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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三十二回:涣然冰释牵愁肠,死里逃生陷情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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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穆听侍卫传报,说父亲突然跟着魏颖走了。眼看外头天都黑了,他顿时心急火燎,勉强压下心焦,把军务收了尾,立即追去司马练兵场。做梦也没想不到,父亲竟弯腰侧身,一步步地指导临浪的枪法。

    他说不清哪个更诡异,是临浪那样清冷的人竟会老实地听父亲的话,还是父亲那样铁血的人竟也有耐心亲近的样子。

    要说前者,父亲如今负王命前来,过去又曾直捣若如,应是临浪在联军中最大的敌人,然而,临浪毫无抵触,对父亲的态度甚至比对自家世子要好多了;

    要说后者,父亲在训练上向来严酷,似乎只会提出苛刻的要求,任他们师兄弟自悟自练,上一回父亲这样手把手地耐心指导,似乎都是倓儿幼年时期的事了。

    他的眉眼都琢磨到出了神,连魏颖向他行礼都没理会。无意间,正好迎上两支暗箭似的目光。

    对了,越人早先回来了,想必临浪又能舞起银枪,也是她的功劳了。

    但玄穆对越人实在抵触得很,说不定是误打误撞用对了药,或她根本和那刺客是一伙人。要说这个女人,除了张绝色的脸,就只是个傲慢冷漠的讨厌的人罢了。

    他很敷衍地说了几句感谢,越人没什么回应,她的不屑之色也溢于言表。

    看来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都是相互的,他遂立即抽身,走向父亲和临浪。

    临浪似有所感,隔着秦飞将,一探头就看到了玄穆,格外高兴地冲他大声笑道,“呀,玄穆来了呢!”

    秦飞将只回身微瞥,就又继续扳正临浪握枪的姿势。她却故意拖拖拉拉,待玄穆走近,见缝插针地一把收回了枪,在半空划出一丝狡黠。

    玄穆不好直接质问父亲为何这么不让人省心,又见临浪在冷夜里衣领汗湿,不禁蹙眉道,“刚康复就这么用功,不会有事吗?”

    临浪只微笑地注视着他,没有说话,乖巧婉约地立在一旁,与平时大不相同。

    玄穆怔了怔,“你退烧了?”

    她开口了,“退了。”声音也很温柔。

    玄穆又蹙眉,上下打量着临浪,“不是脑子被烧坏了吧?”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太紧张,居然把心里的嘀咕说出来了!

    秦飞将立即严厉地看向儿子,正欲教训他失礼,临浪却恢复了素日的烈性,只花了一秒钟就拉下脸来,立即回呛道,“会不会说话呢!你脑子才坏了呢!”

    玄穆自知理亏,见临浪并无异样,也放下了半颗心,赶紧半劝半逼地让父亲回府备战。

    临浪隐隐嗅到危险的气息,知道大敌将近,提枪便追,“我跟你们一起走!”

    玄穆担忧道,“你能行吗?”

    她不知他关切,气冲冲地白了他一眼,“总比你行!”

    他被怼的愣住,“干嘛凶我?”

    她愤懑地念叨,“不想被凶,就少没事找事!”

    虽有梧菁的承诺在先,但临浪还是吃不准这几个苍滨人,也分不清他们的关系到底如何。她遂仔细吩咐魏颖,务必稳住府上起疑的人,确保夜巡的小队绕开大将军幕府。

    飞将趁机在无人处压低声音对儿子道,“临浪是帮忙,你为什么非要激怒她?”

    玄穆不喜欢听,“我没有!”

    飞将叮嘱道,“不是你本意,就要解释清楚,千万别留下误会,以后会后悔的。”

    玄穆懒得听父亲唠叨,很不走心,临浪此时也吩咐完事情,飞将不便再多言,只得与他们一同回府去。

    军帐外,一圈圈围城似的森严防卫,若非玄穆以夜间演练为借口,空置了侧府,必是极为引人注目了。

    飞将心想,这般兴师动众,也未必防得了,只是徒增牺牲啊。

    年少时遇袭的那个深夜还历历在目,若非来者另有诡计,只怕谁都活不下来。而在看清了人心城府的今日,也终于轮到自己沉默了。

    兜兜转转几十年,秦飞将站在了父亲秦舵的位置上,看着玄穆、玄倓、玄烙,一如当初的自己、玄辙、烛残年,就算一览无遗,却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

    飞将昨夜拟了一长一短两封遗书,交予拜晴明保管。

    短的那封留给长子玄穆,希望在他走后,能安抚孩子们的悲伤和遗恨;

    长的那封则留给梧菁,尽述了飞将半生戎马半生魏阙,所见、所闻、所知的全部真相。

    放笔的那一刻,千万个深夜里的离仇遗念,尽付风烟,泪散天际。

    他本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然而,见到临浪飞舞的银枪,他的心竟动摇了,他怕会和当年在怀中断气的那个人一样,至死不能瞑目。

    但他要努力地克制自己,就算再遗憾,也要用尽最后的力量,安详地合上双眼,给孩子们最后的安慰。

    飞将的思绪悲伤而决绝,他机械似的翻着书页,哪怕一个字都读不进去,也摆出了泰然自若的神态。

    玄穆担心父亲责怪他调用太多兵力,但父亲只安心地看书,接受了一切安排,似乎完全信任自己,他才舒了口气。

    然而一转身,却瞧见临浪在帐门口席地而坐,无事一般地吹着风,细心地梳理着银枪的翎羽。

    他生起气来,经过了多少次的生死关头,这个人怎么还这样随意?他疾步上前,一把抓住她,想拉她起来。他这时感觉到一个臂钏似的护件,在盔甲之下,紧紧地扣住她瘦削的上臂。

    她惊讶地瞪他,“你又要干什么?”

