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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无形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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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复盛看了一眼于宋,于宋对他的眼神了然于胸,哆哆嗦嗦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赶紧拿出宗主的架子道:“你,今,今日擅闯我山门,究竟,究竟所为何事啊?”

    何青嘴唇颤抖着,满是悲怆道:“在下的朋友身中蛊毒,命不久矣,此番上山,只想请几位木宗弟子前去诊治,并无他意,事毕之后,自当送其回山。”

    “朋友?”高士泽道,“你这位朋友,是上次带走的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年,还是那个瘦弱的姑娘,哦对了,还有另一个,手持赤金令的明月宗叛徒后人。”

    “你再说一遍,谁是叛徒?”庄绩气不过,往前走了两步。

    何青对他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于宋激动道:“赤金令?原来赤金令在你手里,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们全抓起来。”

    韦复盛猛的一拍桌子,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定定的站在原地。韦复盛面带讥讽道:“我不喜欢捕猎,我喜欢猎物自动送到嘴里。相信何副侍也知道,我们明月宗想要的东西,从不会失手。但我还是想听听,何副侍既然开口求人,不知道是想以什么条件交换呢?”

    何青略一犹豫道:“我可以留下。”韦复盛仿佛对他的话了然于胸,此言一出便仰天大笑道:“何副侍说话真是轻巧,上下嘴唇一碰都不过脑子的,你有多大价值,比的过赤金令吗?”

    庄绩手下的人都因为觉得何青受辱而愤愤不平,何青咬紧牙关,从袖口里掏出一样东西道:“如果是我,加上赤金令呢?”

    众人向何青手里看去,竟是一枚黄色赤金令,上面的令牌形状与阿音的红色赤金令有所不同,还刻着一些简单的笔画符号。

    “什么?原来虫宗赤金令一直在你手里!”韦复盛大惊失色道,“当年黄贺翔死后,你上交了自己的赤金令,但他的赤金令却失落至今,想不到竟是你私藏了起来!”

    “何大哥,你是不是疯了,怎么能把赤金令给他们?”庄绩脸色通红,扑上去抓住何青的手,拼命往下压。何青拼命挣脱他,庄绩见何青不为所动,一把夺下赤金令捏在自己手里,何青见状急的额头都渗出了汗珠。

    “庄兄弟,快给我。”何青焦急道。

    庄绩责问他道:“何大哥,这是黄主侍的东西,你这么做对得起他吗?”何青的部下见二人争夺,瞬间乱作一团。高士泽见状立即叫人把何青一行人包围起来,全然不顾韦复盛和于宋在场,高声道:“快,快把赤金令抢过来。”

    付庆臣抢先一步,抬手一震,直接震碎了身边两个水宗弟子的头盖骨,为自己扫清面前的障碍,然后带人横在中间,拦住了其余的水宗弟子,然后自己用力一蹬,踩着石宗弟子的肩膀一跃而起,直奔何青而来,此时何青的注意力都在赤金令上,全然没留意到头顶正上方的付庆臣,等他感到耳旁有冷风吹过时,付庆臣的短刃距离他只有一拃距离。何青抵挡不及,只得连连后退。好在何青很快寻得破绽,就在他正要反攻之际,韦复盛立刻踏空而来,与付庆臣形成掎角之势,此时,众人不约而同看到一道白影从面前闪过,凡两两接触之人皆感到手掌一阵炽热,随后猛地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分开。付庆臣与韦复盛都被弹到石壁上,付庆臣赶紧去扶韦复盛。何青也被推倒在地,等他反应过来时,只见众人都东倒西歪地栽倒,不住地呻吟。与石阶相对的另一侧半空中隐隐约约站着一个白袍及地的清瘦身影。

    “豫叔!这么多年了,您还在?”何青激动的站起来道。

    那个身影用兰花指捋了捋垂到胸前的长发,点了点头,从半空中翩然飘至众人面前,他伸出手,张开攥着的拳头,庄绩手里的那枚黄色赤金令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到了他手中。韦复盛一看这人的模样,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此人体态苍老,却皮肤滑嫩吹弹可破,像是妙龄少女,这正是被他囚禁多年,前不久刚刚逃出来的无形宗门主郭祺豫。

    “既然大家为这个指环抢来抢去,不如直接给我好了。”郭祺豫抚了抚自己的脸颊柔声道。

    于宋躲在石阶的桌子后边慢慢站起来,指着韦复盛哆嗦道:“他是怎么出来的?你不是一直用先代首宗主的古法蛊术把他囚禁着,说是万无一失吗?”

