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有心为之
交换完双方的情报，段逸找了个借口回思过堂，将曲无忧的魂魄归还肉身。
夜深了，但无忧仍毫无睡意。思及段逸所说，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不起自己在剑宗曾得罪过谁。
难道对方确实是逮着我没有仙力这件事，才好放心大胆地栽赃我？
她越想越糊涂了。
次日一早，成昀和段逸又来了。
“这次又带了什么药啊？”无忧撇了撇嘴，将不满写在了脸上。
“师兄哪舍得让你受苦啊。要怪只怪剑宗非问我讨个说法，”成昀知她好说话，笑得可亲极了，“今天就不让你喝药了，只是……”
他边说着边拿出了一个琉璃制的细口瓶，递给无忧道：“这次，剑宗要我直接取你的血。”
无忧一愣。
见她如此，成昀叹了口气：“典籍资料无法查明是何缘故使验灵石变了紫色，昨日的检验也说明你体内的力量不受外力的干扰。现下唯一的办法便只能用包含仙力的血液配制其他药物进行验证了。”
无忧的心沉了下来。她虽明白这个道理，但内心其实并不愿。
自幼在思明殿长大，她从未受过什么皮肉之苦。即便只是个地位卑微的小厨娘，但她得师尊疼爱，同门也对她百般呵护，除烧饭以外，任何重活累活都不曾让她做。
现如今却像一只关在笼中随时待宰的牲口。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眼泪忽从眼眶中溢出，滑落脸颊。
“好师妹，怎么哭了？”见她如此，成昀赶忙掏出帕子给她擦泪，“别哭了别哭了，你一哭，我的心都要化了。”
成昀的动作轻柔，令无忧更想恃宠而骄号啕大哭起来。
她正要发作，一旁沉默不语的段逸开口：“你若是不愿，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无忧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关进灵药宗禁足，随时服药观察。”
无忧听完气极：“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主意呢！这岂不是更痛苦了。”
“所以呀师妹，师兄已经为你选择了最舒服的方式了。”成昀轻抚她的头。
见此事似乎毫无商量的余地，无忧忍痛看着成昀用银针在她小臂上取了几处穴位，将血引至琉璃瓶中。
实际真要取血的时候她反倒一声不吭，只是紧皱眉头，让成昀很是意外。
但他仍充满耐心地安抚无忧：“乖啊，很快就好了。”
一旁的段逸侧目向窗外。
许久，待血液在拳头大小的琉璃瓶中装了过半，成昀终于停手，拿起一旁的纱布利落地给无忧包扎伤口。
取血一事自然没得商量，但事后磨一磨成师兄卖个人情倒无妨。
无忧便嗔道：“疼死我了！再也不想看见师兄了，你一来准没好事。”
“我此番前来也不只是为了取血呀，”成昀微眯双眼，向段逸方向一瞥，“阿逸说有要事和你谈，需我掩护。”
“什么事啊？”
无忧顺着成昀的目光看向段逸，见他转身道：“伸手。”
闻言，无忧疑惑地将手伸出，只见段逸将一面巴掌大小的立脚铜镜放在她的手心中。
“这是？”无忧扑闪着她的大眼睛。
“刻影镜，可以复刻某个时段的镜像，暗中监视趁虚而入之人，”段逸边解释着，边用手指拨开镜盖，支起铜镜，“你用它再设一个局。如果陷害你的那人故技重施，便可用镜像将他抓住。看着。”
话音刚落，他将镜盖合上，对着铜镜施咒，再又拨开镜盖，只见镜中登时呈现出方才他讲解的画面，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一句不落地保留了。
无忧双眼放光：“这也太神奇了……”
“这可是阿逸昨日千辛万苦才问掌门师伯借到的，你可要利用好它啊。”成昀撑着头笑道。
无忧点点头：“多谢师兄！”
在段逸的指点下，无忧很快便掌握了刻影镜的使用方法。她只需适时拨动镜盖，再交由段逸用术法投映即可。
无忧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只盼能尽快解禁，将幕后之人抓出。
如她所愿的是，未时，便有执行组的弟子来通知她回去。
得了段逸的承诺，这个结果并不让无忧意外。眼下调查出现僵局，另一边又有三掌门求情，掌门是一定会放人的。
但放她回去，却并非减轻对她的怀疑，也许还要派人暗中监视她，直到找出证据为止。
