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杀贪
目送几位夫人出门，孙兆辉看了看房文远，笑问，“夫人们有了玩的去处，那么我们几个去哪里打发？”
房文远正等着孙兆辉问话，他立刻殷勤答道，“我们这里最多、最好的，就是西南方向的百丈竹海，那里山峦起伏，沟壑纵横，竹海浩瀚，气势磅礴。 不光景美，里面还有许多古道、古寺、古桥。等我们逛累了，还可以品尝当地的竹筒饭、竹笋汤。”
“哦！”孙兆辉非常兴奋，“那还等什么？快走啊！”
房文远起身引路，几人带着随从骑着马一起出发了。
一路上有说有笑的，终于到达了房文远说的地方，果然，目之所及全是绿色。沙沙的竹叶声并不觉得嘈杂，反而如同梵音入耳。清香的竹叶气息让人的肺腑都得到了净化，身心都干净了一般。
几人漫步在石板路上，时而停步驻足远观，时而张开双臂深呼吸这清新的空气，时而孙兆辉非让房文远作诗一首，以此助兴。
房文远口若悬河，舌灿莲花。他看到孙兆辉和齐宁启脸上的笑容心里也慢慢放下戒心：什么钦差大人，什么京城第一名士，不也就是凡夫俗子，爱听马屁吗？
说说笑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几个只是来此地游玩的外地文人雅客。
走了约摸有一个时辰了，房文远问道，“二位是否饿了，这里有一家铺子，虽然门面很小，可是饭菜甚是可口。”
孙兆辉摸摸肚子道，“还是房大人心细啊！这肚子是真的饿了啊！”
“哈哈哈！”几人大笑着，跟着房文远来到了一户挑着酒旗的竹屋，一个妇人早就候在门口。
看到几位前来，妇人立刻笑着迎上前见礼，“几位贵人，想吃什么？”
房文远淡淡道，“最有特色的饭菜，送上来几样。”然后递给妇人一小块碎银子，“快去吧！”
妇人弯腰谢过，只是在接银子时稍显迟疑了会儿。她转身进了厨房，就独自忙活开了。
几人坐在外面空地上的竹桌边，饮了几口用竹筒盛的茶水，妇人就把饭菜端上来了。
“这么快？”孙兆辉惊道。
“每日都会有贵人前来游玩，都会提前预备好食材。都是新鲜的各类山鲜，大人请用。”妇人连忙解释道。
“大人？”齐宁启不解道，“你知道这二位身份？”
妇人脸色突的变了，“不知道，只是见几位气度不凡，猜的，猜的。”
房文远不耐烦的挥挥手道，“你下去吧！叫你再来。”
几人一起埋头用饭，这地道的美食果然别具一格、香甜可口。
孙兆辉放下竹筷，又饮了一口茶水，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不知道几位夫人有无这么好吃的餐食？”
房文远赶紧答道，“有的，有的。径山寺的寺院里有很好吃的斋饭……”
突然，他一下子住了口，脸色也变了三变。
孙兆辉收敛了笑意，眼睛直直的盯着房文远。
齐宁启微笑的对着孙兆辉，像是在解围般轻声道，“房大人对您可谓是用心良苦，孙大人要领情才是啊！”
孙兆辉冷哼一声，指指桌旁的宝剑道，“房大人，你可知这是什么？”
房文远扯着嘴角笑道，“听说了，陛下御赐的宝剑，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那房大人说，这宝剑要不要喂它点血呢？”孙兆辉面无表情道。
房文远盯着孙兆辉看了许久，他站起身，满脸厉色，大声道，“二位虽是人中之龙，二位夫人也是贵气逼人。虽然岁数大了，但是依旧姿色过人。二位就不怕二位夫人受到什么惊扰吗？”
孙兆辉拿起宝剑，伸了一个懒腰，笑了，“终于不装了啊，这两天演的，本官可真是累死了。”
他猛的抽出剑抵在房文远胸口，“房文远，孙某真心劝你，老老实实交代。也许还能保个全尸，怎么样？”
房文远脸色苍白，他低头看了看剑尖，大声道，“这里是岭南王封地，你们知道岭南王可是太后的心尖，你们敢！”
