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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杀心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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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泽融看了一眼一脸清秀的韦光海,虽知道他是个好苗子,但是觉得他忽略了大忞此时的现状,蔺泽融说道:

    “陛下,韦侍郎所说之策,太过遥远,此时面对的是不知何时来犯我大忞的燕厥和西韩军队,还有雨季到来时,峻水涨潮的天灾。

    国库入不敷出,无力支撑即将发生的战事,只能派使团出使他国,若能避免战争、开通商业往来,最好不过;再不济,拖延时间也好啊,将战事拖至峻水退潮之后。

    若一旦战事提前,加上峻水涨潮,这国库仅剩的一点银两,到底是用来治理天灾,还是用来守护边境啊。”

    蔺泽融一番话后,底下的人相互看着,因为他说的这些,便是大忞的现状和即将面对的挑战。

    姜还是老的辣,韦光海所言确实是治国良策,但并非救国良药。

    大忞正值危急存亡之秋,调整租庸调制、引峻水南下,需要花费至少三五年时间才能起效,但西韩和燕厥可不会等你三五年,他们连三五个月都不想等。

    就在此时,潞王却开口了:

    “陛下,臣愿跟随使团,出使西韩,萧章录恳请陛下赐旨。”说完便直接磕头跪下。

    嘉廷确实曾有派出使团的口谕,但是他没想到,上次萧章录还在自己面前承诺着如何发展大忞暗探,今日怎么又换了一副说辞,只好点到为止的提醒道:

    “黎芸城内,你应该还有未完成之事吧!”

    “陛下,七决堂徐彦象会彻查燕厥和西韩所谋之事。”

    萧章录这么说,意思其实已经很明白了,他已找到能代替他掌管暗网的人,七决堂堂主徐彦象,并调查在大忞的西韩和燕厥暗探。

    嘉廷顺势看着最后面站着的徐彦象,好似对这个年轻人并不是那么看好,自从七决堂前堂主莫子炀去世后,嘉廷便和七决堂的来往少了许多。一直以来,徐彦象这个名字,也只是有点印象而已。

    可是自从李侍郎灭门案后,徐彦象的名字却在他的耳边频繁出现。查出燕厥暗探是他、设计送出沈欣梅是他、揪出西韩与燕厥秘密的也是他。

    嘉廷突然有种想法,他想看看这个徐彦象,到底有何能耐。既然潞王能够举荐让他有好感的韦光海,那这个徐彦象,也会不会让他有好感?嘉廷刚要开口问徐彦象,却又被蔺泽融打断了:

    “陛下,潞王所请之事,不妥。潞王乃大忞亲王,若出使西韩,被西韩扣为人质以要挟大忞,我大忞到时候进退两难,该如何是好啊!”

    蔺泽融说的不无道理,嘉廷也随即否决:

    “蔺大夫说的在理,当今堂堂亲王,岂有当使臣的先河,有失大忞威严。朕不同意你去,平身吧。”

    “陛下,大忞危难,身为臣子,有何理由置国家于不顾。请陛下革去臣的九旒王冕,赐使臣之责,为国尽忠!”萧章录不肯起身,坚持地说道。

    听到萧章录的一席话,殿内大臣无不敬仰潞王的忠勇之气。本来就和潞王交好的蔺泽融,对他钦佩有加之余,也生出一丝不忍,便说道:

    “陛下,即便是革去王冕,可仍旧是大忞皇室之人……”

    “蔺大夫不必多言,臣,心意已决,请陛下下旨!”萧章录直接打断蔺泽融坚持地说道。

    嘉廷虽为天子,可终究是萧章录的亲兄长,看到如此决绝的五弟,心中更是愧疚不已。

    但考虑到若潞王出使西韩,不但可以靠皇室之尊增添使团士气,真要借潞王之行与西韩和谈成功,还能增加潞王的名声,这样就能让自己的五弟跳出被别人天天在背地里叫做费王爷的囹圄。

    嘉廷心一狠,选择了后者,痛心地说道:

    “传朕旨意,罢萧章录潞亲王,摘九旒冕、去蟒袍,随使团出使西韩。

    传朕口谕,萧章录王冕、蟒袍,留潞王府,府上众人不得遣散,待萧章录凯旋,复潞亲王,赏银三百两。”

    萧章录跪在地上大声说到:“皇恩浩荡,臣领旨谢恩!”

    此时此刻,站在后排的徐彦象,也被萧章录的气节深深折服。他现在才看清,沈欣梅被西韩劫走,萧章录出使西韩,为了沈欣梅一说只是萧章录的顺带之意,而为了大忞的安稳才是主题。

    儿女私情、报国之心让他百感交集,今日殿内议事,徐彦象深刻地体会到,他今后所做的事情,已不再是仅仅为了沈欣梅,而是为了整个大忞国泰民安。

    嘉廷看着发呆的徐彦象,想起了刚刚还有话要问他,便说道:

    “徐堂主,蛰伏在西韩和燕厥的暗探尚未抓捕,大战在即,你有何对策?”

    “陛下,燕厥一路已是强弩之末,除了在馨筱阁犯下命案的哥舒渣汗在逃之外,剩下的两人已捉拿归案。

    现在主要是西韩这一路,虽在法场之上杀害李侍郎的凶手钱六曾露过面,但是董华终却仍在暗处,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他在秘密保护已无处可逃的哥舒渣汗,臣有一言,还请陛下准允。”

    只听嘉廷冷冰冰地说了一声“说!”徐彦象缓缓开口:

    “陛下,如果我是西韩董华终,我会在合适的时候杀了哥舒渣汗!”

