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林间私会
翌日，曲无忧起得比平日还要早。
昨夜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乱糟糟地填满了各种各样的问题，诸如……要如何在铭仙会上夺魁呢？千叶琉璃扇要怎么收纳？要不要和顾师兄一起修习？段师兄爱吃什么菜……
也许是精神太过亢奋，还未睡够时辰她便早早地睁开了眼。
她动作迅速地洗漱干净，然后一头钻进了伙房里。
曲无忧熟练而专注地捣鼓着伙房里的器具，才卯正二刻，她便已将工作做完了。
此时距离辰时还有两刻钟，时间充裕，曲无忧的动作才开始淡定从容了起来。
将盛有饭食的大锅放置好后，她又要拎起水桶去紫竹林打水沐浴。
曲无忧方一走进紫竹林，忽听远处一对男女说话的声音。
“师妹，我们真要这么做吗……”男子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道。
“你别告诉我你不想干了？不就是把排名换一下么，这有何难？我都和爹说好了，到时候你直接动手，他会替你掩护的。”女声相对男声更无所顾忌，咄咄逼人。
无忧闻言，心神一凛，连忙闪身趴进一旁的矮树丛中。
只听那男声又道：“这么麻烦！那掌门为啥还要将这宝贝拿出来啊？”
“你傻啊！凌虚宫连血灵芝都交出来了，我们天元作为修界第一怎么可以认输！啧，都怪我爹扣扣搜搜的，别的宝贝都不肯给，非要拿千叶琉璃扇，气死我了！我都和他说了要当生辰礼了！”
“可即便是笔试拿了第一，不还是要幻境演绎嘛，这要如何取胜？”
女子语气不屑地说：“我告诉你你可别说出去！第一名有优先选择权。我爹早就和徐淮阳打听过了，演的就是老掉牙的‘决战诸神殿’！”
话刚说完，女子好似更不耐烦了起来：“总之你就照我说的去做！事成之后，琉璃扇归我，其他的随便你挑。文试那天你就……”
话音未落，不知男子是否发现了无忧，只见他慌慌忙忙捂住女子的嘴，提醒道：“有人！”
曲无忧的眼睛微睁，意识到自己可能暴露了，立刻转身滚到旁侧另一棵树丛中。果不其然，她才刚转移好位置要起身，方才那棵树丛突然浓烟炸开！
眼前的事物被浓重的烟雾遮挡，无忧几乎目不能视。她挥手尝试驱散眼前的烟雾，听见方才的男子又对他的同伴低声喊：“快走！”
紧接着是衣料摩擦随风翻卷的声音。
很快，随着烟雾的消散，紫竹林又恢复了寂静。想来那二人是走掉了。
无忧从树丛中忙不迭地跑回弟子舍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抚平胸口，仍心有余悸。想到方才那一男一女竟在谋划如何在铭仙会舞弊，而自己险些被发现，不禁胆寒。
她倚靠在舍院的廊柱上，回想刚刚那名女子的话。
居然称呼掌门为“爹”，莫非是掌门的女儿？
决战诸神殿……
曲无忧正想着出神，全然没意识到她的身旁有一人悄然而至。
“咳。”一个闷闷的声音打断了无忧的思绪。
无忧一惊，转头正对上一个清俊冷漠的面容。
“段师兄？！”她眼中微喜，方才的胡思乱想立刻抛到了九霄云外。
“嗯，”段逸的目光飘向别处，“你在这里做什么。”
“呃，我……没什么，”无忧一时想不出什么借口，连忙岔开道，“你来的正好，我还没吃早饭呢，咱俩一起吃吧。”说着便起身去伙房。
段逸闻言迟疑了一瞬，阻拦她道：“不必，我不吃朝食。”
无忧猛地转头看他，不可置信地说：“那怎么行！不吃朝食怎么有力气教我。你们昭华殿的伙房怎么回事？”
段逸说：“管事的还没睡醒。”
顿了顿，他又补充说：“况且我习惯了。”
无忧语塞，心下一横，冲他道：“这不行。反正今天也做多了一些，我们思明殿吃不完，你就当行行好帮我们解决点吧。”
说着便不管他，直接进了伙房。没一会儿，就见她端出两碗食物，招呼段逸到院中的菩提树下坐。
白瓷碗中盛放着浅褐色的澄澈浆液，水面露出几片乳白色的荷花花瓣，其间漂浮着橘红的枸杞和米黄的莲子。
“这是荷花莲子羹，清热利湿，养心安神，三伏天可以败败火。”曲无忧介绍道。
段逸抿唇，接过无忧递来的调羹，不多推辞了。
入口一股清新的甘甜，而莲子的苦味与之中和恰到好处。细嚼口中的荷花瓣，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清香随汁液流出，引人回味。
随着太阳逐渐升起，和煦的阳光穿过细密交织的菩提树叶，在树下的石桌洒下点点光斑。有一缕光束照在段逸半边侧脸和发丝上，让他冷淡的面容都变得些许温柔。
此刻幽雅宁静的小院里，只听得到调羹碰撞瓷碗发出的清脆叮当响，偶尔有一两声婉转鸟鸣。
段逸不多话，曲无忧也不为难。只见他将最后一口莲子羹饮尽，淡淡道了声：“多谢。”
接着无忧就见他起身将碗拿去伙房。
她望着段逸的背影，眨了眨眼睛，嘴角不禁上扬。