    郭祺豫抬手挡住嘴唇浅笑一下,发出尖细的嗓音道:“先代首宗主的蛊术果真厉害,虽各派蛊术符咒皆循万物相克之规律,但我被囚多年也寻不得解脱之法。只可惜你们忘了,能解蛊的,除了你们下蛊之人,还有历代宗主。”这声音似男非男,似女非女,令人心惊肉跳。

    韦复盛大为不解,疾首蹙眉道:“什么意思?那些老东西不是都死绝了吗?”

    “副宗主是不在人世了,但他的后人还在。此女之血,可解蛊毒。”

    韦复盛瞬间明白过来,原来何青所谓的朋友,手持赤金令的小乞丐,救了郭祺豫的老宗主后人,竟都是那个不起眼的阿音。何青抚着胸口颤颤巍巍站起来,眼神里都是希冀。

    无形宗为明月宗最神秘的门派,因为其成员秘不公开,所以众人都对无形宗知之甚少,只有无形宗门主为人所知,无形宗门主为至阴至阳之人,掌握阴阳两种蛊术,人也有阴阳两种形态,可切换自如,随意收放。

    郭祺豫一个翻身来到何青面前,忽然脸色一变,又成了一个长须美髯的老翁,他摸着胡须摇摇头,满是遗憾道:“何侄,你把赤金令就这么轻易就交了出去,如此意气用事,怎么担当领袖?”

    “豫叔,我……我实在是有苦难言,还请豫叔原谅……”何青哽咽道,“我不能……我绝不能失去她……”

    就连何青自己也说不清,这份对阿音的“不能失去”,到底带着几分对杭的感觉。

    郭祺豫摇摇头,转身就要走,高士泽道:“想走?给我拿下他。”几十个明月宗弟子一拥而上,郭祺豫长臂一挥,没等众人看清他的动作,便射出一道气流,一众弟子应声倒地。于宋赶紧狼狈地躲到桌子底下,完全没有一宗之主的样子。

    “一群拙劣之人。”郭祺豫嗤之以鼻道。其余弟子赶紧把高士泽围起来护住他,高士泽不敢再做声。韦复盛自知难敌其手,只是远远看着,并不上前。

    何青追问道:“豫叔,您也在明月宗呆了那么多年,这些都是老宗主的部下,您何不与我们共商大事?”

    郭祺豫沉默了会儿道:“何侄,我无形宗出事那年你可还记得?”

    “记得,彼时我入派不过两年多。”何青老实回答道。

    “记得就好,在场之人除新弟子外应该没人会不记得。我无形宗秉天地之风气,施蛊术于无形;而后分阴阳二派,女为阴,男为阳,只收天赋最高、心智最坚贞之人,座下弟子不过十数,又经过数年如一日的修习蛊术,这才能练到人人出手生风的境界,这么多年来为维护明月宗律例而舍身成仁,结果呢?全派弟子都被人以莫须有的罪名下蛊绞杀。可笑,我们维护的天公地道,竟然成了我们最后的坟墓。”郭祺豫痛心疾首,越说越激动,肩膀也发起抖来。

    何青想到当年的惨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事情虽已过去了十几年,他还记得那天满屋是血的场景。无形宗弟子职责为维护正道,不听命于宗主,只听命于铁律,若有违者先斩后奏。因其招收、训练都几近严苛,数百年来从未有过偷奸耍滑者,人人都庄重自持,以身殉道。这样的门派被一朝灭门,就算是敌人都难以释怀。就连庄绩也唏嘘不已,他自小在明月宗长大,对明月宗感情不比何青少。