    嘉廷一听,不免心中一震,看着说此话时那阴狠模样的徐彦象,别提徐彦象能在他心里留个好印象,就连仅存的一点好感也是全无,眉头紧皱着问道:“此话怎讲?”

    “陛下,臣之前查到燕厥和西韩这两路在联盟的外表下,还存在着一些间隙,种种迹象表明,西韩对于燕厥在大忞的损失,他们好像毫不在乎,这不像是对待盟友的态度。

    哥舒渣汗乃燕厥大汗哥舒劼之子,如果在大忞的皇城内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再将哥舒渣汗的死嫁祸于大忞,哥舒劼定会为子复仇侵犯我大忞边境,那时候,便是西韩和燕厥联结盟军的最佳时机。

    现在最为主要的,便是救出被董华终保护的哥舒渣汗,或者在董华终杀哥舒渣汗之前,先杀了董华终。”

    徐彦象说完,脸上充满了杀气,嘉廷自然是越不喜欢,如果百官之内存在一个阴狠、颇有手段的人,联想到萧章纪造反,在嘉廷看来,这个人保不齐会对他萧家的皇座有所垂涎。

    嘉廷便故意问道:

    “徐堂主的意思,是救,还是杀?”

    “杀,哥舒渣汗、董华终,或许两人都可以杀!”

    看着杀心越来越重的徐彦象,殿内的大臣无不惊恐,就连一旁的萧章录都很是看不清现在的徐彦象。

    蔺泽融更是急忙骂道:

    “徐堂主休要胡言,在大忞的皇城之内,同时杀害西韩和燕厥的人,激怒邻邦,到时大军压境,这不恰恰给了他们联合侵犯我大忞的机会吗?”

    殿内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说着“是啊是啊,蔺大夫说的是!”

    不过这时候,刑部尚书范其涛却说话了:

    “陛下,徐彦象之意,也并不是没有道理,董华终是西韩将军魏东群的军师,据陇隅边境军中线报得知,魏东群军队的布防、行军都是董华终安排。杀了董华终,魏东群少了这个军师,士气大跌,战力也降大打折扣,断不敢贸然进军。

    再杀了哥舒渣汗,那就是向燕厥和西韩宣告,他们的秘密联盟,已在大忞彻底失败,那时再揭露西韩杀我大忞四品重臣、燕厥杀我大忞官差之事,使团也会有了谈判的底气。

    西韩军队战力折损,谈判桌上两国理亏,仅靠着燕厥的兵力,哥舒劼还不至于为了报杀子之仇搭上他整个燕厥的军队。”

    听到范其涛的这番话,嘉廷也很犯难,还在细细打量着之中的利害关系时,兵部尚书罗祥甄便也发话了:

    “陛下,若西韩战力亏损无法出兵,我大忞在陇隅边境的将士,完全可以与燕厥一战,而且驻守宏武关的薄钰,可率军顺峻岖山直逼西韩皇城椋都,彻底打消魏东群进犯我大忞的念头,大忞之危即可顺利解除。”

    说实在,嘉廷真不好做如此决断,此等冒进之法,错一步,便使大忞万劫不复。这样的方式,需要出使团、兵部、徐彦象、边境守军的密切配合,不容许有半点时间差,还得祈求上天保佑雨季不会引发天灾。

    嘉廷看着此后一直没插话的徐彦象,稍加迟疑地问道:“徐堂主,你如何保证能同时杀了董华终和哥舒渣汗!”

    徐彦象好似早就想到了应对之策,说到:

    “陛下,突破口还在钱六,相比于董华终,钱六虽武艺高强,但是他一介武夫没有太多心机手段,他的一切行动都是董华终安排,找到他,便能确定董华终的位置。

    而且在法场上,钱六和常将军交过手,他的功夫路数、身形特征、佩刀、装束等,都已暴露,按此设伏,抓到他,已不是难事,只要解决了钱六,董华终就等于在大忞失去了双臂,再有头脑,也施展不开。”

    嘉廷听完,对徐彦象个人的疑虑反增不减,而且对他说的事,也并不是很放心,故意给徐彦象下套,起身说到:

    “好,若成功击杀这两人,朕封你为云麾将军,若此事败露,如何?”

    “卑职提头谢罪!”

    “徐堂主胆识过人,乃大忞幸事!今日议事完毕,请诸卿一起用膳吧!”

    嘉廷看着殿内众人散去,问站在身边一直看着的太子萧成渊:

    “你虽年轻,但朕老了,这些人,你回去要细细想着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将来等你成了下一任天子,他们的软肋,便是你抽打他们的鞭子。今天这些人,你对谁印象最深刻呀?”

    “回父皇,徐彦象!”

    “哦?说说,为什么呀?”

    “他做事,狠毒,喜欢把自己和敌人的后路一起断了,我不喜欢他,但是喜欢他的做事风格。”

    嘉廷听到这,翘起一边嘴角,冷冷地说了一句:“幸好你是我大忞的徐彦象,希望以后也是。”然后牵着太子的手,一边出门一边教导太子:

    “像他这样的人啊,不听话或者实在太乖无可挑剔,就杀了吧,留着肯定是个祸害……

    父皇给你讲讲曹孟德和司马仲达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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