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手滑
绯闻来势汹汹，为避免麻烦，伏真回宁河市之后已经两天没出过门，期间都是荟荟上门照顾她的饮食起居。燕浓奔波于公司和她家之间，处理着她的事情。
虽然热度会随着时间降下，但这件事依旧是众多网民的饭后谈资。如今双方都给出了澄清回应，但伏真“勾搭”恒星总裁这条绯闻，一时半会儿是洗不清。
庆功宴那天她并没有注意与李沉牧相处时周围的异样，现在网上流传着她深夜独自一人与李沉牧亲密甚至还被造谣上车拥吻，属实是快把她气笑。
她在手机上划过一张张被偷拍的错位图，事实明明是李沉牧在给她受伤的脸抹药，硬生生地被没良心的狗仔扭曲成暧昧旖旎的昏景。
伏真气愤地点开评论区，看到又是清一色的贬低。这次不一样，没了罗将铭的参与，一眼看下来便是“包养”、“情人”之类的恶心词汇。她点开输入框，一副立马要在评论区的泱泱大军中杀出重围的姿态，噼里啪啦地打了一大段字，句句都在表达自己的无辜并想要试图告诉众人这是张再常见不过的错位图。
待伏真为这段话点上句号，又想起燕浓走之前和她说的话，千万不要动气，也不要对网上的评价计较认真，于是长舒一口气，试图把心中的委屈和愤怒压下去，也谨慎地没使用小号“激情开麦”。
“灾星。”她对着输入框中“李沉牧”这三个字嫌弃地用力戳了几戳。
“叮咚——”门外响起一段急促的铃，伏真以为是荟荟没带钥匙，便随意地将手机丢下，踩着拖鞋过去开门。
“真真！”
伏真打开门就被人抱了个满怀，语气中带了几分担忧，她把人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看到全副武装的杜若虞，有些无语地把她拉进来关上门。
伏真扯了扯杜若虞略显离谱的黑夹克，吐槽道：“你这装扮，不知道还以为你才是女明星。”
“你这话说的，我不是关心你吗，真怕哪里跳出来几个记者媒体把我当你朋友抓起来采访。”杜若虞摘下墨镜，随意地将脱掉的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拉着伏真坐下，“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啊？电话里也没听明白。”
“其实就是我和他们俩都没关系。”伏真伸手把刚才手机从沙发角里拿出来，“李沉牧那个更是空穴来风。”
“那你那些照片……我知道你不可能和他有什么关系……”杜若虞欲言又止，观察着伏真的神色。
她是和伏真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除了高中的时候没能分在一个班，但这也不妨碍她和伏真的情感，对当年伏真和李沉牧的关系多多少少听伏真提起过些。
她还知道伏真一个已经埋葬在心底很多年都不曾提起过的秘密——伏真喜欢过李沉牧。
但也仅限于喜欢过。
所以在她看到网传那些亲昵图时，她虽然不相信两人会重修于好甚至交往，但很难想象伏真会忍得住和李沉牧这尊大佛处在一个空间里被偷拍。
“没怎么回事，我和他有仇，大仇。”伏真恶狠狠地解锁手机锁屏，正想要退出微博，突然之间发现微博消息里有千百个小红点在闪烁跳跃，数字持续增加。
她疑惑地点进去，才猛然发现自己刚才不小心点到发送键，把刚才那些打的字都发送在某个营销号评论区里。
但是她用的是小号，不会这么快就火了吧？
突然她感觉到小心肝一抖，颤颤巍巍地点开自己的主页，大号的昵称——“伏真chuu”正明晃晃地挂在上头，仿佛在嘲笑她的愚蠢。
“完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小号没切对，只知道这几天反反复复的切号，以为自己现在正登录着小号。
还在状况外的杜若虞皱了皱眉头：“你……这突然咋了？”
伏真顿感大事不妙，果然下一秒就接到了燕浓的微信视频，她立马接起来摆正大喊着，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燕哥哥，我错了，手滑！真的是手滑！”
视频里的燕浓似乎在快步走着，背景是在公司走廊，他有一瞬间的无语凝噎，对着她求饶的可怜表情也不知道这时候该骂她什么好。
“说话不听，扯东扯西，丢三落四，没心没肺。”燕浓正要前往会议室，给予伏真最“高”的十六字评价，“现在立马删除，然后关手机，不准再看！”
“好好好。”伏真心虚，乖乖应下他的话挂断视频，连忙点开页面删除这条评论。
但互联网传播速度不是盖的，更何况伏真微博粉丝也都不是假粉。再加上因为三角绯闻，她如今是营销号重点关注对象之一。现在她那条振振有词、义愤填膺的微博已被截图下来，不负众望地冲上文娱热搜榜。