等他二人都清理完毕，弟子舍院中才陆陆续续传来一些细碎的声音。弟子们准备起床了。
曲无忧刚要开口问段逸，只听段逸说：“随我来。”
他的右手将腰旁佩剑取下，手腕一转甩剑出鞘，左手捞起曲无忧的胳膊一提，立刻带着她御剑离去。
曲无忧站在段逸身前。再次体验御剑飞行之术，她的心情如昨日般畅快。
剑速飞快，风声呼啸。担心段逸听不清，曲无忧大声问道：“师兄，我们去哪里呀？”
忽听见段逸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响：“灵雎山。”
看不到他的人，清冷的声音却在耳边放大，让无忧的心神都凝聚在了那一处。温热的气流从耳边擦过，有点痒。
无忧的脸忽地涨红，目光飘向远处。
不一会儿段逸带着她落地，竟是一处山中凉亭。
无忧环顾四周，问他：“这里居然是灵雎山？我怎么从未见过这个凉亭。”
段逸睨了她一眼，道：“这里接近山顶，你应该没有这个力气爬上来。”
被他戳到痛处，无忧不着痕迹地瞪他一眼，心想这人的嘴有时可真不留情。
却听段逸又说道：“地势高，适合修行。若将你从山崖上推下去，也许你就学会飞了。”
曲无忧一愣，冲他喊：“你敢？那我就把你的秘密刻在我脑门上！”
闻言段逸轻声笑了。嘴角弯起的弧度甚是好看，风光霁月般明朗。
但这笑容昙花一现，不等无忧细细品鉴，他便很快收敛了神色。
“咳。时间不多，那就开始吧。”段逸将手背在身后不去看她，“先从基础学起。”
“调息运气是吧？我懂。”曲无忧走到他身前，在他面前展示她练习了无数次又失败了无数次的招式动作。
待她一套无事发生的操作行云流水地做完，却见段逸神色淡淡，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嘲笑，而是将她的手执起。
无忧的一节白皙手臂便从袖子中露出。
她眼神不解地看向段逸，只见段逸的手心中忽有蓝色幽光溢出，缓缓从他的手心顺着无忧的手臂流去。
无忧闭眼用心感受，却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良久，等不到段逸任何指示，她睁眼问道：“如何？”
段逸：“你真的是块木头，放弃吧。”
无忧一听就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
段逸神情不变，语气中却有无奈：“天地万物，凡可通灵，都能将灵力注入其中，哪怕是一根发簪、一串手链。可方才我将灵力引向你的手臂，灵力没有渗入你的体内就直流而下了。”
顿了顿，他说道：“说明，你根本就不能修仙。”
无忧听完他的解释，只觉得胸口一窒，说不出的失望与难过。
她的一双美目涣散，眉毛拧巴在了一块儿。
段逸见她如此，找补道：“不习术法，也可以学剑术。起码有一技防身。”
说着就见他右手拔剑出鞘，剑尖直指无忧而来！
眼前剑光一闪，她立刻将眼睛紧闭。
但没有预料中的疼痛。
无忧缓缓睁眼，发现段逸的左手掌中躺着一根树枝。
他将手中的剑丢向曲无忧：“拿着。”
无忧回神，将宝剑接入怀里。
“先教你第一招，两仪剑法。”
话音刚落，便见段逸手执树枝对着虚空挥舞。他的动作干净利落，一招一式都带着直入要害的沉稳，饶是一根树枝也能让他舞出飒飒剑风。
一套剑招结束，段逸将树枝反手收至身后，侧头看向曲无忧。
未等他开口，只见曲无忧上前，竟摆出了起式。
然后见她闭上了眼，仿佛在脑海中回忆刚才所见的招式。很快，她睁眼，对着虚空复刻起了段逸的动作。
段逸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艳，因无忧的动作学得八九不离十，除了剑意和剑气还未能熟练到收放自如。
待无忧舞毕，收剑看向他，他便毫不吝啬地点评了：“不错。只有一处不对，第七式，手臂要竖直打出。”
无忧依他所说重做了一遍。当她把结束动作定格住即将收式之时，段逸手中树枝轻点，将她的右肘架住了。
她一愣，随即感到右肘向右一抬，剑尖将要擦向段逸的脖颈。
无忧屏住了呼吸，心惊胆战地看向剑尖。生怕一不留神伤到段逸，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手往左偏移，却见段逸并不闪躲，架在右肘上的树枝也坚定有力。
他对距离的把控非常精准。
只听他开口道：“对，就保持这样。”说罢便将树枝拿开了。
无忧点点头，又在段逸面前重新回顾起招式。
第三次的时候，她已经把核心的剑术精髓把握得差不多了。段逸见她进步如此神速，道：“时候不早了。我要走了，你自己练习。”
无忧点点头，将剑递给他说：“谢谢师兄。”
段逸道：“朝食耽搁久了，下次我会来早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