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暗中行动
与段逸分别后，曲无忧仍在凉亭外练习。
她拿起段逸削落的树枝，有样学样地回顾方才的招式。她将完整的剑招从头到尾顺了好几遍，又在几个连招细节处反复演练。
直练到她的汗珠浸湿鬓发、气喘吁吁浑身乏力之时，她才肯到凉亭里歇息。
树枝练习起来总是差一些感觉，好歹将两仪剑法学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
这样想着，曲无忧小坐了一会儿，便又打起精神下了山。
走出灵雎山，她并未回思明殿，而是先去了一趟藏书阁。这是她平日里的一个习惯，在手上的杂事做完后去借几本功法心经的秘本，希望有机会能用上这些暂时无用的知识。
不过她这次去藏书阁可是奔着有用而来。
她先是找到了“决战诸神殿”的史录拓本，又去挑了几本仙史古籍，一并捧去正门口借出登记。
负责登记的阁老笑眯眯地和她攀谈：“无忧，又来借书啦？”
“对呀，上次借的那一批看完了，”无忧笑着将书拿给阁老，“铭仙会要到了，您老可要有得忙了。”
和阁老道别，她抱着厚厚的一沓书转身要走出藏书阁，却在踏出门槛时迎面撞上了一个人，登时怀中的书掉落了几本。
“谁呀不长眼睛！”
熟悉的声音，然而无忧抬头一看，却对上了一张陌生的脸。
只见一个容颜艳丽却神色不悦的女子正瞪着她。女子扬起她的一对柳叶细眉，杏眼微睁，微微撅起的红唇小巧精致，但好像下一秒会从嘴里吐出什么难听至极的话来。
无忧慌忙和她道歉，弯腰将地上的书捡起来。
“哼，下次给我小心点！”女子眼神轻蔑地瞥了她一眼，衣摆擦着她大步跨进藏书阁。
不敢得罪此人，无忧匆匆离开了。
等她回到思明殿，也快要到午膳时间了。
此时，思明殿正殿内，几个弟子聚在一起闲聊。
“唉呀，无忧！你来啦。”林瑶看到她进门，连忙从人群中跑来，“我们正好有事找你。”
无忧疑惑，走近问道：“怎么了？”
“听说铭仙会前二十名人人有赏，我们几个报名的打算成立互助会，大家一起准备功课，”人群中大师兄顾远之解答，“我听师父说他同意你参加了，不如你也来加入我们吧！”
无忧自然很乐意，当下就答应了。
午膳结束后，众人围坐在弟子舍院的菩提树下探讨仙史，但都有些兴致缺缺，于是学了才没一会儿便开始叽叽喳喳地闲扯起来。
“你们这帮懒鬼今天没来上徐师伯的仙史课，真是可惜，他可把重点都给画咯。”
“什么啊什么啊？说来听听！”
“上至混元神君开天辟地，下至无尽海封印魔君。”
“去你的！这说了不跟没说一样嘛。”
众人欢笑打闹，又听一名女弟子问道：“对了对了，今天课前来找徐师伯的人面生得很，你们谁认得？”
“段师兄你都不知道，白在天元混了你！上个月论剑大会是不是又睡懒觉去了？哈哈哈你这小懒虫。”
听到熟悉的人名，刚刚还低头看古籍默不作声的曲无忧支起了耳朵。
“不知道很奇怪吗？！不过……不过这个师兄看起来，当真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啊……嘻嘻，不知道他可有意中人了呢？”女弟子说完羞涩一笑，双颊泛红。
“你呀就别想了！你没瞧见那日论剑大会和他一起登台领赏的挽絮师姐，俩人站一块儿，那叫一个男才女貌、天造地设，还轮不到你肖想！”
“哼，我就是说着玩玩儿罢了……”
纷纷扰扰的讨论声传入曲无忧的耳中，她的神思不禁游离天外。
想到那日紫竹林中，江挽絮看向她的那一双复杂难言的眼睛，与两人初见时的神情完全不同。饶是曲无忧这般心思敏锐的小“人精”，也读不出其中的意味。
想不出什么结果，她回过神，听到众弟子的讨论逐渐消停了些。作为大师兄的顾远之在此时才作出表率说：“好了好了，休息够了就开始修习吧。”
众人便又低头看起了书，时不时抛出些问题互相讨论。
顾远之积极调动讨论的气氛，目光一瞥看见埋头自修的曲无忧，便绕到她身后意图关照关照她。方一靠近，他便吃惊地轻喊：“小师妹，你看得也太快了吧！这么厚一本就要看完了？”
众人闻言看向曲无忧，见她手中的古籍仅剩下薄薄的几页。
无忧面上腼腆一笑，说：“平日里看过，如今只粗略看看温习一下就好了。”
一旁的弟子们听完更为吃惊了，其中一人更是说道：“这些东西平日里可没人学！无忧师妹，你就该拜到徐师伯门下，他肯定高兴死了！”
