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诚心悔过
蒙面女子步履匆匆，来来去去在街上转了好几个回合，在确定没人跟踪之后，才悄悄进了巷尾的一处农家小院。奶娘早已等在院中，见苏慕雪进门，连忙上去，有些担忧地开口，“怎么样？”苏慕雪摇摇头，回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嘟嘟地喝个干净。奶娘紧跟着也走了进来，对于苏慕雪与君无霜的事，她是知道一些的。因而她才会劝苏慕雪放下过去，不要执着。只是今天这个日子，不同以往，今天是两人初次相识的日子。苏慕雪说她一定要去墓前看看，奶娘拗不过，也只好由她去了。见苏慕雪一个人坐在房中，也不说话，奶娘有些担忧，“二女公子，你这次过去，他没有为难你吧？”听了奶娘的话，苏慕雪才回过神来，看着奶娘担忧的面容，摇了摇头，“你放心吧。”“苏慕雪早已经死了。”奶娘伸手握住苏慕雪的一只手，淡淡道，“二女公子，这样的一个男人，已不值你去费心了。”“你就当是……”顿了顿，奶娘狠下心，“就当是苏家和君家没有缘分。”奶娘的一句话，将苏慕雪的无尽仇怨都勾了上来，是啊，他们之间横着的不仅仅简单的爱恨，还有家国之恨啊。想到这里，苏慕雪眸光闪烁，淡淡开口，“奶娘，你放心吧。”“我身上中了剧毒，早已时日无多。”奶娘没想到苏慕雪身上竟中了毒，当即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苏慕雪轻轻摇摇头，站起身望着树下潇潇的落叶，淡淡道，“算起来，已然快到了。”奶娘虽然心里惊讶，但看苏慕雪云淡风轻的脸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又怕勾起苏慕雪的痛楚，隐忍着没有问。从前的苏慕雪，早该死了吧！从君无霜放弃她的那一刻开始，后来的事情，苏慕雪不是不知道，她知道他为她做了很多，为她惩治了双溪，为她和苏家沉冤昭雪。但是，那又如何呢？过去的，永远都无法弥补。她还记得，君无霜最后问她的问题，只是这一次，她要让他失望了，她没办法原谅他，当作一切都不曾发生。两不相欠，两无交集，便是最好的结局。咚咚咚，外面响起敲门声。奶娘正在厨房忙着，苏慕雪走到门口，开口问道，“谁？”男人的声音低沉如玉，“君无霜。”苏慕雪闻言一惊，刚碰到门闩的手刹那间收了回来。他来干什么？还嫌害得自己不够惨吗？里面良久无声，君无霜再次开口，“上次在爱妻坟前见过姑娘一面，今日特来拜谢开导之恩。”苏慕雪愣了一下，才尴尬地开口道，“感谢就不必了，你回去吧。”“姑娘不想见在下？”君无霜淡淡开口，随即又道，“没关系，在下可以等。”苏慕雪心头一惊， 奶娘闻声从厨房里出来，开口问道，“谁在外面？”“一个过路的。”苏慕雪随口搪塞道，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让奶娘知道站在外面的是君无霜。奶娘不疑有他，片刻后又进厨房了。苏慕雪一个人站在门口，看着门口的那扇木门，有些迟疑。想了想，最终还是回了屋子。君无霜又不是小孩子，他愿意站外面就让他站好啦，累了自然就知道回去了。苏慕雪心里这样想着，便不再理会门外，自顾自地坐在窗前看了一下午医书。爹爹曾说，她的医术造诣是最高的，若能潜心研究，将来成就自会不可限量，可惜，她终究辜负了爹爹的期望。“你怎么在外面？”奶娘的声音在屋外响起。苏慕雪趴着窗户看了一眼，悠然一愣，君无霜竟然还没离开。她赶紧拿着面纱遮住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后走了出去。“公子可知脸字怎么写？”苏慕雪站在君无霜面前，冷冷发问。君无霜淡淡道，“自然知道。”“那公子知道狗皮膏药是什么吗？”“莫非是小姐需要？”站在旁边的奶娘听着两人一言一语，默默退回了厨房。她本想开门买个东西，没想到正看见君无霜站在门口，翩翩有礼地同她打招呼，原本她还以为苏慕雪是不知情的。如今听了这两人的三言两语才发现，这君无霜八成就是被苏慕雪关在门外的。想到这桩孽缘，奶娘不禁摇头叹息。只是当年苏父再三阻挠都没有打消苏慕雪嫁给君无霜的决心，如今两人的关系，更是只能听天由命。“你说你是来感谢我的？”苏慕雪看着君无霜，冷冷开口。“是。”君无霜应道。“好，那你先把旁边那一堆柴劈了。”苏慕雪伸手指了指半人高的柴垛。苏慕雪本以为依照君无霜的性格他一定会拒绝，没想到他竟然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君无霜从柴垛旁边拿过斧头，又将柴火放在地上，只是从没做过粗活的手又怎么可能做得来这种事。不消片刻，君无霜便累得满头大汗，干柴却没劈几根。苏慕雪冷冷地看着，然后淡淡开口道，“公子既然做不来这种粗活，也没必要留在这里，回你该回的地方吧。”“谁说我做不到的？”君无霜反驳道。他很清楚，这些事情，都是苏慕雪为难他的手段，她就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可是苏慕雪恐怕不知道，相比于失去她的痛苦，这点小事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君无霜这样想着，再次拿起一根干柴，高举起斧头狠狠劈了下去。没想到一不小心正好劈到了手上，一时间血流如注，君无霜也疼得变了脸色，冷汗直流。苏慕雪毫不留情地讥讽道，“既然做不来，就别充英雄。”君无霜抬起头，嘴唇喏喏地张了张，最终却什么也没有。他站起身就准备离开，闷闷地留下一句，“今日打扰了，回头我再来答谢姑娘。”“等一下。”苏慕雪突然开口。君无霜不解地看着苏慕雪，见苏慕雪神情闪烁，冷冷开口，“你的手需要先处理一下。”君无霜默默地坐在苏慕雪面前，看着苏慕雪拿起纱布，熟练地为他上药包扎。一夕之间，恍惚又回到了昨日，那段他们从没有误会的快乐时光。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不会再执迷什么王位，天下，他会马上娶她，那样，是不是他们之间，就不会有后来的误会了？“好了。”苏慕雪一边淡淡开口，一边将纱布金疮药收进盒子，“七天之内，不要沾水。”“麻烦姑娘了。”君无霜急着向苏慕雪表达谢意，没想到苏慕雪径直离开，只留给君无霜一个背影。饭桌上，奶娘几次看着苏慕雪，欲言又止。苏慕雪自然感觉到了，抬起头，给奶娘碗里夹了口菜，“奶娘，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和君无霜之间什么也没有，你放心吧。”“我只是看他今日只身一人，他该不是想要你回宫吧？”苏慕雪顿了顿，“就算是又能怎样，那个牢笼，伤心地，我是死都不会回去的。”“可是……”奶娘还是顾虑地开口。苏慕雪抬头，目光落在奶娘身上，淡淡道，“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