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凉血（2)
陈若瑾抽出了一张餐纸，轻轻地擦拭着桌面，顺手将最后一个盘子摞在了最上面，眼前在叮当作响的碗盘吸引了苏信的视线，她的胡思乱想在这一刻停止了，瞳孔在一瞬间聚焦。
苏信突然就不再纠结于他刚刚的话语。
此时此刻，一个冲劲十足的想法从她脑子里生了出来。
她咬了咬牙，没有半点犹豫，顷刻间就抄起了一只盘子，朝着桌角撞了上去。
“啪”的一声，陶瓷的盘子被拍得四分五裂，她正好抓了一块半圆形状的在手里。
她跟着就想站起来，可是她忽略了脚上捆绑得结实的绳结，她的身子才一动，整个人就一下子后仰着摔到了地板上，她“啊”了一声。
从始至终都泰然不动的陈若瑾终于迈开了步子，他向她这边靠近。
看着他俯下来的身子，苏信立马就举起了手中的碎片。“走开！”
弯下腰的陈若瑾看着她挥舞着坚刃的样子，听了她的话，直起身子向后退了一步。
“阿霜。”他叫她，声音像是在哄小孩子。“你先冷静，小心别划到自己，好不好？”
明明那么温柔，可苏信却觉得有一股森森的凉气在从他的话语里面钻出来。她挪动着被捆绑的双腿想要站起来，可却没有成功。“你放我走！”
“你又想杀了我？”陈若瑾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声音很轻。
“我不想杀你，我要你放我走！”苏信哭着喊到。
陈若瑾耐心地探过脑袋，冲着她摇摇头。“阿霜，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苏信死死地咬着牙问到。
“这是第二个问题，你确定要问这个吗？”
说完，陈若瑾再次逼近，苏信拼命地想向往后推，却还是徒劳地只移动了一段距离。他蹲下了身子，在距离她半米的地方，冲她伸出了手。
本就绷着神经的苏信一下就被他的动作吓到了，直直地用手中的陶瓷碎片朝着他的手上一划，锋利的薄刃割破了他的手指内侧。
几条划痕，一下就出了血。
苏信呆住了，看着瓷片上的血，她不知所措地开始发抖，甚至在陈若瑾用那只手一把握住她的胳膊之时，连闪躲都忘记了。
他的血流了出来，在他的手里，在她的手臂上。
“你这样是杀不了我的。”他使出的力气很大，苏信手中的瓷片都快握不紧了。
陈若瑾拿着苏信的手，慢慢的动作，将那只瓷片放在了自己脖间的位置，另一只手去摸她白得如纸的脸。
“这样，这样才能杀了我。”
他的声音轻软得像是蓬蓬的棉花糖，但真的很可怕。
“不要犹豫，阿霜。”
陶瓷破裂的那一边已经挨上了他的皮肤，在他的脖颈边侧，随着他喉结的律动，和他捏住她腕骨的力度在更加深入。
就这样割下去，只要她用力，她就能割下去。
那里是颈动脉的位置，割的深了，他会立刻死，割得浅了，他会慢慢地死。
苏信的喉咙紧得要命，她艰难地下咽了一下，比她指尖还要冰凉的瓷片身让她恢复了些知觉。
她的这只手，曾经持着手术刀，割开过很多人的皮肤，挽救过很多条生命。这对于她来说，早已是得心应手的事情，可这一次，却是为了杀戮，为了挽救她自己。
苏信从紧攥她的那只手，寻着看过去，陈若瑾紧盯着她的目光是那般的祥和，他竟然是在微笑？
那笑意就像是在地窖中生长出的一般寒冷，但他的眼神中有着完全不同的另一样东西，那似有若无，却又引人注目的东西，柔情。
苏信的神情在这一刻呆住了，仅仅是一秒钟，她就没有机会了！
那只手的速度大概比闪电还要快，在她的胳膊被推开的瞬间，他的两指夹住了她手中的瓷片，下一秒，她的手上也被划出了一个口子。
碎片被扔在了桌子上，动静清脆得和片刻前完整的盘子被砸在桌角的声音如出一辙。
苏信的肩膀挨在了地板上，她从匍匐在地的姿势慢慢歪过了身，看着回过身的陈若瑾在她面前低下身子，将她扶起来。
他从后面抱住她。“我说了，不要犹豫。阿霜，犹豫了，你就会失败。”
那沉沉的声音让苏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用手扳住他扣在她下颌底的手臂，被划开口子的那只手上传来了尖锐的疼痛。她拼了命地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被捆住的双腿不断摩擦着地面，嘴里唔唔咽咽地发出了声音。
“陈若瑾！”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一字一顿，他的胳膊太过有力，她觉得自己此时一定因为缺氧而面色通红。“你杀了我……你是要杀了我！”
最后一个字她是用尽了力气嘶哑着喊出来的。
终于能够呼吸，她哭了起来，掐在他手臂上的手掌无力地垂在了地上，她仰起头，哽咽着随着他用力的方向，向后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阿霜，我不会杀了你的。”等到她的哭声渐渐小了，陈若瑾才贴近了她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
“为什么？”这是她的第二个问题。
“因为你的血太凉，会冷了我。”
他的回答简直让苏信觉得可笑，他的血难道是热的？这样一个冷血的人，居然还会害怕她的血凉。
他用双臂将她困住慢慢地将她带着站了起来，然后抱她在怀里，向楼上走去。
在上楼梯的时候，苏信的手抓紧了他衣服的领子，她此时的呼吸还没有完全平复。
“陈若瑾，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若瑾的脚下没有停，稳稳地在拐弯处转了一下身子。“阿霜，我不能说，你会痛苦的。”
这话搭配上他的语气真的是让苏信作呕，还有什么能让她比现在还要痛苦？他居然还能做出一副为她好的态度，他把自己当成什么好人？
苏信被他捆了起来，这次是手，被绑在了床头。
她的脚腕处已经被印出了一圈很明显的殷红痕迹，很疼，也很痒，但是她还可以忍受——如果不用像现在这样冲击般摩擦着床单的话。
陈若瑾的肩很宽实，从苏信的角度看过去，正巧把她挡了个严实，让她不用一睁眼就看到自己袒露的样子。
在某件事情上，陈若瑾的表现与他平时表露出的一面几乎是截然相反，他不温柔，一点都不，至于技巧什么的，就更不用提了，他完全就像是一架不断横冲直撞着运作的机器，蛮横不讲道理，所以苏信现在很痛。
她闭上了双眼，没有了视觉，听觉便变得更加敏锐，厚重的低喘和叫声让她不得不再次睁开眼睛。苏信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沙袋，在面对着一位业余却辛勤的拳击手，被他的重拳击打得起起伏伏。
“阿霜，我把你的手解开，你想不想抱着我？”陈若瑾捧着她的脸，紧紧地与她贴上了额头，随着狠狠地用了一下力。
他使劲的那一下，让苏信措不及防地叫出声音，看着他面露笑意，她被惹恼了，她仰起了头，死死地瞪着他。“你要是把我的手解开，我可能会先掐死你。”
陈若瑾并没有被她的恶言给惹恼，反而轻轻一笑。
他认真地望着她，抬起手指去挑开被汗水带去浸在她唇间的几根头发，然后，他的吻落在了她的鼻尖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