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烟花绽放之时
“好了，绯雪小姐，你要的东西都放在这个仓库里了，货款我们也已经收到，那么，恕我先告辞了，期待还会有下一次合作的机会。”
“对了，还是要提醒您一声，仓库周边最好严禁烟火，当然，也要注意防潮。”
一身浅咖色西装，职场精英打扮的中年男人向着身前的女子弯腰鞠躬后，便带着手下的工人迅速驱车离开了现场。
站在仓库门前的少女笑盈盈的推门入内。
“唔，没想到就这么一天的时间，居然弄来了这么多呢”
码放整齐的货物几乎将这样一座小仓库的空间堆满，少女手指轻轻抚过遮盖在货物上方的油布，而后头也不回的轻笑出声。
“东西还挺多的，我一个人估计要搬挺久的，果然还是需要你来帮忙呢——猗窝座。”
一道人影突兀的自角落的阴影中显现而出，它的目光在触及到了不远处那名少女的背影时，眉心不由自主的拧紧。
“我可没答应要帮你。”
然而少女却仿佛没有听到它的拒绝一般，随手就将油布掀开，几个巨大的货箱凭空漂浮而起，轻轻悬在了青年面前。
不知何时坐在箱子上的少女俯身看向它的眼睛。
“你不是想知道连为什么不愿意接受你的邀请变成鬼么。”
在她微微俯下身时，一缕绯色的长发轻轻自她肩膀处滑落下来，低垂到了青年眼前。
鼻尖似乎嗅到了隐约的香气，猗窝座仍皱着眉，直视着她的眼睛，试图窥探到隐藏在那双红瞳下的真实情绪。
少女一手撑着下巴，笑容狡黠。
“帮我这个忙，今夜你就能知道你想要的答案。”
它最终沉默着败下阵来，一只手便将漂浮在半空中的几个木箱一齐托起。
“你最好不是在戏弄我，否则，即便是有着上弦之一在背后为你撑腰，我也会让你知晓戏弄我的代价。”
绯衣少女轻笑着落在地上。
“我可是从来不说谎话的。”
“”
一阵细微的响动声过后，原本还堆满了货箱的仓库内已是空空如也，空荡荡的室内，只有被遗留在地面上的那一块巨大的油布，以及弥漫在空气中那一丝隐约的硝烟味。
空寂的山林中，远方的天空忽而炸起了一朵又一朵绚烂的烟花。
“奇怪是山下的镇子在举办焰火大会吗？”
位于半山腰处的茅草屋门前，铃双目怔怔的端着药碗，抬头看向夜空中升起的那一片绚烂烟火。
她忽而想到了什么，赶忙推门走向屋内。
“连外面居然在放烟火呢，我扶你去屋外看看吧，那些烟火真的很漂亮呢。”
就像是两人初遇时的那个晚上，在镇子里举行的焰火大会上看到的那些美丽烟火一般。
记忆中已经有好几年没再看到这样的景色了。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连居然没有恶言拒绝，反而沉默的任由妻子将自己从床上扶起，披上衣裳，两人缓缓走向了屋门外。
屋外的冷风引得青年不由自主的咳嗽了几声，然而他却仍旧固执地抬头看着那些不断升空而起又迅速炸开的烟花，因病痛的折磨而凹陷下去的枯槁面容上，在此刻也不经意的流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笑意。
年轻的夫妇相互搀扶着依偎在一起，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耳边只能听到烟花嘭嘭炸开的声响。
漫天坠落而下的绚烂烟火，仿佛在两人的眼眸中下起了阵阵梦幻般的雨滴。
于一片烟火声中，连忽而低下头来，向着身旁的妻子喃喃道：“铃，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人类了，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爱我么。”
小妇人有些茫然的看向他的眼睛，随即很快就朝着他露出了笑容。
“当然无论连变成了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夫君，是我最心爱之人啊”
晶莹的泪珠自那张白皙的面颊上迅速滑落下去，最终滴落在了青年伸向她的手背上。
轻轻为妻子擦去脸上的泪痕，那只枯瘦的手，手背上凸起的青紫色血管清晰可见。
从青年口中发出了一声轻叹，这一次他没有再粗暴的推开妻子，而是将她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铃，即便是没有了我，独自一人的话，也要坚强的活下去啊。”
