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今昔何息 > 第53章 替死

第53章 替死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郑忠国悔啊!当初皇帝初登大宝,地位不稳,他当时一个禁军中郎将为了讨好众臣心中的英雄,官运亨通的秦柏达,派人毒杀了项家四个小少爷,又给项香下了毒。

    他靠着秦柏达坐到了禁军大统领的位置,也靠着太后的母家不多的族人身份,一时也是风光无两。

    可是慢慢的,他发现太后开始冷落他,皇帝厌弃了他,而不知道为什么,还招惹了那位爷。

    前两位只是不理他,不给他机会靠近,让他知难而退。可那位爷,到了封地之后,不容分说,带走了他的几个孙子,自己的几个儿子也是病病歪歪,药汤不离身。

    郑忠国明白,他知道,那位爷是在替项家报复他。

    可是他不明白,那位为什么不去报复秦柏达,而来整自家舅舅?

    舅舅?他心里苦笑。到今日了,我的脸怎么还这么大?

    他想问原因,可又不敢问。

    萧家的事情,是他做的恶事,日日夜夜也在折磨着他的心。

    虽说富贵险中求,可是这昧着良心的富贵真的不能要啊!

    自从孙兆辉领旨出京,他就得到消息。这些日子,他早已经准备好迎接钦差大人的莅临,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好自为之!哈哈哈……”他突然狂笑起来,“您的意思弟弟明白,您还应该加一句:自作自受啊!”

    ……

    钟大人派余捕头去打听绳子的用途,第二日就和方仵作带着绳子和结果来府衙了。

    “据说是一种渔船上用的,是那种不怕风吹日晒,海水侵蚀的绳索,特别结实牢固。”

    余捕头还悄悄回禀,“下官根据孙大人提醒,悄悄查验了萧府墙头和周围的大树,的确发现,不止萧大公子园子的墙头和树身有一些绳索勒出的印子,别的地方也有还未消失的痕迹。”

    四人坐在圆桌旁边,面对着绳子,又凑在一起讨论了起来。

    “渔船上用的绳子,那么墙头和树身上的勒痕又是什么原因?他们当初需要绑什么,还是吊什么?”孙兆辉问道。

    “滚轴?”方仵作突然道。

    “大人,下官有一亲戚曾经在渔船上做过活计,曾说过,如果鱼太大,就会用滚轴摇臂慢慢拖回港口。这个会不会也是?”

    “那么,他们吊什么?人?对了,你们的记录里好似很少提到脚印。”孙兆辉恍然大悟。

    他站起身走了几步,“先是利用大量的迷香和迷药,几乎让整条街的人都晕过去,老百姓只以为是睡的香甜。然后利用绳索和滚轴把人偷了出来后,威逼利诱不成,下毒后又原封不动的把人送了回去。用的河豚毒,让百姓以为是海鬼作祟。”

    三人听后,也觉得有理。

    “但是,萧家大公子呢?”钟大人问。

    “是啊,他去了哪里了?如果还活着,多好啊!”孙兆辉低声道。

    他心里想,“那么兮息还有一个舅舅。”

    孙兆辉对钟大人道,“我们今日真的要去拜访郑大人一次了。”

    一辆马车出了知府府衙,孙兆辉亲自驾驶,车内坐着一位惴惴不安的钟大人。

    马车一路向前行驶着,钟大人身体前倾,手撩开车帘,念叨着一路了,“孙大人,真的就你我二人吗?您真的没有后招了?他要是动了杀心,你我如何全身而退?”

    孙兆辉笑道,“如果当年做下这桩大案的全是他手下,就算你带着你的府衙全部人手,怕也是不够用。您就放心吧!”

    钟大人有些难为情,但是更紧张了,他接着道,“下官手无缚鸡之力,难免有些害怕,孙大人见笑了。”

    孙兆辉正色道,“您不用害怕,要害怕的也是他。您以为这些人都是傻的?怕是早有人给他通了气。希望他把该说的都说出来,如果他还算聪明的话。”

    然后,他又似对钟大人玩笑道,“如果真的要动手,有本将军在,绝对能把您带出来。”

    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来到了郑园。

    “郑园。”孙兆辉抬头看着这庄园大门高高悬挂的牌匾上两个漂亮的字,“这两个字可是陛下赐的,不得了的恩典啊!”

