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冲浪的一天]
在派对上疯玩了一个晚上,我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一看手机有阿文的好多通未接,我直接去微信看阿文有没有留言,结果只有一条微博链接。
点进去是我昨天晚上跳水的录像,也不知道是谁录的,我揉着眼睛想,不过镜头里的我还是很帅就对了。
我以为这可能是阿文的操作成果,还想回她微信夸夸她,结果顺手一划,看到了热评。
“他不是恐水吗?原来是在节目里作秀?”
“都有台本啦,但是恐水这种人设也太矫情了吧。”
“我现在就想李戈怎么下得去嘴的,怕不又是个姐妹。”
“李戈明显是被骗了好吗!碰瓷biss”
我迅速关掉微博,在原地平复呼吸。
是我大意了,昨晚那么多不认识的人,这种场合我应该谨慎的,却完全被那堆破情绪左右了。
阿文的电话这时候又打了过来,我赶紧接通,阿文很冷静,没有说一句责怪我的话,而是开始商量对策。
视频很清晰,而且昨晚在场的人很多,又大多没什么交情,招呼都不好打,否认是本人的话就太可笑了,阿文提出上传我的诊断,证明我确实是有心理障碍,只不过最近治愈了,我不同意这个方案,一个是晒诊断书看上去太卖惨了,一个是就算这么做,也必定会有人不相信诊断书,说什么这么快就治好了果然心理学是门玄学之类的话。
阿文沉吟,我问她,有没有跟节目组联系,阿文说跟曹曳联系了,他们那边的公关部也在开会讨论。
我一时无话,电话两头都沉默了一阵后,阿文突然说:“恭喜你,跳水的姿势很帅。”
我笑起来,心情顿时轻松不少:“阿文,要不算了,不回应吧,被误会这种事我们经历的还少吗?只要我旁边还有人跟我说恭喜,我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阿文经验丰富,知道不回应和回应后得到的结果很可能是毫无二致的,于是她在电话那头说,再跟曹曳商量下,毕竟现状跟节目也有关联,如果节目组有异议,还需要交涉,然后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我才想起来这件事还影响了一个人,或许我最后怎么回应,应该再问问他。
但我现在不想跟他说话。
我拿着手机在屋里来回走了好几遍,再次打开微博,忽略后台一堆红点提醒,直接去搜李戈。
搜索页面除了几条李戈的新杂志封面和《超密》花絮,剩下的实时内容都是关于我那个跳水视频的,甚至已经带上了话题恐水患者陆歌宁碰瓷
操。
我也来不及骂这些人的语文能力都用在贴标签上了,网络发酵的速度永远是最快的,各路野生侦探齐齐出动,已经有图文分析我是真恐水还是装病制造话题,而涉及李戈为我人工呼吸,让这件本来模棱两可的事情已经吵得沸反盈天。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网友对李戈的态度还是倾向于他没有参加任何“碰瓷环节”,纯粹是见义勇为。
我从搜索页面退出来回到主页,却一下子刷到了李戈新发的微博。
只有一句话:
他没有骗任何人,还有我下得去嘴。
我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我都能想象到他发这条微博的时候臭着脸的样子。
就算要替我说话,前半句已经够仗义了,后半句是要干嘛???难道有人对我下得去嘴我会很高兴吗????
我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气得又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走着走着停下来,爬到沙发上把手机从靠垫堆里找出来,又刷新了几遍微博。
李戈一直没有删那条,虽然评论和转发数量暴涨,我也不想去看,就盯着那句话。
这小子虽然狂妄,臭屁,不在乎别人感受,但也只有他能做出这种不讨好任何人,甚至不讨好我的事。
而且我得承认,我有一丢丢感动。
因为李戈的微博,事情有点升级了,节目组的公关部希望我们能一起去谈谈下一步该怎么处理。我想起阿文跟我说,呆毛本来是想在后面两期主推我的,显然现在不可能了。
我和阿文到了地方,发现地址是呆毛家,还有整个电视台的公关部,四五个年轻人,我们一边讨论一边等了二十分钟,公关部的部长是个干练的短发女生,她看一眼手机,说李戈不来了。
“而且他说绝对不会删微博,因为那是事实。”
呆毛点点头:“既然李戈态度明确,那么我们肯定不能在这时候有任何退缩举动,准备声明。就那般,说明《超密》绝对没有剧情点之外的任何台本的声名。”
公关部部长询问地看向我和阿文。
阿文:“节目组发声明就好,我们这边还是不回应了。”
公关部部长点点头:“我们也认为这样最好。”
负责发声明的姑娘啪啪啪地在笔记本上敲起来。
我坐在一边,脑子里把那个决定过了很多遍,终于从沙发上直起身。