孙兆辉都不想理他，齐宁启笑道，“房大人没得到消息？我们前几日正从岭南王别院过来。”
房文远一个哆嗦，又强撑着自己，继续叫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敢？”
话音刚落，几个黑衣人出现，十几个拿着刀的打手模样的人被扔在在地上，很明显的，这些人都已经被卸掉了胳膊，疼的直哼哼。
房文远声音已经在抖了，“你！你……”
孙兆辉乐了，“结巴了？我什么啊？”
“你们孙家本来手握军权，皇帝要用你们时，你们就是宝贝，就是刀枪；用不着时，你们就刺眼了。你如今一个将军只是个虚头了，你还那么卖命干嘛？”房文远已经开始口无遮拦了。
孙兆辉抬起下巴，示意房文远看周围那几位黑衣人，“房大人，你猜，他们是谁？”
“不就是齐二爷的手下呗，你们出不了我这余杭。”房文远已经开始咆哮了。
孙兆辉把剑移到他的脖子处，“这几位是陛下的亲兵卫，明白不？你的余杭？房文远啊！本来也许死你一人就行了，这一句话，你这一脉，可要被你害死了啊！”
这时，竹屋内冲出那妇人，“扑通”一声跪在孙兆辉身边，痛哭道，“大人，钦差大人啊！这个房大人说自己就是余杭的天啊！吃喝嫖赌、抢男霸女，无恶不作！没有他不要的银子，没有他看不上的女子。我那苦命的女儿啊！他昨日威胁奴家，要奴家演戏，不然就打死奴家女儿……”
妇人哭的简直就要晕过去了。
房文远眼睛通红，他瞪着妇人，又瞪向孙兆辉和齐宁启，“就算孙夫人会些功夫，齐二夫人呢？齐二爷您不担心吗？”
“担心我什么？”项香的声音悠悠的传来。
远远的就看到了三位夫人的身影由远及近，项香和孙夫人言笑晏晏。
“你这贱人！”房文远指着房夫人骂道。
“老爷，您认了吧！别给叔父丢人了！给几个孩子们积点德吧！”房夫人对着房文远跪下了，哭求道。
房文远终于不再开口了，孙兆辉道，“走吧！我们回县衙后，再慢慢聊吧！”
原来陪着孙夫人和项香去寺院的一路上，房夫人总是东张西望，心神不宁。
敬了香后，她并不建议她们吃寺院送来的斋饭，而是取出了她随身带的点心。
项香和孙夫人交换眼神后，决定以情动之，晓以大义。房夫人终于说出了房文远的预谋。
在房夫人带领下，她们三人悄悄的离开了那些准备绑架她俩的人，也坐着马车来到了竹海。
回县衙的一路上，房文远一改之前强硬态度，一直苦苦哀求着，求着孙兆辉放他一条生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在他叔父房东梁大人的面上。最后看孙兆辉依旧无动于衷，就开始恶毒的咒骂起来。
房夫人听的浑身颤抖，她突然冲到房文远面前，狠狠的扇了一个巴掌。
房文远愣住了，房夫人哭道，“原本你也是满腹才华，一腔报国之志。可是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你还认识你自己吗？”
当他们回到县衙时，早已经有百姓听到消息，都围在县衙门口，举着状纸请钦差大人帮他们申冤。
孙兆辉大声对百姓道，“今明两日，本官就在县衙等着大家，都按顺序一个一个进来吧！”
孙兆辉端坐堂上，齐宁启帮忙记录，而房文远则被绑着坐在一边听着百姓的诉状。
越听房文远身子越抖，孙兆辉则脸色越差。
天已经黑了，可是百姓们都不愿意离开。他们都急迫的想知道，这位钦差是不是真的会救他们于水火。
诉讼时间一直持续到第二天黎明，基本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了房文远所做的恶事。
孙兆辉起身当着所有百姓的面大声道，“本官已经完全明白了罪人房文远所做的全部恶事，现在本官在此宣布，罢免房文远县官职务，押送至京城刑部调查。”
百姓们欢呼雀跃，不过有人质疑，“此贼叔父就是京中大官，会不会保他？”
