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记忆 （二）
（二）
【 夏油杰有问题。
他从来都有问题，只是她愚蠢的像当年和内莉相处那般，片面又自以为是。
她怎么从不长进？
“你难道不觉得你丈夫看起来怪怪的吗？”须弥在参加完他们简易的婚礼后，曾同她如此说过。
那会儿的芥子还陷入在甜蜜里自然没当回事，更何况她还深深怨恨着须弥以及那两个替代了她的小孩。
然而没过多久，须弥的“诅咒”竟应验了。
在她忙着要怎么千辛万苦的在谬误的司法制度里，在无知的审判者手下救下一条人命时，夏油杰在密谋着，怎样最快干掉全人类。
“你真是了不起，我怎么从来没发现自己身边就藏着一个罪恶源头呢？”
在夏油杰企图袭击东京咒高，拐走一个小孩的当晚，芥子在房间里和他吵了起来。
“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意义的。”
“有什么意义？你和杀人犯有什么区别？要是今天你真的杀了人，我告诉你，我就算违背原则行使私刑，我都要第一个掐死你。”
芥子一拳砸碎了梳妆台的镜子，那破碎在地的镜子，映出了他们万般的丑恶面容。
“我所做的没意义？”
夏油杰也生气了，和芥子的暴怒不同，他属于芥子越生气，他看起来就越铁血冷静，仿佛像个和变态杀人犯对峙的狗屁谈判专家。
好笑的是，明明有变态杀人犯倾向的是他，而不是她。
“公辨，你的工作才没意义吧。”他冷冷的说，“那些猴子的命需要你大费周章，千辛万苦的拯救吗？你总说猴子享有人权。芥子，我告诉你，这个世界最该享有人权的，是咒术师，而不是下等的猴子。为下等猴子辩护的你，只是个人权主义疯子，神经病。”
语音落地那一刻，芥子恨到想要宰了他。
她是疯子？
她是神经病？
好啊，她就发疯给他看。
除了特意避开小孩无休止的吵架之外，芥子忙碌的一天还多了一项“工作”，那便是侦查盘星教的具体位置。
她是一个很有毅力的人，被她缠上的罪犯也好，案件也好，都不会有未完待续，或者成功出逃的结局。
芥子花了十天的时间，找到了盘星教，然后再花了几天，趁夏油杰在偏远山区以宗教名义骗钱的时候，剿灭了本部。
他回来那天的表情很精彩，他恨不得想要杀了她，可是他忍住了。因为他们还爱对方。
他们可笑的，丑陋的，居然还深爱对方，且深深的为对方着迷。
关系正式破裂那一天的前五个小时，他们仍躺在一张床上，带着恨意亲热。但五个小时之后，一切都变了。
芥子在办公室里接到了美美子带着惊恐的电话。
她说，“妈咪，菜菜子杀人未遂。” 】
＊
“我先抱她到外面去。她可能恐慌症犯了。”
芥子呼吸不上来，她艰难的睁开眼，看到了夏油杰的棱角分明的下颌，以及偶然垂眸时眼里的恐慌。
“敢”
“什么？芥子。”
她要说的是，夏油杰，你怎么敢带坏我的小孩！
＊
【 “菜菜子，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在校长办公室里，芥子控制不住的大吼。
这绝不是那种可以轻易饶恕的小事情。小偷小摸可以说是心理有问题，有得治。偶尔暴力对待同学，代表情绪无法掌控，上几堂情绪管控课足矣。
但杀人，就算是未遂，都是人品上，道德上，无法原谅的事情。
菜菜子把一个男孩的头摁在了水里，倘若美美子晚到一秒，那个男孩可能真的就要一命呜呼。
她的女儿，会成为杀人犯。而她真的有勇气站在法庭上，不失公允的去为自己小孩辩护吗？
“妈妈，你为什么凶我？”菜菜子很委屈，她红着眼说：“我要夏油爸爸来，我不要你过来。”
“杰过来照样会凶你。”她怒极反笑道。
“不会！”菜菜子气呼呼的说，“它们只是猴子，夏油爸爸只会赞成我杀猴子。”
