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127章
听见这两个字的那一刻, 男人蓦地抬头，面上表情似哭似笑。
似是喜极而泣，又似是期望落空的怅然。
亦或是, 两者皆有。
观星楼内光芒大盛, 一副完整的星图映入眼帘，却又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一如白发男人眼里的光。
叶谨行没看懂这表情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他本就不善于揣摩人心，也并不想将时间花费这些事情上。对于亲近之人, 叶谨行却有着本能的判断。若是判断不了，那说明对方于他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他与邢页曾经是很默契的。
邢页的一个动作，甚至是语气的轻微不同, 都能让他轻而易举的清楚对方的心情。
然而时过境迁，他明白，邢页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青年了。
或者说，从邢页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从他在过去的历史洪流中找到对方痕迹的那一刻, 过去的邢页, 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邢页，从头到尾都在骗他，甚至
叶谨行背过身，将朱红大门合上。
“你”邢页开口，在看到他的动作之后，立时没了声。
两人一时无话, 沉默片刻。
正如这几辈子的经历一般, 此刻的邢页在叶谨行眼中也变得似真非真、似梦非幻起来。
刚穿越那会儿，叶谨行也曾经想过, 这些世界如果是虚幻的怎么办。
在现实中，如果他要对一个人交心的话，最起码也需要五年的时间。
五年时间, 才足够让他真正看清一个人的本质。
而穿成“路人乙”的第一辈子，叶谨行就能轻而易举对别人倾注感情。
不为别的。
正因为觉得是虚幻的，所以他才可以肆无忌惮将压制的情续放纵。
既然现实中的自己已经死了，多出来的时间就是白给的。
他又何必把自己过得苦兮兮的。
怀着“假的就是假的，不如及时行乐”的念头过了几辈子，叶谨行的想法渐渐变了。
那个每一世都会准时出现在他身边，陪他度过余生的人，让他逐渐生出“如果是真的也不错”的念头。
而在后面的几个世界，他也在逐步验证自己的想法。
本来他已经得出这些世界不是假的的结论——起码不全是假的。
然而此时邢页的出现，却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邢页他，不是人。
准确的说，他甚至不是这世上的任何一种生物。
他是未来的科技产物，历时五十年、经过一代代演变最终趋于完美的第九代人工智能，ai-xy001。
xy001的意识，是人类百年智慧的结晶。就连他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是经过精心打磨的。
一个非人的存在，几乎将地球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类都比了下去。
尤其是邢页的那双眼睛，澄澈如稚子，不染尘埃。
当那样一双睛看着你的时候，什么拒绝的话，一时都难以说出口。
也因此，当年和邢页认识后，邢页请他留下他，他脱口而出就是一个“好”字。
常言道，美色惑人。如果不能，那只是对方还不够好看而已。
邢页的那张脸，任谁看上几年都还难以抵抗。
叶谨行后来倒是对他那张脸免疫了，但是也乐得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对他好一点。
不得不说，和邢页一起的那几年，是他一生中过得最轻松的几年。
长得好、身材也好不说，关键人家知情识趣。
不争不吵，还很是会察言观色，体贴入微。
除了有时候比较粘人之外，可以说邢页的身上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这样一个完美的情人，正是无数人都梦寐以求的存在。
可如果说，这一切都是早已被安排好的呢？
那些曾经的温情、契合不过是一道设定好的指令。而这道指令贯彻在邢页的整个生命之中，即便换了容貌、声音、姓名，甚至是另一个世界
邢页的一举一动，也不过是被那道指令所驱使左右。
这么想着，叶谨行只觉得手脚发凉。
“你的任务是什么？”叶谨行转身，表情已经看不出丝毫情绪。
“助你完成任务。”
？？
如果说邢页跟了他几个世界，就为了帮助他完成几个连失败惩罚都没有的任务的话，叶谨行光是想想就笑了。
你信吗？
反正他是不信。
“你想要做什么，”叶谨行顿了下，继续道：“或者说你身后的人、你的创造者”
“他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xy001。”
邢页捏紧了流羽无尘衣的袖口。
叶谨行的这几句话，尤其是那个烙印在他核心数据里的编号，无疑是在他心上狠狠扎了一刀。
一刀又一刀。
“你，否认了我？”白发男人艰难开口，声音涩然。
叶谨行不答，只是静静看他。
他似乎认定了，邢页的背后，一定有一只推动一切的手。
而那只手，在xy001诞生的那一刻，曾经亲自为它编写了几道指令。
邢页垂眸，喃喃道：“你否认了邢页”
那声“xy001”，几乎是全盘否认了他作为人类、作为邢页的一切存在。
叶谨行否认了他们之间的经历。
否认了他们几世相伴的那些点点滴滴。
——也否认了，他对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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