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凉血（1）
门开了，脚步声停在了他的床头。
“阿霜，你应该不想让我把绳子在缠回你的手上吧？”陈若瑾隔着被子摸上她的头，另一只手慢慢地将被子掀开。
他弯下腰靠近。“别这样睡，会闷。”
她的一只手被他从相反的方向扯了过去，别在了她的身后，他宽厚的手掌用力地在扭着她的手臂，好疼……
苏信叫痛出声，她被放开的下一秒，那只手掌迅速地从她脖颈后面穿了过去，重重一握，将她整个人带了起来。
他的眼眸比黑夜还要黑，却能被苏信轻而易举地看见，他在看她。
但她不想看他，所以她闭上了眼睛。
躺回枕头上的苏信在黑暗中待了一会，视线渐渐清晰，她起身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被关上的门，重新躺上了床。
那就睡吧，反正她现在已经精疲力竭，头昏得要命，就算是此时真有能耐偷跑出去，也得晕在半路上。
在床上翻翻滚滚耗了大概一个小时后，苏信终于在迷糊中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苏信感觉有人在推她，她逐渐转醒。
睁开眼，她看到陈若瑾正站在她身边，他身上穿了一件休闲的居家服，没有了正襟威严的西装，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良善谦和了。
苏信坐起身，心有余悸地低着头喘气。
她做梦了，她梦见了周勇森，在梦里，他在向她求救，他的声音很绝望，堪比她的绝望，她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一只手抚了抚她的后背，陈若瑾坐在了床上。“起来吃饭吧，我做了些你爱吃的菜。”
苏信抬起头，陈若瑾在对她笑。她回头看着依旧被用同样的方式被捆在一起的双脚，挪动起了身子想要下床去。
陈若瑾阻止了她，他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手从她的膝盖下面穿过，稍稍用力，将她抱了起来。
被抱出来后，苏信才有时间好好地观察一下这栋房子，这是一栋二层的别墅，一楼的客厅很大，二楼多的是客房，她刚刚是睡在主卧里。
陈若瑾一路抱她到了餐桌，将她放在了一把已经摆放好的凳子上面。
餐桌上，摆着三个菜，糖醋里脊，肉沫豆角，小炒肉。
陈若瑾拉开一把在她旁边的椅子，也坐了下来，抬手打开了一旁的砂锅，里面是一锅红枣乌鸡汤。
他拿着汤勺，将手里的碗盛满，然后放在了她面前。“先喝碗汤吧，我出锅前放了冬瓜，不油的。”
看着陈若瑾平淡中带着温柔的一张脸，苏信低下了头，她的视线在面前的菜肴上面来回乱窜，最后落在了面前的那一碗汤上面。
她本以为，他说的那句“爱吃的菜”只不过是随口说罢了，但她没有想到，小炒肉里面没有放红椒，肉沫豆角上面放了蒜末，糖醋里脊切成了短条——这全部都是她做饭时才会有的习惯。
陈若瑾还是那副优雅平淡的面孔，苏信看着他，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都在变凉。
“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先吃饭好吗？汤凉了就不能喝了，再热不好。”陈若瑾夹了一块里脊放进了她的碗里。
苏信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她硬撑着急喘了两口气，尽量将姿态放低。“我现在真的很清醒，你告诉我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吃饭吧，先把汤喝了，我再给你盛饭。”
他的语气是商量，可却并没有给她拒绝的权利。
苏信看着他的脸，心里急得真是想一头撞死算了，可她别无选择，稳定呼吸后她收回了目光，默默地端起碗将汤喝得见了底，又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米饭。
也许是因为这几天终于吃了一口合适的饭菜，吃完一碗饭过后，苏信觉得胃里好受了一些，她放下碗，陈若瑾看着她的动作，也将喝汤的勺子放下，柔声问她。“还要不要添饭？”
她摇头。
陈若瑾拿了一张餐巾纸，手捧住她的下巴，细致地帮她擦了擦嘴。
苏信随着他的手歪过脸，任由他像擦拭一件物品一样摆弄着她，待他将餐纸放在桌子上，她才开口。“告诉我吧，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她的问话让陈若瑾再次看向了她，他背靠在了身后椅背上。“阿霜，你想知道什么？”
苏信刚要开口，陈若瑾紧接着又补了一句。
“一个，只能提一个问题哦。”说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像是在和小孩子交流。
苏信盯着他看了许久，神情慢慢从哽咽变成了愣神，最后是冷静。
“两个，行吗？”
也许是她说话时的小心翼翼让他的心情很好，陈若瑾表示同意了。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陈若瑾自然而然接了她的话，回答到。“我和周勇森有工作上的往来，自然听说过你。”
他的回答并没有让苏信的脸上出现得到答案后应有的神色，她第一次用接静的眼神看向陈若瑾，而后她闭上眼睛，轻轻地“哼”了一声。
“你只让我提两个问题，就算是这样，你也要说谎是吗？”
她的话很轻，却不缺少力度。
陈若瑾看着她，勾起了嘴角，渐渐笑出了声音，微微弯下了腰。他抬起头，用手背去摸她的脖子，苏信有些抗拒，但没有躲开。
“阿霜，你和周勇森结婚多少年了？”他问过话之后，自主地皱眉，做了一个歪着脑袋思考的样子，然后看回她。“有五年了吧？认识八年，结婚五年，可是你依旧不够了解那个男人，才被他当成猴子耍了。”
他果真对她的生活轨迹了如指掌。
“一个合同，你看都不看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说要你的身份证件，你就给他，他说是开店，你就相信他？阿霜，你可真好骗。”陈若瑾说着，脸上的笑意未减。
他的手从她脖颈的地方缓缓地向下磨蹭，他的手心一点一点擦拭过她的胳膊，手臂，最后停留在了她放在餐桌上面的手掌背部。
陈若瑾突然不再微笑了，他的目光在这一刻深沉了起来，他盯着她的脸，皱起了眉。“可为什么，周勇森骗你那么容易，我骗你，就这么难呢？”
被他搭住的手在慢慢收紧，她的指甲在桌面上刮蹭，直到握紧成拳，苏信斜着目光紧瞪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你们两个谁也不会再骗到我了。”
她攥成拳头的手被他拍拍，陈若瑾撑着脑袋，对着她漠然的脸色注视起来，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十年前的5月18号。”他突然说。
“什么？”苏信奇怪。
陈若瑾直起身子不再看她，手里开始去收拾面前的碗筷，但嘴角依旧带着笑。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间。”盘子被他叠着放了起来，他又伸手去拿碗。
十年前？那时候她才二十岁，都还没有遇见过周勇森，那时候他就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