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工呼吸]
当年大街小巷都是那句“爱她，就请她吃哈根达斯”的广告语的时候，我几岁来着？反正还没成年，但是那时候我进剧组，是直接带着哈根达斯的冰车去的，包了全剧组一整个夏天的冷饮。
当年有多壕，如今就有多酸。
在我一连吃了四支棒冰，再往保温箱看过去的时候，那管箱子的小姑娘看我一眼，就抱着箱子跑了。
跑了……
不给我吃我自己买！
我条件反射地往身后扬了扬手，不见动静，才猛地反应过来，我上个月刚刚辞了助理。
阿文说我现在一闲就闲几个月，助理的工作基本就是给我定外卖了，于是我就把助理辞了，自个儿捣鼓外卖app，换上了严重的选择困难症。
想起这茬来了，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觉得事事都添堵，沦落得一点儿明星范儿都没有。
“那个，陆老师。”
有人叫我，我回过头，发现是那个管箱子的小姑娘，看着像是大学生，胸前挂着的工作牌写着“统筹助理黄桃”。
“什么事？”
“老师，天气虽然热但是吃那么多冰的胃会受不了，我带了柠檬茶，凉的，你喝这个吧。”
说着小姑娘递了个塑料杯子给我，盖子上还有个翻着白眼的小黄人。
我一下就窘了。
人家去给我拿柠檬茶的时候，我还小肚鸡肠在这里缅怀了半天光辉岁月，气哼哼的，就算是腹诽，也觉得丢人丢大了。
大概是看我光盯着杯子发愣，小姑娘有点慌张，道：“陆老师，这个我没喝过的，杯子都有好好洗过，干净的。”
“没，我不介意，谢谢你啊。”我急忙说，冲她笑了笑，小姑娘有点脸红，就此跟我聊了起来。我得知她是暑期实习，同学们知道她来《超密》跑腿儿，都羡慕得不得了，虽然她一天补助也就40块，回学校的来回车费都不够。
这种名声在外的节目组用实习生用得狠是常态，我又不是第一次见，但估计是这小黄人戳中了特别想提当年勇的英雄心，我没怎么思量，就直接问她，跟完节目组愿不愿意做我的助理。毕竟我真的不想再自己定外卖了。
她很高兴，一脸惊喜，说她从小就喜欢看我演的偶像剧，能做我助理简直天方夜谭balabala
我微笑听着，特别和蔼可亲。
其实心里想着的是：我终于变成了一代少女的童年回忆了么……
唉。
后来黄桃就一路跟着我跑前跑后了，偷偷跟我说这叫预习演练，白子杨见状在一旁打趣道：“还是陆老师人气高，这节目组里有没有我的粉丝啊？女粉丝，男的我就不要了啊。”
大家都善意哄笑，李戈也笑着，不轻不重地说：“你不行的，陆老师是董浩叔叔，陪伴了多少人童年，所以才有这样的死忠粉，你这种小鲜肉，基本不会有人对你说看你电影长大的。”
李戈这话梗太多，白子杨反应了一会儿，也没反应过来这话是赞他还是贬他，我却是听出来了，李戈的舌头大概是浸□□浸出来的，毒得我差点没绷住。
说我资历老可以拿陈道明濮存昕类比，董浩是个什么鬼！顺便还咒白子杨不会做常青树，没人会看着他的作品长大。
我看向李戈，李戈察觉到，也笑笑地看向我，一脸人畜无害。
我要在脑子里回放一百遍阿文发飙的画面，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跟他置气。
他该知道，在我心中，王刚都比董浩强啊！
大家在一起吃了点东西，休息聊天顺便拍了点花絮后，就进发去下一关了。
然而到达目的地后，大伙儿都有点懵。
一大片空地上放了五个大玻璃箱子，而且还有穿得像救生员模样的人站在一旁。
呆毛拿着喇叭开始宣布规则。
【这一轮你们五个人分别进入五个玻璃箱子，完成指定项目，谁用时最短，就能获得下一关的优待道具，现在，上一轮的第一名李戈，可以展示你得到的优待道具。】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李戈，李戈抿了一下嘴，手揣兜里，没动。
莫莫急了：李戈，你快给我们看看啊。
在这种莫名紧张的时刻，李戈竟然看了我一眼。
一点儿没错，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才把手慢慢从兜里抽出来。
他手上捏着个奶嘴。
我愣了一下，又看看全身都散发着尴尬气息的李戈，迅速反应过来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他大概是觉得这奶嘴拿出来，我会第一个笑他吧。