    感叹完毕,他抬手拍响了郑园大门,立刻有家丁开门。

    孙兆辉拉着钟大人的胳膊,迈腿就走了进去,顺便把手里的宝剑一亮,朗声道,“在下孙兆辉。”然后摇摇呆怔的钟大人胳膊,“哦!下官钟况,陪同钦差大人前来拜访郑大人。”

    孙兆辉并没有等家丁通报,而是直接拉着钟大人径直向主院走去。

    家丁呆愣片刻后,小跑几步,超在二人身前,躬身领着二位大人来到了郑忠国的书房。

    一路上孙兆辉还不停的东瞧瞧西看看,还时不时拉着钟大人点评一番,如同就是来郑园看苏州园林的风景一般。

    终于到了郑忠国的书房门口,孙兆辉示意家丁通报,他背着手又把四周看了一圈,口中念念有词,像是依旧对这周遭风景赞不绝口。

    然后他凑近钟大人,低声道,“一路走来,这园子周围虽有几个会武的,但是不必害怕,在下能对付。”

    一会儿郑忠国走出书房,甚为惊喜,互相面上堆着笑,寒暄见礼后,由郑忠国引着二人来到了前厅。

    主客落座后,孙兆辉关切的看着郑大人憔悴的脸色,道,“郑大人,您这身体是否不太舒坦啊!这脸色怎么不太好看啊!”

    郑忠国沉默不语,孙兆辉也无所谓,丝毫不见没被人搭理的尴尬,他和钟况也不再开口,三人都在默默饮着茶,吃着点心。

    这个时刻,就是比谁更有耐心。

    孙兆辉越坐越斜,慢慢的打起了哈欠,最后干脆闭起了眼睛,打起盹来。

    钟大人似乎因为孙兆辉刚才对他说的话底气很足,他也是不动如山。一个时辰过去了,他还坐的端正。

    终于,郑忠国开口了,他冷冷道,“孙大人和钟大人好魄力,居然一个护卫都不带就来老夫这里。”

    孙兆辉依旧还闭着眼睛,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一般。

    钟大人轻声唤了两声,孙兆辉如梦方醒,“哦!嗯!怎么了?”

    然后他满脸歉意的对着郑忠国致歉道,“这几日太过疲累,郑大人这园子又实在清新舒适,不由的就睡着了。见谅啊!”

    然后他又问钟大人,“刚才郑大人说什么来着?”

    钟大人淡淡道:“郑大人说下官与您就两人,胆子着实太大。”

    孙兆辉笑笑,然后平静的盯着郑忠国的双眼,正色道,“胆子是还可以。但为什么只来两人,郑大人难道不知道原因吗?”

    郑忠国终于被这眼神逼着躲开了,他自嘲一笑,道,“大人想问什么你就问吧!”

    孙兆辉正正衣冠,抱拳一礼,“这一礼,作为后生晚辈行的。陛下明旨并未提及萧家案件,大人应该知道陛下苦心。”

    郑忠国满脸后悔,老泪纵横,“一步错,步步错。老夫之错,已经无法回头。现在就把原委说与大人听吧。”

    孙兆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郑忠国叹口气,开始了他的讲述:

    “当年为了巴结秦柏达,我利用郑家人脉害了项家四个小少爷,又给项大姑娘用了药,此事不知怎的被岭南王知晓。他十四岁分封为王后来到他的封地,便威胁我替他做事。开始我是不理他的,但是我的几个孙子突然被绑走,几个儿子被下了药,解药只有他有,所以,我变成了他的一把刀。”

    孙兆辉大吃一惊,“项家的几个孩子居然是你派人做的?”

    郑忠国苦笑道,“秦柏达没提到我吧!你说可笑不?当年,他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他。可是那时候,我俩还得偷偷互相相助对方。”

    孙兆辉收敛情绪,“郑大人继续说吧!”