被他搂在怀中的小妇人没有应答，只是双手紧紧攥着他胸前的衣物，瘦削的双肩不住的在他怀中颤抖着。
那一阵压抑着的呜咽声也被隐藏在了远方传来的烟火声中。
青年的声音近在耳边。
“原谅我，我不想忘记我会带着这份爱意，像烟花一样，完完整整的消逝在最为灿烂的时刻对不起，铃”
风声捎来了再也压抑不住的哭泣声，使得先前一直背靠在树干上的猗窝座再一次皱起了眉。
在眼前的那阵烟火升空而起迅速绽放开来时，它就已经感到内心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试图冲破桎梏，破土而出。
“这就是你说的所谓‘答案’？”
它略有些烦躁的将目光转向了身旁的绯衣少女。
然而她却并没有回答，那双毫无杂质的红瞳中，隐约流露出了些许它无法看懂的情绪。
少女的目光依旧平静的望着烟花升起的那片夜空，柔婉的歌声自她口中传来，字字句句，仿佛是在向旁人讲述着一个平平无奇的故事一般。
“舞い落ちる粉雪が 山の背を白く染める”
（飘然落下的细雪 将山背染上白色）
“寂れた村の あばら家で”
（在萧条的村庄的破旧房屋里）
“二人、身を寄せ合う 冬の夜”
（两个人，在冬夜里相互依偎）
“「出会った日も、雪だった」”
（「相遇的那天也是，下着雪呢」）
“あなたが 微笑みつぶやく”
（你微笑着低语道）
“囲炉里火に火照った顔を 大きな袖の影に隠した”
（将被地炉的火照得暖暖的脸 藏入大大的袖子的阴影中）
一直沉默着站在她身旁的青年神情渐渐恍惚起来，在这阵歌声中，它似乎再一次忆起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
就如同先前与她在无限列车见证下的那一战后，因她的血液而陷入短暂的混乱后，自脑海中突兀浮现出来的那些画面一般。
原本平缓的歌声忽而变得急促了起来，歌者的情绪也随之一同发生了细微的转变。
“青叶照る 夏の午後 あなたが病に倒れた”
（太阳照着青叶的夏日午后 你因病而倒下）
“贫しい夫妇暮らしでは あなたを治す薬は 买えない”
（对于过着贫穷日子的夫妇来说 连能将你治好的药 也买不起）
“明くる日も 明くる日も”
（下一天也好 再下一天也好）
“ただ、ひたすらに机を织る”
（只是一心地织着布）
“儚き红叶の叶のように あなたの命を、散らせはしない”
（就像虚幻的红叶 不想让你的生命就此消散）
聆听着歌词中的故事，青年忽而反应过来，随即露出了不在意的冷笑，像是在试图说服自己一般的吐出了几句话。
“呵不过就是农夫与报恩仙鹤的故事，这么老掉牙的东西，亏你居然还能用来谱成曲”
不知不觉间，它再一次握紧了拳头，双眼仍然死死盯着眼前那阵阵绚烂的烟花，任凭理智如何告诉自己，“不应该在继续听她唱下去了，也不应该再继续停留在这里了”，但它最终仍然没有挪动脚步。
“「いつか、私がヒトじゃなくなってもあなたは、私を爱してくれますか？」”
（「如果有一天，我再也不是人类了 你还会，继续爱着我吗？」）
“怖くて真実は告げられぬまま そっと ひとり、最後の羽を折り”
（因为害怕而一直不敢告知真相 轻轻地 一个人，将最后的羽毛折下）
“「当たり前だよ」って 仆は笑い”
（说着「那是当然的了」我露出了笑容）
“翼を失くした君を抱きしめ、言った”
（将失去了翅膀的你紧紧抱住，轻声说着）
“绮丽に羽ばたいた あの日の鹤を ずっと、今でも覚えているよ”
（那一天展翅高飞的美丽的仙鹤 一直 直到今天还仍然记着哦）
“そして 変わらず君を 爱しているよ”
（然后 我会继续不变地深爱着你）
歌声终于唱到了尾声，远处的那座茅屋前，原本紧紧拥抱在一起的夫妇俩，妻子不知何时已经抱着丈夫瘫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隐约可闻的哭泣声随着烟花炸开的声响一同传到耳边，恍惚间，似乎还有一个声音一同在脑海中炸响。
“狛治哥哥，你愿意娶恋雪为妻么？”
少女娇羞的脸庞仿佛近在眼前，在听到了这句话后，原本空荡荡的胸膛中，仿佛也随之一同炸开了一片烟花。
青年怔怔向着她伸出了一条胳膊，试图伸手抚摸那张可爱的少女容颜。
敞开的袖子露出了手臂上那三条象征着罪行的刺青，在他即将低下头去之前，少女白皙的手掌已经覆在了那几条刺青之上。
“狛治哥哥夫君你什么时候和恋雪一同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