    “豫叔,老宗主行事确实太过苛刻了……”过了很久,何青才挤出这样一句话,他并非刻意维护老宗主,他只是被郭祺豫的话说的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苛刻?我看是愚蠢!谁人不知水行图乃副宗主呕心沥血之作,就因为它被人损毁,就怀疑到我无形宗头上,我无形宗弟子的确身影轻巧来去无踪,要拿什么东西如同探囊取物,也算是嫌疑最大之人。但我们为正道而生,绝不会做这种低劣之事,更何况宗派里高手众多,连调查都没有就匆匆扣罪,我死也不服。”郭祺豫咬牙道,“若不是有位不知名的木宗弟子替我解过蛊,我无形宗险些无人生还。如今你叫我站出来维护他,我实在是难以做到。今天只不过是我看不惯黄门主的赤金令要交到这帮奸诈软弱之人手里,这才来替黄门主鸣不平。既然事情办完了,我也就要走了。”

    韦复盛和于宋听到郭祺豫决计不管派中事务,都松了一口气,高士泽眼睛通红,站在一旁愤愤不平。

    “豫叔,如果有机会,当年之事我一定彻查真相,还众位弟子一个清白。”何青道。

    “何侄,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我还有另一句话要劝你,太过相信别人,终归是害了自己。你别以为你师傅副宗主有多么高风亮节。身为一个木宗领袖,学的都是解蛊之法,居然下蛊害自己朝夕相处的同门,我真看不出来,她空有一副绝美的皮囊,里面却是如此蛇蝎心肠。”

    何青听到这话,焦急不已,连忙上前解释道:“豫叔,这件事我知道,但她绝不会是您说的这样,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要么,要么就是她有口难诉。”

    郭祺豫不再听他分辩,往前走了几步,突然一个转身,脸上的胡须突然消失不见,又成了之前溜光水滑的年轻姑娘样子,随后身子像水蛇一样扭动起来,变成一道金光隐入空中消失不见。

    “豫叔,豫叔请留步。”何青赶紧追上前去四处大喊。众弟子见识过郭祺豫的蛊术,也不敢擅动,唯恐被伤。这时空中才慢悠悠又传来那个尖细的女声道:“何侄,回去吧,我已差人去看望你的朋友了。”

    何青一愣,又惊又喜,神色瞬间亮起来,他回身看向自己的部下,脸上多了几分坚毅,掷地有声道:“走,咱们回去。”

    韦复盛正想卖他个面子,于是抬手示意明月宗弟子分立两侧,给何青等人让出一条路。

    “何副侍,我们同为明月宗弟子,下次再上山,请不要再怀有敌意了。如果何副侍有心重新入派,我会保证何副侍一干人的安全。”韦复盛脸上又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诡异神情。

    庄绩招呼弟子们摆好阵势,缓慢退出明月宗大厅正门,何青并不在意韦复盛的话,站在最后确保兄弟们都出了门才向韦复盛等人礼貌地点头致意,然后把门轻轻带上。高士泽待这时才觉得心窝下冷痛异常,止不住的咳嗽起来,他定睛一看,咳出来的都是鲜血。

    “难道无形宗蛊术竟然这么厉害,以风为先导,真能伤人于无形?”高士泽喃喃道。左右弟子围上来把他扶到一旁休息,于宋扶着桌子趄趄趔趔走过来,咽了咽唾沫,对韦复盛道:“韦弟,我把宗主代代相传的心法都传授于你了,你,你为何不想办法制止他,反而邀请何青上山?”

    韦复盛斜看了他一眼道:“蠢货。他一个中立之人,有什么必要制止。何必把自己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至于何青么,我自然有我的主意。”

    于宋看着韦复盛冷峻的神情,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底下众弟子也噤若寒蝉不敢出声。韦复盛脸上似笑非笑地抖动了两下,自有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蠢人是不配坐宗主位置的,这个位置,自然是我让谁当谁才能当。”韦复盛这句话没有说出来,但他的心中,早已有了另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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