芥子愣在了原地。羞耻和怒火有如喧嚣暴雨，将她从头淋到脚。
她想辩解说，你的夏油爸爸没有杀过人，他只是有这种想法。他一直在我的管控之内。
事实上，确实如此。夏油杰没有杀过人，准确的说，他还没有来得及杀人。
每当他愤世嫉俗的想要落实这个行为的时候，芥子就会跟他大吵，并且扬言要把他关起来，带他去做精神电疗。
接着，他们会一言不发的开车回到他的老家，然后吃一顿他父母的饭菜，再在他少年时的床上亲热一番，最终，他的落实欲望会在第二天早上开回东京的路上变成堵车时的抱怨，然后烟消云散。
这也是为什么芥子一直和夏油杰在一起，并且愿意和他亲热的原因。
但凡他真做过什么，芥子只会在和他某次亲热中，直接掐死他，干脆一了百了。
可问题始终仍在。甚至变了种花样告诫芥子，她到底错的有多离谱。
“他是错的！菜菜子你听好了，杰是错的！他是边缘人，你不是。”回到家之后，芥子冲不知悔改的菜菜子说道。
“我不许你这么说夏油爸爸！你是错的。夏油爸爸说的对，妈妈你就是个疯子！你是神经病！”
“夏油菜菜子我警告你。你不许这么和我说话。你必须为你的言行，你的作为，反思并且道歉。”
“我不要！”菜菜子尖叫，她把书包丢在地上像小时候第一次乱发脾气那样，尖叫不止。
而美美子也就是那个时候，第一次动手打了自己的姐姐。
她脱下书包，用力的往她姐姐脸上砸。然后她扯她的头发，芥子甚至能看到她把菜菜子漂染过度的金发扯断了好几根。
菜菜子也不甘示弱，她咬美美子的手臂，用力到芥子看到有源源不断的血从美美子白皙的手臂上流下来。
芥子必须阻止她们，可她是第一次，她从没有见过双胞胎打架，她们最严重的也只是吵个架而已。
所以她也矫正过度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纷纷摔在地上，美美子比较幸运，摔的地方没有任何尖锐物。可菜菜子就没那么幸运了。
她的头撞到了夏油杰书架。那个夏油杰买了之后从来不用的，大理石制书架。
菜菜子懵了一瞬，随即不敢相信的望着芥子，好像是芥子抡起锤子打了她的头一样，而不是一头撞到夏油杰那该死的大理石书架。
“你，你”菜菜子眼眶红了，她一字一顿的，瞪着芥子说，“我恨你！你才不是我妈妈！我宁愿那个时候救我的只有夏油爸爸，没有你！”
芥子捂住了嘴，她好想哭。
美美子赶忙坐起来，搂着芥子，不停的在说，“没有这回事，妈咪。我最爱你了，我根本不需要夏油爸爸和菜菜子，他们是杀人犯。我恨他们。”
不该变成这样的。
她的小孩，她的人生，不该变成这样的。恐慌症的初期病状，开始浮现于芥子的躯体。
她在心律不齐的情况，不断在想，到底是谁，是谁，把她害成了这个样子的？
与此同时，外出和他的教徒聚餐的夏油杰，满脸愤世嫉俗的推开了家门。】
（三）真相大白
芥子伸手推开了夏油杰。
她离开他的怀抱，闭着眼享受了几秒礼堂外夏日的暖风后，她缓缓睁开眼。
“你都记起来了。”夏油杰说的是陈述句。
“当然。”芥子摸了摸鼻梁，她现在记起最初在医院里给她安鼻托的长发背影了，除了夏油杰还能是谁。
“你要听我解释吗？”他说。
“不需要。”既然她已经记起来了，那么她的人生该回到正轨上了。
“离婚协议我会用寄的方式给你，至于美美子的抚养权，我劝你最好不要跟我争。因为上了公堂，你那些破事可就瞒不住了。还有——”
芥子挺直了腰杆，语气开始变得尖锐，刻薄，“寄望于下三滥的手段让我失去记忆，我不得不说，我真是高看你了。
从现在开始，我会改回本家姓氏。以后请叫我天元小姐，或者，天元公辨。”
芥子伸手牵住刚刚一路小跑而来的美美子，然后看都不看那令人心烦的一大帮人，果断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