    “一年后,岭南王要我给他绑了萧家全府,而且还给我制定了每一步的计划。记得当时我听的是浑身发冷,他那时才十五岁啊!真是如同魔鬼一般。我不想做,他冷冷一笑,他领来了一条狗,亲自喂了河豚毒,我就看着那狗一步步的死去。他看着我说,如果不听他的,他就把这毒一口口喂给我的儿孙们,再让我看着他们如同这狗一样的死去……”

    郑忠国的声音是越来越低,越说身子越抖,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睛盯着地面,似乎眼前又出现了那条濒死的狗。

    “后来我就听了他的,按他说的那样做了,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他不想手上沾血,他是为了项家在报复我。

    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付萧家。他说,‘那么听我皇兄的,一句都不听我的。留他作甚?’就这几句。”

    郑忠国半晌说话了,头埋得很低,看不到此刻他的表情。

    孙兆辉和钟大人听的也是心神剧荡,这位备受宠爱的亲王杀人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对方不听他的话?

    孙兆辉问,“萧家大公子去哪里了?”

    “一时心软,救回了这里。可还是死了,埋在了后面林子里。”郑忠国依旧低垂着头闷闷的回答。

    孙兆辉心中唏嘘,到底还是不在了啊!

    “那么萧家大小姐和姑爷呢?”钟大人接着问道。

    “不知道。当时动手时,就没有发现他们二人。”郑忠国道。

    孙兆辉看了钟大人一眼,心想,真的会是图南提前把人给弄走了?

    钟大人继续问道,“那么萧家的财产都落入岭南王手中?”

    “不知道。做了这事后,他就再没有让我做过任何事情了,但是我的孙儿们依旧没没有归家,儿子们还是病病歪歪的。然后,我就辞官了。”

    孙兆辉久久的看着这个颓废的老人,他道,“郑大人,您还是亲自写封信送给陛下吧!也许,陛下会放过您的家人。”

    郑忠国深深的长叹一声,“早已备好。”他从怀中取出一封没有密封的信件,“大人请过目。”

    孙兆辉抽出信纸,打开一看,基本上写的是和刚才他说的一样。

    孙兆辉重新装好,抱拳道,“本官会亲手上呈陛下,大人放心。”

    郑忠国突然跪在孙兆辉面前,痛哭道,“我那几个孙儿定已是凶多吉少,如果有可能,求陛下让他们活着吧!还有我儿子们的毒……即使以后都是奴仆也行,但不能在那人手中啊!那人就根本是个魔鬼!”

    孙兆辉叹口气,扶起郑忠国,“好!”

    孙兆辉和钟大人回程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能说什么呢?自己种的因,自己成的果,一切自己承受吧!

    他们两个傍晚时分回到了府衙,默默吃完了随从送来的食物后,二人相对而坐,默默饮茶。

    一盏茶饮完,钟大人问道,“您说,这事如何和百姓交代?”

    孙兆辉叹道,“过两日,自会有人交代的。”

    ……

    依旧是郑园,可是此时的郑忠国一反白日常态,毕恭毕敬站在一个年轻人身旁,而这人正是从海上回来的岭南王——嘉赫。

    此时的岭南王正歪歪的靠在前厅的椅子里,两个丫鬟跪在两边,手中各捧着一个小瓷盆,里面盛放的是煮沸后加了蜂蜜又放凉的牛乳。

    岭南王瞧了瞧,又闻了闻,把他的两只手慢慢的浸在里面。看样子比较满意,温度适宜,舒服的赞叹了一声。

    他瞄了一眼立在他身边的郑忠国,客气道,“舅舅坐吧!您站着,我坐着,多不像话!”

    郑忠国连连道,“不敢!不敢!”

    “得了吧!今日,你不是把什么都说给了孙兆辉听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岭南王虽然懒洋洋的话语,可是郑忠国听的却是如遭雷劈。

    “你!你居然!……”郑忠国指着他道。

    “本王用过的刀,虽然暂时不用了,但是本王也得知道,那刀有没有乖乖的待在刀鞘里啊!对吧?”岭南王戏谑的看着郑忠国那张几乎变形的脸。

    郑忠国双腿发软,倒在了旁边的椅子里,他问,“王爷吩咐吧!要我做什么?”

    “还用的着本王说吗?你自己做的孽,自己认。本王今日只是来送舅舅一程而已。”嘉赫冷漠的回答他。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