这样看来，当下唯一的办法只有抓到那个罪魁祸首了。
这般想着，回去的路上无忧便盘算着要如何设局引蛇出洞。
不知不觉回到了思明殿。
刚踏进门口，她的思绪便被同门的惊呼声打断。
“无忧你回来啦！”
“无忧！我们想死你了！”
众人呼朋引伴将无忧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地关心问候她，热情得让她难以招架。
无忧勉强地笑着说：“让大家担心啦，这两天大家都有好好吃饭吗？”
“还说呢！大师兄他们几个想尝试一起动手做，结果做得可难吃了！白白糟蹋食材。”
“现在好了，无忧解放了，好日子又回来了！”
忽有一人想到：“对了，你回来得正好！今晚要给参加铭仙会的友派代表设洗尘宴，我们正愁怎么办呢。”
无忧一愣：“设宴？”
“是呀，听说为了防止血灵芝在运送过程中灵力流失，凌虚宫提前赶来了。掌门那边问各分宗借人手布置宴席，眼下我们思明殿就差去做饭的人了。”
无忧闻言叹了口气：“我才从思过堂解禁出来呢……”
“辛苦你啦，回来大家给你按肩敲背！”
众人又嘻嘻哈哈地讨论了好一会儿，这才纷纷散去。
既然增加了额外的活，无忧须得尽快将眼下该做的事做完。
紧赶慢赶将思明殿的晚膳做好，她将打开镜盖的刻影镜藏在伙房角落里，这才出发去了昭华殿。
曲无忧的加入让昭华殿如虎添翼，酉正未到便将一桌宴席准备好了。听闻宾客们已入座，几位厨娘便随伙房管事一同去正殿上菜。
无忧端着盘子小心翼翼地走进正殿。富丽堂皇的殿内陈设，金辉熠熠的顶灯，如此盛大的排场让她不禁产生一丝心怯。
她尾随队伍至一人桌前停下。才将盘子放于其上，便听身旁之人问道：“你是……曲无忧？”
无忧眼睛一眨，闻声侧头，正对上一个少年的面庞。
少年似乎有些面熟。他的剑眉斜飞入鬓，咧着一口皓齿，相貌也很是英俊。
但无忧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他。她疑惑道：“你是？”
“果真是你！”少年眉飞色舞地正要接着说，无忧却被一旁的同伴催促离席。
顾不得和少年交谈，无忧看了他一眼便匆忙离去。
但此事却让她惦记上了。因伙房还要负责宴席清场，无忧便暂时在昭华殿后院等候安排。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院中石凳上，一边托腮听着身旁的管事和厨娘们闲聊，一边神思游离天外。她不禁想到刚才所见的男子。
那人似乎是凌虚宫来的。可我从未离开过剑宗，应该不曾见过才是啊……
无忧心生疑惑，正要仔细回忆，突然听到一声传音入密：“过来。”
无忧一窒，小心翼翼地向四周张望，竟在后院墙的拱门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段师兄？！
无忧心领神会，当下偷偷地跟他使了个手势，随即和同伴们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师兄，你找我？”无忧走出院外，见四下无人了，语气不禁放松了许多。
“嗯，”段逸淡淡开口，“方才在殿内见到你，突然想到关于刻影镜的事。”
“什么事？”
“我想了一个局，可以一试移神咒是栽赃嫁祸还是借刀杀人。”
无忧顿时来了兴趣：“此话怎讲？”
“回去你就散布验灵石的结果。紫色，即是灵力初现的意思。”
“真的假的？”无忧兴奋道。
“当然是假的，”段逸睨了她一眼，“另外，这把剑你拿着。”
边说着，段逸手心一转，凭空召唤出一把桃木剑。
“你这几日将剑带在身上，让周围的人都注意到它。准备膳食的时候再将它取下，用刻影镜暗中记录。如果那人当真是针对你，剑应当会被盗走。”
“盗走做什么？”
“你且看它出现在哪便是了。”
无忧仍有些摸不着头脑：“所以说，如果那人明知我有灵力还要嫁祸于我，便是有心针对我了，是么？这主意听着不错，但似乎缺了些什么……”
“我自有安排，”段逸忽然想到，“还有一件事。方才在殿内，我看到凌虚宫的弟子和你说了些什么？”
“啊，你看到了呀，”无忧眨了眨眼，“没什么，他叫了我的名字。但是好奇怪，我又不认识他……”
“嗯，我想也是，”段逸脸色忽然沉了下来，“他是韩霄云，凌虚宫宫主的亲传弟子。晚膳前我和他会过几招。此人不简单，你当心。”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