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风雨云烟
第五十九章——风雨云烟
萧战看着这个孩子，心中百感交集，略微有些褶皱的眼角在这一刻溢出了一川轻盈的泪痕。目光中雾气萦绕间竟缓缓失神，仿佛是在回忆着什么。
不过很快他又拭干眼泪，强忍着心中的悲念，笑着望向对面的萧炎：“炎儿，你真的想知道？”
“是！”萧炎目光坚毅的点了点头，看父亲的反应，他现在已经肯定当年的的确确有着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那！你想从何时听起呢？”萧战摸了摸眼前这个孩子的头，有些慈祥的说道，这一刻，他给人的感觉也仿佛苍老了许多，看的萧炎心中也是颇为悸动。
“就从萧家是怎样来到乌坦城，还有当年萧家是如何与岳父相遇时说起！”萧炎摩搓着手指，显得有些紧张，他知道可能他接下来听到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会改变他对萧家以及对自己的一些认识。
听到萧炎这番回复，萧战也是一愣，旋即目光便是瞧向一旁包括三长老在内的众人。然后便是缓缓低下了头。
而三长老等人也是在萧战将目光投来的那一霎，皆是有些犹豫的面面相觑。在场的各位，除了萧炎，其余的都是萧族老一辈的人物，他们都是经历过那段时期的人，对于当年萧家所发生的一些事情或多或少也是清楚的。只是，那段日子有很多事情，早已付作野史，提与不提在如今看来只怕都已付作云烟。今日，萧炎突然提起，也是让他们再次回到了那段记忆之中……
“那时的萧家，尚还不是乌坦城时的萧家！”萧战抬起头来，面色悲凄的看向眼前的孩子，微笑道“那时萧家的当家人也不是由我！而是我的父亲，你的爷爷！萧林！”
萧战目光悠远迷离，而萧炎也是抬起头来认认真真的听着。
“那些年里，或许更早的时候，萧家，就像是一个流浪的家族一样，在这片大陆上四处漂泊，居无定所。每隔几年全族都会大迁移一次。小迁移更是每天都在发生着。许多年以来，仿佛已经形成惯例，族人们也都照旧遵循毫无怨言。我小的时候很好奇是这为什么，因为那个时候你的爷爷已是斗王级别的强者，以他的实力也足以让我们家族在一处地方安居，为此我还特意问过你的爷爷，可你爷爷却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每当我谈起时，总是会一脸严肃的看着我，然后拂袖而去。当时，我也问过那时族里面的长老，但他们也都不愿意说。就好像是在刻意隐藏着什么一样！”萧战苦笑着自嘲般的摇了摇头，像是在为年少时的那些无知之举而感到可笑。
“后来，我们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走了有多少年，穿过大漠，也爬过雪山。也没有个时间或者地理概念。便走到了那时的加玛帝国。”萧战叹了一口气，道：“你还记得纳兰家族吗？”
“记得！”萧炎点了点头。
“那是在我们迁移到离加玛帝国边境还有着一段距离的地方遇到的。当时纳兰家的家主因为得罪了仇家，被其追杀，身受重伤，这才在逃亡的途中与我们相遇，你爷爷当时为了能够快些让我们萧家在加玛帝国有所根基。便在左右思量之后，出手救了他。这才有了之后萧家和纳兰家的交情，以及之后他为你定亲，和后面一系列的事情。”萧战看着萧炎的表情微微一笑。继续道：“当时，萧家在救了纳兰桀结识了纳兰家族之后，不久，便被受邀前往其家族所在的加玛帝国帝都。我们去了，两个家族挤在纳兰家族的府中，他们设了宴，也好好款待了我们。当时纳兰嫣然的母亲刚刚怀有身孕，而我与你的母亲也有准备怀你的打算，你知道像这种酒宴之上两个家族总是要相互间客套问好的，纳兰家的家主在得知我与你的母亲也有准备怀你的打算之后便在酒宴上与你的爷爷立亲，若是日后两个孩子是同性，便结金兰之交，若是异性，便结两性之好，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当时，很多人都认为纳兰家的那位是个男孩子，而你，是女孩，毕竟纳兰嫣然的母亲是习武之人气息圆润悠长，而你的母亲则因为旧伤的缘故略显孱弱，但也一样是女中豪杰。所以很多人都是这样认为，都嬉笑着让我们萧家早日在加玛帝国安家，好为你准备嫁妆！而纳兰家的家主则是提议让你爷爷在纳兰家的对面建府。也好让未来的两个孩子都能够多加往来，毕竟家族联亲建立的关系也好不过两个孩子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了！”萧战微笑着看向这个孩子。
“那时，你的爷爷也渐渐的有了一些让我们萧家居守一方过稳定日子的想法。但当时却依旧是为了保险起见，并没有听从纳兰家家主的话，而是选择了在加玛帝国偏僻的边境地区一处名为风雨关的地方安营扎寨。他的这个举动在当时也是引起了很多人的不解，也包括纳兰家。毕竟以当时纳兰家在帝国的地位和你爷爷的实力，若是两家共驻帝都，必然能形成加玛帝国最强大的联盟。说不定还能一改这加玛帝国的势力格局。但是你爷爷却并没有这样做。甚至很多人在猜，是不是你爷爷不想一趟这加玛帝国的浑水，亦或者因为自己是初来乍到的势力，怕受到加玛帝国皇室和一些老牌势力的排挤，这才没有听从纳兰家家主的话。但细思之后，很多人便又否定了这些个观点与猜测。毕竟，有纳兰家族和你爷爷的实力摆在那里，这些猜测都是站不住脚的。但是现在想来，你爷爷为你和纳兰家定亲，却让萧家驻守在偏僻的风雨关，只怕是为你铺好了后路，而自己则已经做好了让全族覆灭的准备了！”