孙兆辉举起手中宝剑，再次大声道，“本官再次宣告：那些有问题的县府官员们，把你们所欠的银两，所做的恶事，所贪的钱财立刻、马上，全部还清。不要想着会有人救你。不然，本官这把御赐宝剑可不认人。”
百姓们都跪下叩谢天恩。
孙兆辉拜托两个亲兵卫的人押送房文远入京，房家所有田产全部查封。
余杭县一切事务暂由县丞代替。
孙兆辉又是一阵敲山震虎：“也许你们知情不报，畏惧强权，只要没有为虎作伥，本官可以理解。但是，以后如果再有此类事情，一起等着入刑部大狱吧！”
在后来几日，有几个县城的县官亲自送来了重新整理过的案卷。而他们之前想继续查访的桐乡、安吉和诸暨的县官，也主动呈上了认罪折子，用自己的全部家产填补了县里的空缺，辞官归家去了。
这一次巡查算是比较圆满吧！
只不过，除了之前他来的时候看过的宁波府，闽广沿海一带的海运渔事，孙兆辉还不知该如何查访。
毕竟，他之前只是一个驻守西北沙漠一带荒凉地区的武将。
他派人请来了钟大人，二人决定一起去拜访岭南王。
孙兆辉继续拜托亲兵卫送上帖子，没有想到，岭南王居然爽快的答应见他们一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又可以看到他的阿香姐姐，才答应的如此爽快。
他们四人加上钟况大人一行上了岭南王的大船，再次从宁波港出发，经过了舟山港、温州港、福州港，最后一直到达广州港。
船在海上一路慢行，孙兆辉则一路看着，一边记录着，偶尔会亲自询问渔民生计，也会虚心的请教岭南王周围海域的一些问题。
岭南王这次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对着他绘制的海上舆图，自信张扬的模样，也让孙兆辉叹服了。
孙兆辉由衷赞道，“王爷，您不要再做生意了。您可以成立我们新朝最强大的海上军队。您对大海太了解了。”
岭南王看着这个原本是有些迁怒的人这么夸他，如同一个小孩子一般，开心极了。
“也行，本王可以考虑考虑！”嘉赫故作高深的回答。
“见到了山的高大，才知人生应该活的厚重；看到海的辽阔，才明白心胸狭隘有多可怜可笑。人，就是要见世面，识人心，才会成长。”
项香低低的呢喃道。
嘉赫知道，这番话是说给他听的。但是他故意凑了过来，“居然姐姐不晕船，太让我吃惊了。姐姐刚才说什么呢？感觉好深奥哦！姐姐要不要去我的嵊山岛看看，那里堪比仙境哦！”
小嘴又开始“叭叭”了。项香想乐。
“不去了，你用船送我们回京吧！兆辉哥哥也该回去复命了。”项香心里的话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嘉赫的眼睛。
嘉赫得知了孙兆辉他们在余杭差点遇到了刺杀，他对于皇帝派的亲兵卫好像没有了芥蒂。可是，他自己又为误会了皇帝哥哥而难为情了。
总之，他不回京。
真是一个太麻烦的孩子！项香心想。
和嘉赫分别后，几人终于回到了京城。他们没有做停留，就入了皇宫面见皇帝。
皇帝一直都是一个心慈的人，念在房文远夫人大义，只判了房文远一人死刑，抄没家产，三代永不录用。
房东梁去狱中见了侄子，痛心之余保证会顾及房文远妻儿。
这时候的房文远痛哭流涕，后悔不已。可是为官的逼死人命，不杀他，怎么能杀鸡儆猴？
其余的那几个主动认罪的，抄没家产后，贬为庶民，同样也是三代永不录用。
项香把和岭南王见面细节又原原本本向陛下和太后描述了一遍。二人气色明显好看多了。
特别是听到，岭南王以萧家外孙女名义送的银子和给孩子预备的嫁妆时，太后拉着项香，沉默半晌道，“还好，幸亏有你啊！”
孙兆辉把他们海上的见闻细说了一遍，皇帝立刻下旨，希望岭南王能组建一只新朝强大的海上雄狮。
岭南王接到旨意后，“切”的一声，把圣旨丢在一边，可是护卫细看，这位王爷的嘴角是上扬的。
护卫明白了，他们又要开始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