不过，那就面对疾风迎难而上吧！
伏真拿过桌上赞助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好在李沉牧也不再说话，走秀即将开始，众人都把目光放在舞台之上。
这只不过是鼎萧与服装设计公司的一场合作秀，比不得真正的时装秀精彩。伏真看得兴致缺缺，在昏暗的台下控制不住自己即将打架闭上的眼皮。
“伏真，你很讨厌我吗？”
就在伏真昏昏欲睡，快要见到睡神的一刹那，李沉牧的话像下了一剂提神醒脑的猛药，直接把她拉了回来，扳直了微躬的腰身。
他……他说啥？
和我说话？
伏真不可思议地微微偏头，李沉牧也像是得到了回应，两对双眸在朦胧暗淡下对视。
伏真像被吸引了一样，恍惚之间又回到十二年前的夏日，如出一辙的幽暗环境，她直视着李沉牧漆黑深处却隐隐闪烁着星影的眼睛。
那是高一结束的暑假，因为即将文理分科，不少人要离开原先班级。但仅相处一年，大家对彼此也都深怀情谊，索性班级就组织了一场聚会，地点定在游乐园。
伏真本来是不想去的，因为她是艺术生，必然是选择文科，不用离开这个班级。但推辞过后实在应不了班长热情的邀约，只好答应参加。
用班长的原话说，就是“多一个美女，多一份开心”。
但其实这次游玩的发起人，都是些富家公子哥，班上不少女生也爱跟着去。
伏真在高一整个学期以来，一直都礼貌待人，但总没有交心的朋友，和其他人之间没有过多了解，都有些距离感。所以在他们一行人提出要去鬼屋玩的时候，伏真也不好意思扫兴地提出自己怕鬼而不参与的请求。只是还没等她找借口逃跑，就被三三两两的人一起拐带进了鬼屋中。
她在鬼屋中困难前行，有灯光的地方她还能撑住，直到灯光熄灭，四周陷入黑暗，周围时不时还发出几声奇怪的“吱吱”声，她才真正感觉到害怕。
而一行人正在兴头上，也没人发现结伴同行的队伍中，少了一个她。
她在黑灯瞎火中摸着墙壁前行，直到手上摸到一团硬物，甚至还带着一簇顺溜的毛发，她终于忍不住跌坐在地上，在鬼屋中被吓到哭出了声。
在鬼屋中落单就轻易成为被“鬼”最喜欢攻击的对象，她被不知名的东西吓到之后，抽泣声不止，恐惧占据了她整个内心。她甚至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能走出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
直到下一秒被有温度的手从地上拉起来，她看不清这个人的面容，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
“麻烦，怕鬼还跟进来。”
伏真听到熟悉的声音，分辨出了是班级里那位常年坐在后排打酱油，玩篮球一绝的李大少爷，瞬间停止的抽噎，吸吸鼻涕，像要淹在水中溺毙时抓住的一根浮木，紧紧缠上了他的手臂。
李沉牧被手上的触感弄到一僵，但很快他回过神，回护住身边的女孩，用半揽的姿势，拥她半个身子在怀中，免遭那些不干净东西的触碰，以免再次吓到这只胆小的小白兔。
等她乖乖闭眼不知穿过几条道时，鬼屋的大门就在眼前，外面微透进来的光让她睁开双眼，看向触手可及的那张俊朗侧颜。
双脚踏出鬼屋出口那一刻，她如获新生。
是身边迎着耀眼日光的神明给予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