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鱼符
肖婉看着陆璟,目光灼灼,“前几日道观内的事,是你做的吗?”
陆璟心中一动,垂了眉眼,道:“是。”
肖婉听了她的话,虽然早有预料,但心中还是止不住地震惊,她看着面前坐着,低眉垂眼的女子,有些难以想象她做这些事的态度,随后又道:“归德将军二弟,陆家之事,也是你所为?”
她的语气带着肯定,陆璟虽然知道长公主心思深沉,却未想到她竟然在调查着自己,心中波涛汹涌,但面上却很平静,淡淡地点了点头,道:“是。”
肖婉松开了陆璟的手腕,眼神中带着打量,看着面前的人道:“你杀宋氏,我倒是能够理解,可陆子临阖府上下,与你又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让你不惜灭了他们全家上下?”
她的话语冰冷,陆璟陡然间感受到背后有一股凉意袭来,房间拉上了帘子,烛火点得明亮,地上的影子隐隐约约地晃动着,屋檐上传来轻微的声响,不过刹那间便归于沉寂。
陆璟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她沉默了一会儿后走到房间正中,跪了下来,行礼后匍匐于地,“为了报仇。”
肖婉看着正中跪着的人,皱起了眉,慢慢道:“你抬起头来。”
身前的女子听到声音后,抬起了头,烛光打在她的脸上,脸上仿佛浮着一层微光,肖婉定定地看着陆璟的眼睛,良久后,她叹了口气,“你与陆家何时有的仇?”
一瞬间,窗外像是下起了雨,雨水落到屋顶上,从屋檐处滑落,落到地上发出“滴答”的声音,火光摇曳下,肖婉床后的影子慢慢变得浅了些。
陆璟看向肖婉,神色认真,“归德将军府的陆家大小姐于我少时相识,曾有恩于我,担心我无人保护,便赠与我一只香囊,我一直贴身保管着。”
“后来承蒙殿下搭救,回了侯府,有日那香囊浸了水,我便打了开来,只是没想到其中有张纸条,说会京城中,她有一支暗卫,若是我有难,可取令调遣他们护我。”
“再后来我经过刺杀一事,越来越害怕,便趁着晚间,去了一趟归德将军府,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凭此自保。”
她说得言真意切,肖婉看着陆璟半晌后,道:“可是你还是未说,为何要杀陆子临?”
陆璟听了她的话,突然笑了笑,眼神凄凉,“武安王府中的老太妃摆了寿宴,我曾去给她祝过寿,宴席会后,我觉着前面人多,便自己转去了湖边逛了逛。”
她眼眶红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愤恨,“没成想我竟然听到了一件秘事!原来阿蛮竟然是被人谋害的,陆家二房,她的夫君和当今瑞王,一起杀了她,至此之后,我便日日夜夜都在谋划着如何为她复仇!”
“你可知卷进此事中,若是被瑞王知晓,你文渊侯府便都活不了了。”肖婉叹了一口气。
陆璟凄然一笑,“殿下,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既然受了阿蛮的恩,便要为她报了这血海神仇!若是龟缩不前,又何以为人?!而父亲,自母亲去世后…”
她不再言语,肖婉看着她,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来, “罢了,你也别跪着了,还是来本宫的身边坐下。”
陆璟坐在她的左侧,肖婉悠悠道:“你倒是个能干的。武安王妃给你留了多少人?”
她想起以前宴会上曾见过的那个女子,一身红衣最后却死在了王府里,却没想到还能给陆璟留下一支护卫,倒也是难得。
“不过四十余人。”
肖婉听了她的话,笑了笑,“不多不少,护卫你总是够了,没想到她对你竟然如此上心。”她说完后,将木盒递给了陆璟,“我大约是活不过两天了。”
陆璟双手接过木盒,沉沉地道了一声:“殿下……”
肖婉笑了笑,她收敛起了刚刚的锋芒,此刻眉眼淡淡,有些疲惫地躺在榻上,慢慢道:“其实我收到的那封信,也是你寄的吧?”
陆璟心头一震,想了想,不过片刻便答道:“是。”
肖婉看着眼前这人,倒是一句谎也不会说,“为何要让我知道?”
“殿下于璟儿有恩。”
她看了看盒子里的鱼符,随后看向陆璟,“先皇生前的时候,总是怕如今的陛下势力过大,便扶持着诸王与他作对,但所有人都没想到,他竟然还给我留了一支卫队,有八千人马,之后凌奴会带你去,我要你杀了子衿,杀了驸马,杀了瑞王,你可能做到?”
陆璟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肖婉,“那太子呢?”
“太子活不了多久了。”她的语气淡淡的,陆璟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凉意,面前之人是太子殿下的亲姑姑,她想了想,但还是未说些什么。
“那大晋之后,谁来承袭皇位?”
肖婉听了她的话,突然笑得很大声,她一声接一声地笑着,过了好久才平复下来,“这卫队不过八千人马,璟儿你以为你杀了他们之后,还能做些什么?”
她一只手挑起了陆璟的下巴,看着她目光狠戾,“你记住了,先报我的仇,切勿画蛇添足。”
陆璟点头,随后跪伏在地,“是。”
“行了,出去吧,我累了…”
陆璟慢慢起身,出了房后,便见着之前给她带路的公公正等在庭院中,看着她道:“陆小姐。”
“凌公公。”她说完后,便将手中的木盒打开,伸手拿出那只鱼符,待摸了摸后,才发现原来只是一半,一旁的凌奴见着后,笑了笑,从自己袖口翻出了块玄铁,和她的一模一样,正是那另一半鱼符。
“我送陆小姐回府,过两日夜,我亲自接小姐去卫队看兵。”他将那块鱼符和陆璟的合上后,又掰了开来,随后把一半鱼符装在盒子中递给了陆璟。
陆璟上了马车后,又弯弯拐拐地走了好一段路,待彻底回府后,天色已是半明,她掀开帘子,看了看将出未出的太阳后,便下了马车,在于凌奴道了别后,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她背后的衣衫已经全然被浸湿,现下微风吹过只觉得冷得发凉,原来自己在做事的时候,早已被肖婉盯上,她想起在肖婉房中看到的那一抹影子,只觉得心有余悸,若是自己撒了谎,怕是便走不出这道府门了。
她又坐了许久,终于起身朝窗外打了个手势,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镜一便落到了房中,行礼道:“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