事实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搞什么，你把我坑成那样就得了个奶嘴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其他几个嘉宾，连不怎么爱笑的乔帧都笑了，李戈被弄得越发尴尬，站在那里捏着个奶嘴，看看奶嘴又看看我，终于不再是“智商一米八”的模样，倒像是个小孩了。
我走过去两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充分表现前辈的体贴。刚刚我这一番动静也带动了气氛，我一边揉着李戈的头，一边余光就瞥见呆毛跟摄影师比拇指。
我正得意呢，觉得新一代综艺天王要诞生了，李戈就一把把我的手掰了下来，力道不算轻，我有些愕然，回过头去看他，撞上了李戈一双乌黑摄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分明是敌视。
白子杨：“开始吧开始吧，这关我肯定能拿第一。”
白子杨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注意力，我一分神，李戈也把目光移开了，好像刚刚那接近于瞪视的眼神不是他的一样。我看着他从我身边走开，跟上另外的嘉宾，还低下头去跟莫莫讲话。
李戈背脊宽阔，脖颈修长，t恤上有一点汗迹，耳朵在阳光底下半透明。怎么看，怎么像阳光好青年，可这家伙不但是个心机boy，还完全不把前辈放在眼里，刚刚那种眼神也太嚣张了吧。
“陆老师，走吧。”
耳畔传来的男声，低沉温和，我仰了一点头才看到对方的脸，是乔帧，他一边用毛巾擦圆寸上亮晶晶的汗珠，一边随意地招呼我。
乔帧似乎是比我年长两岁的，只是出道比我晚，但人去年刚刚拿了海赫奖最佳男主演，名副其实的影帝，而立之年就有了这番成就，足够让人眼红，偏偏他又是那种脸也长得十分舒服的，剃个简单圆寸，都养眼。
圈内外乔帧名声都好，我是第一次同他合作，老实说当初看到嘉宾名单有李戈，有那么点添堵，但比起跟乔帧影帝同框，那点儿堵实在算不了什么。
我想着阿文跟我说，参加《超密》对我拓宽人脉也是相当有好处的，虽然娱乐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少人都是点头之交，但真正的交情其实也难培养，真人秀是个非常好的途径。
但是跟影帝同框，差不多就是我最大的企图了，真要抱着目的去接近人家，我又实在没那个脸皮。
阿文总说我不像28岁的人，能在这圈子里呆那么久纯靠运气。
谁说的，我靠的是脸。
救生员给我打开玻璃箱上的门，我走进去观察了一下，看到一个固定在墙角的防水摄像机，隐隐觉得发怵，果不其然，下一秒扩音器就响起来了，呆毛的声音和他本人一样，平铺直叙，没有起伏，初听觉得呆，听多了竟然会觉得有点渗人。
【现在，请各位低头看你们脚下的地面，会看到一个圆形的豁口。】
我依言低头看，的确有个金属圈嵌着的洞，再联系那个防水摄像机，我心里猜到了七八分，但还是存着侥幸开口。
“搞什么？玩逃脱魔术吗？把我们困在里面，然后注水？”
【陆歌宁，你猜对了。】
得，我就知道这个节目组为求刺激，是没有下限的。
【游戏开始后，我们轮流对你们五人进行提问，与此同时，你们脚下的注水装置会以每秒03立方米的速度向玻璃箱中注水，唯一让注水停止的方法，只有抢答正确。一旦回答错误，注水会立即启动。】
“我不会游泳。”我对镜头苦笑，“小时候我妈把我送游泳班，我都翘课去玩街霸来着。”
再看看我隔壁的乔帧和李戈，两人倒是淡定，乔帧站在箱子里动都不动，李戈只是去看了看门缝的防水性就站回到中间了。
我闭了下眼睛，只有自求多福。
【游戏开始】
注水器毫无故障，相当欢快地喷起了一只小水柱，每秒03立方米的速度绝对不糊弄人。
【莫莫请听题，上一关你所在的牢房中，桌上有一个花瓶，花瓶里面有几个颜色的花？】
我们一时都有些惊讶，没想到会问这种节目中经历过的事情，而且还是不怎么会注意到的细节。
果然，莫莫着急起来，没一会儿她脚下已经积了一层水了，她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三种！”
【回答错误】
镜头转向了李戈，这小子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紧张的神色。