萧炎静静的听着表情渐渐有些呆滞，对这个素未谋面，也不知有没有抱过自己的爷爷，心中也是多了一丝钦佩和感动之情。当时萧家的处境，的的确确十分艰难。但是听得父亲的描述，他的心中又多了一丝不解。
“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的的确确是为了你！当时，虽然你的母亲还没有怀上你，但是你那时的地位，却足以让我们萧家为了你付出一切……”
“因为，我们早就已经知道，你的出生一定不凡，而你也一定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可以带领着我们萧家走向辉煌的人！这些……都是我们所遇到的一位前辈告诉我们的！”
萧战微微一笑接着道：“那一日，我们萧家正在遭受着一个势力的追杀，族人们在逃亡的途中被打散，是那位前辈出手相救，这才让你爷爷还有我们保住了一命。也是他告诉我们，你的出生注定不凡！”
“那位前辈是男是女？”萧炎眉头轻轻舒展，问道。
“不知，他当时披着一件宽松的衣袍，脸上也带着面具，声音也修饰过，根本就看不出来他的性别。”萧战锤了锤双腿，再度道。
“再后来，纳兰家的大小姐出生了，又过了两三年，你的母亲也被查出了身孕……”说到这，萧战举起一旁的茶杯，颤颤巍巍地抿了一口，接着道：“你的……母亲！”然后发出了一道悠长且充满着后悔之意的叹息。
“如果我知道，她当时的身体已经脆弱到……”萧战咬着牙，眼眶中布满了血丝，紧紧地攥着拳头：“我是绝对不可能再会让她去怀你的，我的……我的……云烟……”
萧战眼眶中的泪水犹如不争气的孩子一般，疯狂地流淌而下。
“我想，我至今都无法忘记你出世的那一夜，而那一夜也是你的岳父，来到萧家的那一夜。”萧战双眸紧闭，心中再如何百般不愿，也好像要在这一刻，逼着自己将那时所发生的一切，那时的一草一木，每一个细节都回忆起来。
“那一夜，我想也是萧家那些年里最不安宁的一夜……”萧战神色凝滞，悲伤的眸子中仿佛涌现出那一夜时的画面。
而那一夜的风雨关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风雨大作，雷电交加。
“大少爷！二奶奶要生了！”
“什么！”
“……”
“……”
萧战望着眼前的萧炎，有着些许皱纹的面庞上挤出了一道十分勉强的骄傲笑容。
“也不知是否是老天爷早就知道了你天命不凡，那一夜的晚上，我们守在风雨关上的一座道观里，天空中异象横生。原本漆黑的天空，在你母亲卧室变成产室的那一刻，整个天空被照亮了半边！又是雷霆又是闪电，狂风！暴雨！黑云压着整片风雨关绵延数百里，震得那座道观所在的山头都是发颤。天空中又像是如蜘蛛网一般，布满了雷霆，无数漆黑的雷霆和漆黑的暴雨像被泼洒下来的一般，一股脑的宣泄在了那个山头上。。”
“当时，你的母亲因为身体虚弱，生你时本就难产，再加上那一夜，就好像是遭遇雷劫一样，雷霆劈的道观也是起了大火。”萧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望向萧炎，而此刻的萧炎却是一脸震惊，天地异象？
萧炎表情呆滞，可父亲的描述，也太过夸张，什么黑色的雨，什么黑色的雷，还有像那蜘蛛网一样盘布，这……这哪是什么天地异象，天地异象再怎么夸张也是要符合自然逻辑的啊。像蜘蛛网一样分布的雷霆？一般的雷霆都是像大树的根部那样，主干分支，再出雷霆，像蜘蛛网一样的雷霆？这怎么可能！还有雨，什么样的雨是黑色的？父亲形容的怕不是圣境强者在交手时所产生景象吧！
莫非魂族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出动了圣经强者对萧族动手了？莫非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岳父才会出现在萧家？
萧炎的心中无数猜测已经涌入脑海，而之后萧战的一番话，也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
“那个时候，天空异象骇人至极，如果当时有一道雷霆劈中我们所在的那个道阁，有一滴雨水砸中了我们的族人，我敢保证，萧家当时就已不复存在。不过好在每每到其即将威胁到我萧家之人的时候那些雨水雷电都会神秘消散。我们就好像是受到什么东西的护佑一样。当时，你的爷爷也是颇为震惊，不过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再后来，天地异象消散，但却依旧是黑夜，依旧是下着大雨，刮着大风，闪着雷电。可是你的母亲却是丝毫不见有任何的好转，依旧是难产。而她也因为太过疲惫而昏死过去，脉搏微弱，生死未知。”萧战接着道，只是说到这时，他的脸上却诡异的不见丝毫悲伤之意，相反是平静，极度的平静。就好像此时的他在述说的这段回忆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回忆一般。可他的眼眶却是再次不争气的红了下来。“那时的我心急如焚，直到，你的岳父和那位前辈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