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这个孩子能不能要
今天上午，又是吴副主任查房的时候，高蔚蓝老是在干哕，一次次用手捂住了嘴巴。
肖琳只能用关切的眼神望着她，爱莫能助。
吴副主任终于忍不住了，“小高，昨晚吃的什么？”
“没吃什么，正常进食啊。”
“别怪我多嘴，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喜欢吃外卖，看看吃出毛病来了吧？”
高蔚蓝知道吴佳林的脾气，你越是反驳他，他越是要说服你，她从来都不吃外卖，但辩解了也是白说，她只能尴尬地点点头。
查完房，开始下医嘱。
高蔚蓝往洗手间跑了三次，才将医嘱下完。
肖琳看不下去了，一把将她拉倒休息室。
“怎么回事儿，蔚蓝。”
“我怀孕了，到昨天整6周。”
高蔚蓝已经37岁了，结婚9年以来一直未孕，经过全面检查之后，妇科主任说她先天性黄体功能不全，受孕的机会微乎其微。
“太好了，老天有眼，还是让你怀上了。”肖琳真替她高兴。
“肖琳，你别高兴得太早了，这孩子还不一定能不能要呢。”看样子，高蔚蓝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什么意思？你不是一直盼望着有个孩子吗？”
高蔚蓝摇摇头，眼里蒙上一层水汽。
“到底怎么回事？蔚蓝，你说话呀。”
“肖琳，你忘了，上周咱俩刚给8床患者做了放射粒子植入术。”
肖琳想起来了，上周三，她和高蔚蓝一起给8床的肺癌患者做了放射粒子植入术。
“蔚蓝，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咱们不是都穿了铅衣吗？”
“谁敢保证穿了铅衣就能百分之百的安全？”高蔚蓝一脸的忧郁。
“那你赶快去查个血象，受到辐射最先受影响的是中性粒细胞，如果中性粒不低，应该问题不大。”
高蔚蓝缓缓地从隔离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化验单，递给肖琳。
肖琳一看，心里凉了半截，白细胞和中性粒细胞都明显偏低。
“你从前低不低？”
“也低，但也比这次的高。”
“唉！怎么会这么巧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真他妈太巧了，我也没想到我会怀孕啊。”
“你跟曹磊说过了吗？”
高蔚蓝摇摇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起转来。
“我看还是告诉他吧，听听他的意见。”
“如果告诉他，他肯定让我把孩子留下，你不知道他有多喜欢孩子。”高蔚蓝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俩都是独生子女，肖琳，你都不知道我们双方的老人有多么渴望有个孙子，每次回老人家的时候，我都不敢看他们的眼睛，那里面充满了渴望，渴望我给他们生一个第三代……”
高蔚蓝说不下去了，泪水沿着面颊肆意地流淌。
肖琳拍拍她的肩膀，表示自己很理解她。
“这个孩子怎么不会挑时候啊，偏偏在……这个时间来？”
肖琳揽过她的肩头，“蔚蓝，别难过了，如果早知道你可能怀孕，我就找别人和我一起做这台手术了。”
“肖琳，你这么说我更难过，8床是我的病号，你是给我帮忙，我已经很感动了，怎么可能全交给别人呢？”
“好了，别分你的我的了，都是咱们的工作，我看你反应挺重的，要不休息几天？”
“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科里一个萝卜一个坑，我休息了，我的病号就得别人来管，大家的工作负荷已经很重了。”
“没事儿，你休息吧，你的病号我替你管。”
“那我怎么跟王主任说？”
“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实话实说呗，就说你怀孕了反应重，大家都了解你，知道这个孩子来得不容易，王主任会体谅你的。”
果然，王主任很痛快地准了高蔚蓝的假。
……
下午，高蔚蓝主管的10床病人需要行胸腔穿刺引流。
这自然成了肖琳的活。
找谁当助手呢？
找两位科室主任吗？开什么玩笑。
另外两位高级职称的大夫，一位是副主任医师李兰馨，今天下午是她的门诊，另一位是副主任医师王哲，下午要参加一个多学科会诊，都没有空儿。
科里还有两位年轻的主治医师，吴兰兰今天上夜班，刘梦呢，今天下夜班刚刚离开病房。
肖琳只好硬着头皮找王一鸣帮忙。
“王一鸣，我要给10床做胸腔穿刺，你给搭把手呗。”
“可以，手术知情同意书签了没有？”
“高蔚蓝说，她昨天就跟患者家属沟通好了，知情同意书也签好了，放在病历夹中。”
“她说签好了不行，你得再看一遍。”
“好好，我再检查一遍。”
这个王一鸣，简直是谨慎到家了。
肖琳取来10床的病历，找出里面的手术知情同意书，拿给王一鸣，“你看看，患者家属已经签名了不是？”
王一鸣拿过知情同意书仔细看了一遍，还是找到了问题。
“肖大夫，你看，这上面手术者是高蔚蓝，而真正的手术执行人是你肖琳，这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吗？”
王一鸣喜欢挑刺，这次的刺挑得很有道理，令肖琳无话可说。
“手术顺利还好，一旦出现并发症，患者家属追究起来，这份手术知情同意书就很可能被人抓住把柄。”
看来，自己以后真的要多向他学习，事事做到万无一失。
“好吧，我再重新写一份，找家属签字。”
一切准备就绪，俩人才正式开始穿刺。
手术进行得不太顺利。
患者经过多次胸腔穿刺引流，胸膜腔内形成很多个网格状结构，引流管固定好之后，仅仅引出了200ml血性胸水，就不流了。
肖琳接上针管抽了一会儿，里面阻力很大，根本抽不出一点胸水来。
“怎么办？管子所在的那个网格腔引流完了，别处的胸水过不去呀。”肖琳焦急地说道。
“让患者换个体位试试。”
患者由坐位改为平卧位，果然，引流管内再次出现了胸水。
“当胸膜腔内的压力大的时候，胸水自然从引流管中流出，当一个网格腔的胸水引流完毕后，网格状组织塌陷，就会贴近引流孔处，形成一个活瓣，当你往里推生理盐水的时候，活瓣打开，管中毫无阻力，当你用力往外抽时，活瓣关闭，里面的胸水反而抽不出来。”
肖琳点点头。
“胸膜腔虽然形成很多网格状结构，但是这种网格状结构很疏松，换一个体位，胸水就会从缝隙间渗透另外的网格腔，当一个网格腔的水引流干净之后，里面的压力相对就小了，别处的压力依旧很大，胸水自然就会慢慢地渗透过来。所以啊，你不要着急，让患者多变换一□□位，不用更换穿刺部位，照样可以将胸水彻底引流干净。”
没想到，一个简单的胸腔穿刺，王一鸣都能研究出这么多道道来，看来，他这个博士真没白念。
回到病房，肖琳由衷地对他说了声“谢谢啊，王博士，今天受教了。”
“不用客气，你也是助人为乐。”
“说到助人为乐了，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读书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问题，女大夫在怀孕的前6周，接触过放射线，当然，是在有铅衣保护的前提下。”
“这个还真有，我上博一那年，我的一位师姐在ct下行肺穿刺活检，2周后发现自己怀孕了。”
“后来孩子怎么样？”
“谁不想生个百分之百健康的孩子？那个孩子，她根本就没敢要。”
“人流了？”
“那还不怎么的？”
肖琳听了，遗憾的摇摇头。
看来，高蔚蓝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这件事发生在别人身上不算什么，大不了放弃这个，重新备孕，但发生在高蔚蓝身上，真的是难以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