“既然李戈表态了,作为当事人的我,没道理什么都不说。”
阿文看过来,目露担忧,我摸了摸她的背安抚她,立刻感受到对面呆毛的激光视线。
我最后还是在微博上贴出了年代久远的诊断书,并且说明了因为事业回升,和周围人的帮助,我的心态得到了明显改善,所以才会在派对上跳水,事实上从露台往下跳的举动也是迫切地想要自我矫正,毕竟露台可是比跳台高的。
我发挥了毕生的语文能力,又让公关部的工作人员修辞润色,最后出来的长文看上去非常坦诚,发出去之前我加了一句:我是经过了专业跳水训练的人,都因为莫名其妙的心理原因在一个破水缸里溺过水,非专业人士千万不要不要胡乱模仿,毕竟不是每个人身边都恰好有个极具人道主义精神的李戈同志。
微博发出去之后,一堆人就窝在呆毛的客厅里刷评论,事实证明,虽然质疑永远存在,但只要十分诚恳,网上那么多没有发言压力的陌生人,还是愿意多还你几分宽容的。
我给李戈发了条微信,一分钟后,他照我说的,转发了我的微博,只不过把我的叮嘱他说的话用很冲的语气表达了出来:
“救人的档口,是女的我也得下嘴,幸好陆歌宁是男的,不然今天被骂碰瓷的恐怕就是我了。”
至此,李戈那番有些暧昧的发言也算澄清了,奋战了大半天,这件事终于在入夜后落幕了。
我和阿文起身感谢了工作人员,准备离开,呆毛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阿文身后磨蹭,我偷笑,跟阿文说我有个地方要去,没办法送她,让呆毛送一下。
阿文一脸莫名其妙:“我自己开车来的我干嘛要你送?”
“晚上女孩子一个人回家我不放心嘛。”
阿文听到“女孩子”这个词,很受用地挑了挑眉毛,我给呆毛递个眼色,自己走了。
我当然并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刚刚一波网络舆论,这段时间我都不该出门露脸,但自己一个人回家,又实在太无聊了。
我开着车到路上制造废气,转悠了好多地方,不知不觉就开到了我妈的房子。
我妈在我十八岁的时候,跟我那个在我们母子俩的生活当中都没起什么作用的老爸离了婚,我爸是个容易知足的,分了一半财产就潇洒地签字了,至今留在我老家,每天过着吃饭睡觉打麻将的惬意生活,我妈却是靠着“我儿子将来赚得会更多,这段婚姻是因为我对儿子的投资才不那么失败”的信念签的离婚协议,跟我一起来到这座大城市,由我为她安置,在她以为她的新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我却毫不犹豫地把她从我的经纪人位置上换掉了。
我妈当时很崩溃,认为我背叛了她,抛弃了她,但其实我们一家三口,谁都没有背叛谁,我们只是实在不适合紧密地生活在一起罢了。
我年轻气盛的时候,认为只要我好好照顾她,赚钱给她养老,就是对得起她了,她没有资格再插手我的生活,但我这几年沉沉浮浮,身边只有阿文一个人算是我的支柱,也会像今天这样,不知不觉就开车到了她楼下,想着亮灯的那扇窗户后面是我妈,她今天有没有看我的新闻呢?我过气了她伤心吗?我被新闻乱写她生气吗?她是不是会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念叨要是她是我的经纪人一定能力挽狂澜?
然后我就在车里想着这些,得到了慰藉。
今天我想的是,她知道我不再害怕水了,多少会有点开心吧。
手机震了一下,我掏出来看,有点意外,是晏谆发来的微信。
“我看了你的新闻,抱歉今天太忙了,晚上才看到。你的微博很诚恳,以我作为粉丝的感受来参考,你的粉丝们会更喜欢你的。
我还是想请求一个解释的机会,当面的,我想让你看到我也是诚恳的。
我从来没想过要冒犯你,对不起。”
我想了想,把电话给晏谆拨了过去,同时发动车子。
晏谆接电话的声音很惊喜,甚至有点口吃。
我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怕他把我怎么样吗?
“你上次说要我去你家看看是吧?你能保证我不吐出来吗?”
“我……没有那么恶心。”
“那行,把你地址发来。”
电话那头有一连串东西被绊倒的声音。
[小号时间]
戈不多
别人都不知道他有多好。
就像我也不知道一样。
他那么生我气,但竟然主动联系我,叮嘱我好好说话免得被人误会。
其实我们都知道不存在误会。
那个时候我脑子里虽然都是急救步骤,但最后一下,他其实已经睁开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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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想我妈。
大概是我没人可想吧。
不过开车去我妈那的时候,路过戏剧学院旁边的面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