林瑶连忙插一嘴：“唉呀，那可不行，无忧走了谁给我们烧好吃的饭菜呀。”
“就是就是！师妹既然懂得多，就拜托你好好教我们吧，我一定虚心向学！”
于是接下的时间里，她一边温习手中的书，一边不时为同门解惑。就这样，菩提树下的学习会一直持续到了晚膳前。
夕阳西下，月上枝头。用过晚膳后，弟子们纷纷从正殿离去。未到就寝的时间，有的弟子在房内闲聊，又或是在院外散步。
曲无忧言笑晏晏地和同房的女弟子一起回了卧房。推开门，小小的卧房里挤着八张床。
她走到自己的床边，弯腰从床下的木箱里取出白天从藏书阁借来的几本书，又镇定自若地背过身，将枕头下压着的“决战诸神殿”拓本夹在其中。
接着她神色平常地和同房知会了一声，步伐轻盈地踏出了房门。
卧房不是修习的好去处，何况人多眼杂，难免会被人察觉。还有哪里是光线充足、适宜修习的地方呢……
思来想去，最终她捧着书进了伙房。
悄悄关上门，这里才是属于她的一方小天地。
曲无忧借着伙房里的油灯，专心致志地看起了决战诸神殿的记载。如果今晨偷听来的情报无误，想必这段历史就是她能否在铭仙会上取胜的关键。
门外不时传来同门经过时嬉笑打闹的声音，一门之隔，却让无忧感觉他们的世界离她很遥远。
简陋的伙房就像一个厚重的壳包裹着她，既是保护，也是阻隔。
许久，她忘我地沉浸在仙史记载中，不曾注意到伙房的门被悄悄地推开了一些，有一人从门缝往里无声地观察着她。
直到曲无忧看得眼乏，打算起身眺望窗外，才冷不防对上了那双眼睛，登时汗毛耸立。
“啊？！阿瑶，你吓死我了！”
“唉呀，无忧，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林瑶笑眯眯地看着她，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
“没什么，”曲无忧强压内心的慌乱，将手中的书随手合上，“在看铭仙会有关的书，卧房里太吵了……你怎么来了？”
林瑶用手指顺了顺头发，语气温温软软地说：“唉呀，我才从澡堂里出来，路过门外隐约看到光亮，还以为是你忘了熄灯。”
只见林瑶慢悠悠地走进来，轻拍着她的肩说：“无忧，你也太刻苦了，适当放松一下吧。对啦，我娘给我寄了一袋糖糕，你尝尝。”
说着林瑶从袖中拿出了一块糕点，递给无忧。
无忧笑着道谢，拆开糕点外的油纸，捻起一块吃了起来，又示意林瑶一起吃。
两人谈了好一会儿下午学习会上的内容，林瑶才和她道别离去了。
林瑶走后没多久，曲无忧感到腹中隐隐作痛，将书合上往旁边一摆，立刻往茅房去了。
她觉得不妙，想必是林瑶的那包糖糕坏了。
果不其然，曲无忧才出茅房，迎面碰上了面如菜色的林瑶：“唉呀，无忧，你也来了……那包糖糕好像坏了。唉呀不说了我先进去了！”
望着林瑶匆匆忙忙的背影，曲无忧既觉得同情，又觉得倒霉。
回到伙房，她也没心思继续看书了。好在她先前已将拓本粗略读完，基本掌握了事件情况，便简单收拾了一番回卧房休息了。
翌日，曲无忧早早起来准备朝食。
段逸也来得同样早，卯正三刻，他已气定神闲地坐在菩提树下等着曲无忧。
忙活完工作的无忧不由分说地端出两碗食物出来，摆在段逸面前。
“水晶虾仁云吞面，”无忧大大方方地介绍，“师兄不必客气。”
却见段逸身体未动，好像提醒她似地说：“我记得，是谁要我做她的‘小师父’来着。”
无忧闻言一愣，嘴角微抿，白了他一眼：“是我是我，这是弟子应该孝敬师父的。”
段逸的嘴角微微上扬，拿起了碗边的筷子。
想不到这个一本正经的段师兄，有时候很幼稚。
曲无忧心里想着，不由觉得有趣，于是便时不时偷偷观察他。
捕捉到她的眼神，段逸的眉毛微微一沉：“怎么？”
“咳，有个事想问问师兄，”被抓了个现行，心虚的无忧随口扯了个借口，“呃……师兄要参加铭仙会吗？”
“嗯。”段逸并不多言。
“你也有想要的宝贝？”无忧又试探道。
“没有。”
“那为何参加？”无忧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疑惑，“不过依师兄你的水平，前二十名不在话下吧。”
“师命难违。”段逸答。
“噢……”无忧内心一动，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可以为了我放弃比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