    “有椅子不坐,怎么坐地上?小心着凉,又要生病!”

    “我好好的,你管什么闲事啊?”

    他懒得争论,想用蛮力拉她起来。然而她毫不配合,浑身也不吃劲,身子像个棉布娃娃一样,歪歪地悬在半空。

    他怕弄疼她,只好服软松了手,她重新舒服地坐好,像得逞了似的,噘嘴瞅了他一眼,继续玩起了红翎。

    他拿她没办法,于是取了件厚袄给她披上,又被她坚决地拒绝,她嫌弃地道,“你别瞎忙了,老实地去睡觉吧。”

    她需要完全的敏锐感知——土地的震动、密林的声音、空气的味道、灵力的浮沉,只要一点疏忽,就会错失先手的良机,厚袄和椅子没有半点帮助。

    她必须时刻了解周遭的环境,比如现在,她能感觉到师父留下的金穗纹,已被府外的某个人唤醒了。她只是不知道,越人帮她,是出于神医守护的诺言,还是遗忘的师门之情呢。

    总之,说了颜极人也不会懂。

    待深夜降临,困意袭来,硬撑的人也渐渐熬不住了,她借口减少干扰,故意吹了灯。黑暗中,人一合眼,就半倚半靠地昏昏浅睡。

    她按下不动,静静地全心融入黑夜,那府外的金穗纹也一直点着,隐蔽地守护久违的陪伴。

    谁知,一整夜过去,风平浪静。

    众人陆续慌乱地醒来,都以为睡过了什么大事。

    临浪保持着整夜的坐态,不解地思索着。烟花阁是五阁中规矩最严的,不该失算呐。

    而且,她分明感觉到了什么。

    随着夜色褪去,在初阳跃起的那一刻,金穗纹终于熄灭,她也失去了和暗夜的交织。

    “临浪,”玄穆在她身边坐下,“是没事了吗?”

    她沉吟道,“不知道。”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也不知道这算什么。”

    玄穆小心地道,“会不会是……你搞错了?”

    “不可能!”她思索片刻,稍稍让步,“也可能是明晚?太不正常了……”

    这时,府外传来消息,说营外有人点名要找临浪。

    玄穆问她,“你朋友?”

    临浪无声地摇了摇头,显得很不安,因为她猜不到来人。

    唤她“临浪”的人,都在这营里了;而唤她“临汐凉”的人,都算不得是朋友。

    她正要去会会来人,却转念一想,别是调虎离山。虽说赂人鲜少能在日出后动手,但也有极端。于是,她简单向玄穆耳语几句,让飞将和玄穆与她同行。

    小兵传话并不准确,营外等着的可不止一人,而是三个身着绸衣的挺拔男子,绸衣上皆是精美的暗绣,似是富足人家。

    他们背对着临浪几人前来的方向,她远远地只觉他们身形熟悉,直到看到中间那位亮银色的长发,才猛然呆在原地。

    三人似察觉到她的脚步,转身露出了正脸。两人戴着假面,银发的那位却是真容,竟真的是烟花阁尊主百媚生!

    百媚生高足八尺有余,全身比例完美无瑕,一派王者风范。罕见的银色长发顺滑地垂直及腰,额前挽着烟花阁尊的银色王冠,削长雪白的面容上毫无粉饰。天生生着一双湛蓝色美眸、长长的金色睫毛、雕刻般的挺直鼻梁,完全标准的赂极美人之相,黑色粗犷的眼眉却英气逼人,紧闭的唇冷艳而坚毅。

    上一次临浪见到百媚生,还是在临江醉去世之前。算来已有五年多了,但他的容颜却愈发精制了。甚至让假扮男装多年的临浪,难得为自己的外貌心生惭愧。她窘迫地看着身上沾满尘土,心想至少该先洗把脸吧。

    百媚生一眼认出了她,微微一笑,声音充满磁性,“凉凉。”

    她的呼吸都要停了,这笑容、这呼唤都是只属于她的。仿佛魂魄都被他夺了去,到头来,却还要感谢他肯收自己残废的魂魄。

    她生怕让他多苦等一刻,又在意大步流星的样子,于是选择像女孩子一样,矜持地一路碎步小跑,奔向了他。

    但凡此刻有个怀疑她性别的人在场,看她的步态,都能立马得出结论。

    然而,临浪已把其他的人和事完全抛在了脑后,欢快地迎接着百媚生,小雀般地围着他蹦来蹦去,百媚生也微笑回应。

    其中一个红发的假面人,将视线移向一旁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的越人,他并不惊讶,似乎早知越人在此。

    越人也认出了他,但没有声张,只是上前拦住了玄穆等人,冷冷地低声道,“别离他们太近,你们昨夜防的刺客,就是他们的人。”

    玄穆大惊,更要叫临浪回来。

    越人阻止道,“你拦不住的,临浪是知道的,只是一昧地相信故人之交。”说着,冲百媚生努了努嘴。

    玄穆不敢置信,“为什么?”

    越人恨铁不成钢,恶狠狠地道,“因为愚蠢。”她转向玄穆,神情分外严肃,“来者不善,我们统一战线吧。”

    “他来者不善,你也来历不明,我为什么要信你?”

    “因为你也不会放过杀害了你师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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