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儿女之情的交易
自从沈欣梅来到十八街龙桥巷住下，不用天天面对老奸巨猾的董华终，也算是稍稍安心了一些，不过要让董华终对她完全放下芥蒂，还得用些时日。
正想着这阴险的董华终时，钱六却来到了沈欣梅的住处，他来的目的，正是按董华终要求来给自己下达第一个命令。
钱六靠在沈欣梅的门口，双手报胸说到：
“董大人让我过来传话，哥舒渣汗虽被我们控制，但是燕厥在大忞的其他暗探还需要清除，这样燕厥想知道大忞的信息，只能通过我们，有利于董大人以后的谋划。”
沈欣梅推辞道：“我虽曾效忠哥舒劼，但是来到大忞也只是负责保护哥舒渣汗，不曾知道哥舒渣汗在大忞何处布置了暗探，我又如何清除？”
“看来董大人预料的没错，认定你会推脱，因为你很爱惜你的命。但是你的问题我回答不了，董大人只给了你半月时间查明并清除燕厥暗探。”
钱六冷冰冰的态度倒是一点没变，说完话直接走人。
西韩又开始了行动，沈欣梅也必须得动起来了，必须尽快联系徐彦象，或许徐彦象在刑部大牢葛尔察奇的嘴里还能得到一些燕厥的其他消息。半月时间，连调查的时间都不够，更别说还要清除这些暗探。
现在的沈欣梅，可不敢再去想要是半月之后没有完成任务会是怎样，就董华终那老狐狸的手段，沈欣梅再也不想体会。
好巧不巧，这沈欣梅的住处，正好是货郎陈逸东的活动区域，和徐彦象的联系，也就只能靠此人了。沈欣梅戴上一顶帷帽便出了门，去十八街和陈逸东碰头。
当然，钱六给沈欣梅传达完命令之后，没有走远，而是一路跟随沈欣梅。这也是董华终的意思，想看看沈欣梅趁此机会会不会做些其他事情。
沈欣梅走进十八街正街上，稍低着头，眼睛却在四处瞟着。沈欣梅暂时还没想到已被钱六监视，只是因为现在还是忞国逃犯的身份，不敢有太大的举动。
走过了半条街，才看到陈逸东远远地摇着拨浪鼓吆喝着。
沈欣梅小心翼翼地靠近陈逸东，趁着陈逸东和她四目相对时，沈欣梅快速撩了一下帷帽的纱帘，陈逸东一下认出了沈欣梅，但也清楚沈欣梅的逃犯身份，迟疑了一会便故意上前拦住沈欣梅，嬉皮笑脸地摇着拨浪鼓叫卖道：
“东市骏马西市鞍，南市辔头北市鞭；
货郎担子百十斤，棉燕花燕朱绛唇。
姑娘留步，我这担子…”
沈欣梅打断陈逸东的叫卖，侧身摆手说到：
“民女要事在身，无需置办这些小玩意儿。”说完便继续向前走去。
陈逸东不依不挠，拿起货郎上的一盒胭脂，箭步上前故意靠近沈欣梅，一边往沈欣梅怀里塞着胭脂，一边叫卖着：
“姑娘不识货，怎知这胭脂是上好丝棉蘸着西北红蓝花汁精心秘制，不耽误姑娘一盏茶功夫……”
沈欣梅立即用手推开胭脂盒，恨恨地说到：
“货郎请自重，众目睽睽之下难不成还想轻薄本姑娘？”说完便瞪了一眼走开。
陈逸东手臂一挥轻蔑地转身摇摇头，一副热脸贴着冷屁股的尴尬大写在脸上，随即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叫卖。
沈欣梅对陈逸东的拒绝，旁人看来再正常不过，躲在一旁的钱六也未发觉有任何异常。而就在当时沈欣梅用手推开胭脂盒的那一刻，一张纸条便已垫在胭脂盒底下，陈逸东顺势用手指压住退回手中。
沈欣梅和陈逸东一个在街上瞎转着，一个在街上叫卖着，直到落日时分，两人才各自回去。
陈逸东回到住处，打开纸条，简简单单写着“找七决堂徐彦象，刑部大牢查燕厥暗探分布”。看罢，陈逸东借蜡烛烧掉了纸条。
第二天，七决堂内，徐彦象正在和堂内各主办商量着如何找到并对付钱六的方法，门口侍从却进来通报，“堂主，门外有一人，只说要见你，其他问什么也不说。”
徐彦象和几位主办诧异地相互看了一眼，便说道，“让他进来，到客房等我，顺便看一下门外，有没有人跟着他。”
徐彦象让几个主办退下后，来到客房。陈逸东看到徐彦象后倒是一脸惊奇，脱口而出，“你不就是前些日子被人打晕在十八街巷子里的那人吗？”
“你是…？”徐彦象打量着这个人。
“我叫陈逸东，受沈姑娘所托传消息给你。”
“沈姑娘，哪个沈姑娘？”徐彦象带着无比的期待问道。
“就是馨筱阁管事沈欣梅啊！”
听到这么肯定的回答，徐彦象内心的欢喜无以言表，仰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眼睛一眨一眨，在那一直傻笑着。
想了一会，立马转头问道：“她现在在哪？有没有受伤？身边是否跟着其他人……”
“哎呀徐大人，你就不想问问她带给你什么话吗，我特意卸了货担子换了身衣服到你这来就是怕被人看见，在你这里耽搁久了，我……”陈逸东不耐烦的打断徐彦象的话说到。
“那快告诉我，她带什么话给我！”徐彦象这服急不可耐的样子，看着着实可爱。