【伏真chuu：这张图很明显就是利用远近和角度，借鉴了错位的拍摄手法。而且又是黑天，灯光也不清，我说他俩在车里打架大家信不信？别说伏真和李沉牧有关系，要是真有关系那也是仇人的关系。20xx年，请大家和我一起念，不信谣不传谣。】
伏真看着这段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脸上心如死灰的表情让身侧的杜若虞看了害怕，于是凑过来看，一字一句念出，在她耳边反复凌迟。
下面还有几个冲浪网民的回复。
【咸咸酸菜鱼：车上打架？怎么打？左脸贴贴吻，小嘴啵一个的打吗？】
【我天下第一爱吃香菜：原来是可以玩这么花的！】
“你……你家公司教你这么回的？”杜若虞咽了咽口水，可以看出这属于重大翻车事故。
“如果是的话，我现在还可以狡辩。”伏真咬紧下嘴唇，她甚至可以感觉到，此话一出，自己离主动退圈不远了。
她深感懊悔，失魂落魄地丢掉手机，抽过旁边的流着口水的大鹅抱枕，使劲锤了两下，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你也别急，你家燕浓一定会给你处理好的。”杜若虞此刻不知道说什么，身为好友，也只能先安慰一波。
“若虞……我感觉，我是挺倒霉的。”伏真盘腿坐着，把脚趾头都藏起来，后悔之后一脸恹恹，“我从小就想当演员，还记得以前我最喜欢的女演员是简潇，她不论是在镜头前还是镜头外，都是端庄得体的代表。”
“我小时候最喜欢她演的那部《仙女湖》，里面善良勇敢的她永远会被人世间最美好的事物温柔以待，我以为这个世界也是这样，可是我觉得我这些年过得并不温柔。”
“高中我被讨厌的人否定，我甚至知道有人私底下会开玩笑地叫我‘陪酒女’，就因为我是新人却抢了别人《与你》的女三号而爆火，但明明那是我靠自己的能力获得的。”
“和顾正淮因戏生情时，我以为被媒体曝光时可以得来他的勇敢担当，可是并没有，他不仅不愿意在公众面前承认，甚至和我说‘时间到了，彼此放过’。在公司内哪怕大家都好似有默契地认为我们已经是一对，他依旧不愿意亲口承认。合体营业之后，我不愿意长久的被捆绑、炒cp，也能遭到不明是非的网友的唾骂。”
“我也拒绝过无耻的公司高层，利用自己的身体来给事业铺路，我做不到，这是原则问题，但是他却能因为我做出正确的原则选择而在公司冷落我。只能靠自己以往的能力和渠道接触一点点小资源，有时公司那群高高在上的人还会拦截我自己辛苦要来的资源。常年接不到好剧，甚至拿不到适合的剧，被迫演一些自己不合适的，反砸了我这一路辛苦攒起来的路人缘和口碑。”
是积攒的怨气太久，自己不妥的发言就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倒伏真，她回想起这些年摸爬滚打和燕浓混出来的日子，又对还在公司为她忙上忙下的燕浓产生了浓浓的愧疚感。
杜若虞轻拍着她的肩膀，她知道伏真需要宣泄，她就这样陪着伏真，再给她一点鼓励。
“我确实知道自己不够优秀，那些白玉兰奖、金鹰奖，甚至是金马、百花，我都还不曾够到过。我一直都知道我想要的目标，可是我感觉我这一生都实现不了。”
伏真靠在杜若虞身上，感受到她拍打自己肩膀的律动。长久的沉寂过后，她发出一声叹息。
“马上，就要三十了啊……”
伏真在上学的时候想过以后走娱乐圈的道路，如果不能是繁花盛开，但至少她想随心所欲，可现在理想和自由一个都没有。
突然很愧对自己即将要到来的三十岁。
——
燕浓在公司开完小会后，初步拟订了因为伏真手滑额外多出的挽救方案。他以为舆论会因为伏真的那条评论持续恶化，没想到在开完会议之后，他再点开娱乐板块，发现一件意想不到的反转大惊喜。
就在前几分钟，有人用小号爆出当年伏真和李沉牧的一切高中往事，里面内容像是一个在暗处的人默默记录他俩似有似无的“感情”历程。甚至还爆出了疑似李沉牧的私人微博，里面仅发布的几条内容都是这些年伏真出道以来有关的消息，还有些老粉在反应过来后指出这是早年伏真的死忠砸钱粉之一，让两人的关系在网络上的剧情更显得扑朔迷离。
他看后虽然一时弄不清其中真假，但重要的是评论区竟然反常地吃下这波来路不明的瓜，磕起他们二人的cp，还有不少损网友郑重其事地赐名这对邪门cp为“自甘臣服（沉伏）”。
他的心底涌上一股异样，莫名觉得不舒服。但风评的反转好在让他减少了几分担忧，随后他走到角落，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夕阳从一旁窗外洒落进来，没有照到他的所在之处，他背对着人群，低声中参杂了几分不爽的意味。
“这就是你想到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