【李戈请听题，陆歌宁一共吃掉了几支棒冰？】
我和李戈一起懵逼了。
这片空地上一时只有咕嘟咕嘟的水声，我意识得到自己脸部肌肉僵硬，在镜头里会非常不好看，都已经28岁的娱乐圈老腊肉了，难道要在真人秀里，靠吃货属性来搏版面吗？
莫莫是第一个笑起来的，小姑娘扒着玻璃够着头来看我：“陆老师你不能提醒李戈哦。”
我当然不提醒，于情于理都不能提醒！
李戈低头看着脚下越来越高的积水，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了，我看他阳光底下还有点毛茸茸的那截后颈，本来还挺不爽这个问题拿我开涮的，这时猛然觉得，能难住这小子就算妙哉！
“算了赶紧过吧，我都不记得我吃几根了，你们忒损了！问我问我。”
“……不。”
李戈突然抬起头，看着摄影机，我站在他旁边，隔着玻璃看到他咬了下牙。
我去这种赴死一般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他吃了四根。”
“………………………………………………………………”
这小子不止后脑勺，脚底板都长眼睛了吧卧槽！！！
【回答正确】
李戈扭过头来看着我，轻轻笑了一下，户外光线好，我才看清他嘴边有两条浅浅的法令纹，那让他的笑容显得有点小邪恶。
“陆老师下次不要吃那么多，如果不是统筹助理拿柠檬茶哄你，你就把胃吃坏了。”
除了后脑勺和脚底板，这货肚脐肯定也长眼睛了。
我淡定地回过头，淡定地听完意料中我完全没有注意到的问题，然后淡定地回答。
“我不知道，都顾着玩游戏了，哪里会去注意人家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哦，小孩子长身体可能会比较容易饿，待会儿你么多给李戈准备个盒饭吧。”
大家都笑起来，我朝李戈挑了挑眉。
小样儿，就只有你会噎人吗？
李戈那双眼睛大概是被水光晃着，灵动得很，瞟瞟我又瞟瞟我脚底下的积水，很是不屑。
我体内的咆哮魂也被那咕嘟嘟冒个不停的水给烦焉了，懒得跟李戈计较，专心答题，然而几个回合下来，水没过大腿了。
现在是夏天，索性也不给我们准备防水衣，就这么让人泡着，男生还好，莫莫看上去已经特别着急了，她穿了热裤和t恤，水把上衣一泡，肩带印子肯定要显出来。
就在莫莫又答错了一道题后，李戈把他的奶嘴拿出来了。
“莫莫你接着，我给你扔过去。”
“给我奶嘴干嘛啊。”
“我看过了，这个奶嘴的尺寸，正好能堵住注水口，就算密封不够好，也能堵住大部分。”
所有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优待道具真的有用！
白子杨扒在玻璃上，羡慕得要流口水，看莫莫蹲下去，摸索着把奶嘴堵上，水线果然不怎么涨了。
“李戈谢谢你啊，谢谢你！”莫莫很开心。
李戈笑笑，说不用谢，奇怪，这会儿他的法令纹又是柔情款款那种了。
水漫过我的腰以后我有点慌，双腿在水里虽然能踩到地，但是有点打漂。
其实小时候我妈之所以逼我去学游泳，是因为我溺水过，她想着我学会了以后就不会发生这种危险，但是大人不知道我心里有阴影，我根本不敢下泳池，所以才逃了所有游泳课。
我呼吸也急促了起来，扶着玻璃墙，在呆毛问我，白子杨今天打了几次喷嚏后，我心里想着老子怎么知道，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就往后倒在水里了。
不留缝隙的流体迅速从四面压过来，我也没想到自己阴影面积那么大，就这么在水里厥了过去。
等我再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李戈的脸，他额角上有血，鲜明的红色吓到我了，我本能想喊一声，结果发现李戈的手掐着我的两颊。
这种手势我知道，毕竟我不是第一次溺水了。
这种手势代表着，这小子刚刚对我人工呼吸了。
……操！
[小号时间]
戈不多
……这是我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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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