“沈姑娘让你到刑部大牢查清燕厥在黎芸城留下的暗探。”
“在刑部大牢查，刑部大牢怎么查……刑部大牢？……葛尔察奇？”徐彦象看来已经明白了沈欣梅的意思，便说道：“好，我明白了，请转告沈姑娘，我会尽快查清。”
“这我可办不到，我不知道她住哪里”
“那她怎么给你传递的消息？”徐彦象有些疑问。
“哎呀就在街上，她突然就到我身边了，好了好了徐大人，我得走了。”陈逸东想推开站在前面的徐彦象赶紧离开。
可好不容易有了沈欣梅的消息，徐彦象哪里会轻易放他走：“别呀，你这大老远过来一趟，我这有上好的茶，当今陛下赏赐的，喝一点再走。”
“我说徐大人呀，我真耽误不得，你看这时间……”
“来嘛来嘛，你给我说说当时沈姑娘怎么找你的。”说着便拉拉扯扯把陈逸东摁在了椅子上坐下。
“徐大人你别这样好不好，我……”
“不说是吧，那天在十八街，就是你把我打晕的。”
“不是我，我看见你时你已经……”
“胡说，你的拨浪鼓都插在了我腰上。”
“我……”
“你给我说说沈姑娘的事，你打晕我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我真没打你，你这人怎么……”
“快说！”
……
等徐彦象把陈逸东折腾完，已经过了午时，陈逸东此时瘫坐在椅子上，生无可恋，已经失去了回去的信心。
徐彦象却开心的像个孩子，完全不管陈逸东受得了受不了。就在这时，突然想到还要去刑部大牢继续调查葛尔察奇，便蹦蹦跳跳出了大门去往刑部大牢。
来到刑部大牢之后，徐彦象看见阿史那妮细心照顾着葛尔察奇，推开门进去，直接说到：
“我问你答，我给你请郎中，若不如实回答，我就请你去戒律房。”徐彦象威胁道。
阿史那妮一听，迅速把葛尔察奇抱在怀里，恶狠狠地看着徐彦象。
徐彦象冷笑了一声，便继续说到：“如果不及时医治，你的脚这辈子估计就废了，如果你好好配合，恢复如初肯定不可能，但是能站起来还是有机会的。”
葛尔察奇轻轻推开阿史那妮的胳膊，把身子挪正，苦笑着说：“站起来有什么用，还不是依旧在这座牢里等死。”
“你如实回答，我保你一命，这笔交易，你做还是不做。”徐彦象走进葛尔察奇，慢慢蹲下身子看着他说到。
葛尔察奇看着徐彦象，似乎感觉到了生的希望，但是沈欣梅只有一条命，而他宁愿把生的希望留给阿史那妮，说到：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我愿意用我的命，换阿史那妮一命，还她自由之身。”
阿史那妮听到这，眼睛里的泪花直打转，看着葛尔察奇，不停地摇着头。
徐彦象倒也是个豪爽之人，毕竟这两人没在大忞犯下命案，依照大忞的律法，罪不当斩，便起身说到：
“可以，你今天要是如实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会找郎中替你看病，抓药的钱，我徐彦象亲自替你结，戒律房，你以后也不用去，但是有一个条件，在我们杀了董华终之前，你俩都不能离开这座大牢。”
葛尔察奇看了看满脸泪水的阿史那妮，也只能下决心赌一把，就赌徐彦象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于是开口说道：“徐大人请问吧，我知无不言。”
“我要你们在大忞所有的暗探名单和分布。希望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哥舒渣汗杀了人，在你们进了大牢之后，便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他自身都难保了。”
阿史那妮抹了一把泪水说到：“徐大人，我替他回答你。燕厥在大忞的暗探都在外围，黎芸城内基本都没来得及安插，现在主要是东城门峻水渡口六人和北城门外顺安驿站八人，他们也只是做一些传递消息的事情。
徐大人请赐纸笔，我写与你看，还望徐大人信守承诺，请郎中医治葛尔察奇。”说完，便把头磕在地上，等着徐彦象说话。
徐彦象拉起阿史那妮斩钉截铁地说到：“阿史那妮姑娘还请放心，我徐彦象说到做到。”说完，便传狱卒拿来纸笔，让阿史那妮写下这些人的名字。
此时的徐彦象看着这对苦命的伴侣，心中也泛起了一丝担忧，阿史那妮和葛尔察奇就算命再苦也还能在牢里相伴，而自己和沈欣梅，都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徐彦象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说不定他和沈欣梅的以后，比这两人还要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