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不被相信，是报应
李玦抬眼看着武崇训，遇到他，其实是预料之内。
毕竟这里是东宫。
现在才遇到，反而还觉得，也太迟了。
“耳目？”安乐疑惑看向李玦。
李玦不动声色地轻笑：
“是啊，下官是耳目。”
“不仅是卫王的耳目，还是梁王（武三思）的耳目。”
“是相王的耳目，韦温大人的耳目，安乐殿下的耳目。”
“那又，如何呢？”
“你……”武崇训咬着牙。
他没料想过，李玦招的这么坦然。
一时竟不知说甚来继续控诉。
一长串名谓，安乐直接给听晕了。
“梁王是您阿父，您去找梁王说道说道。”
“问问梁王，为何用下官，不就行了？”
李玦保持微笑，毕竟玉带上，挂着中书侍郎的金鱼符。
你老子的人，你个当儿子的，能管？
“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找阿父。”
武崇训冷冷一声，便手握佩剑，快步而去。
“阿兄他怎么回事？”
武延秀有点疑惑，当着他的面，跟安乐这般，他都……
抬眼看向李玦，他问道：
“你之前不是事从礼部么？怎么又……卫王宾客？”
“嗐，早前韦温大人、韦浩大人、韦洵大人，不也奉陛下之命，去给卫王做三少。”
“给一个废物当宾客，委屈的很，便，由下官去做了。”
“哦哦，这样，”武延秀对这些没啥兴趣：
“管他呢，继续奏唱吧！”
……
晌午，李玦趁着饭点，匆匆前往书局。
给武灵做了杯柠檬绿茶后，又匆匆回宫。
武灵可以自由出入皇宫，但她很少去。
李玦的匆匆，叫武灵终于落定了想法。
乾阳殿内，太平正写着事牒。
“娘亲。”武灵微笑而来。
看见武灵来了，太平有些稀奇。
“灵儿，难得你进宫来呢。”
“来娘亲旁边，坐。”
武灵入座后，搭把手帮她整理事牒。
沉吟片刻，便微笑道：
“娘亲，您已经是长公主了。”
“嗯，然后呢？”
“按律来说，灵儿能册封为公主了。”
“嗯？”太平意外，抬起脸来，认真的看着她：
“灵儿这是，想做什么？”
“想留在宫里。”武灵微笑着。
太平沉默，开始思考。
她知道，武灵对一切都很淡薄。
此番，估计也是因为李玦。
这李玦，去哪都吃的那么开。
她是不想武灵不开心，才没把李玦常去东宫鬼混的事，告诉武灵。
而武灵却想追随她。
想回自己，倒也是在追随上官婉儿。
我追随着她，她追随着权势。
娘俩倒是有点像，内心想了很多，知晓很多事。
却从不说出口。
说出口的，都如轻描淡写般。
忽而想起昨夜，俩人竟然秀恩爱。
太平倒是想看看，那恩爱，是真是假：
“灵儿，册封公主，阿娘需几天时间。”
“李玦在东宫呢，想见她，就去东宫找她吧。”
“东宫？好。”
武灵没多想什么，笑着躬身一下，便微微雀跃着步子，往东宫去。
太平望着她的背影，心情略起一丝复杂。
……
“在南国六诏，有一种礼乐形式，叫‘乐队’。”
“乐队里，有一人是主唱，其余二人或多人，负责奏乐，以及和声。”
“殿下嗓音妙绝，做主唱极合适呢。”
“好主意！”武延秀惊奇的目光，神采一闪：
“春闱过后，陛下要为中第者赐宴，殿下，我们可以在赐宴上大方献技呢。”
“好！”安乐很兴奋，不懂音律，但她唱上瘾了：
“刚才那几曲有些调子需要叫喊，本宫不想叫喊。”
“李玦，延秀，你们还会别的吗？”
这问题，武延秀只能佯装高深，然后看向李玦。
李玦只能笑着点点头，稍稍思考，然后直接清唱几句：
“寻不到花的折翼枯叶蝶，永远也看不见凋谢。”
“江南夜色下的小桥屋檐，读不懂塞北的荒野。”
“好听！就这曲了！”安乐啪啪的兴奋鼓掌。
将词写下来给她后，安乐直接软在了她怀里。
跟着李玦，一句一句的学唱。
“断桥是否下过雪，我望着湖面，水中寒月……”
刚教到副歌，李玦偶然瞥眼。
六七米外的大殿门口，熟悉的人影，出现在那。
武灵？
李玦心头一慌，差点下意识把安乐给推开。
安乐躺在李玦怀里，俩人柔情蜜意地笑着，一唱一和。
有点刺眼，武灵看着殿内景象，心像被猛击了一下。
她转身，匆匆走了，不多时便小跑起来。
只想快点逃离。
有些喘不过气，胸口很闷。
需要大口呼吸，才能喘过气来。
可是大口的呼吸，却让眼泪，忍不住的溢出眼眶。
“继续唱啊？”李玦停顿了太久，安乐不禁开腔催促道。
“殿下，抱歉。”
李玦赶忙起身，深深躬身行礼，快步往外追去。
在应天门附近，捕捉到正小跑着离开的武灵。
“宁香！”
身后传来叫喊，武灵跑着离去的脚步，更加快了些。
太没出息了，竟止不住眼泪。
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李玦就这么跟在后头，跟了一路。
想解释，又觉得解释不清。
再怎么说是逢场作戏，也像极了借口。
武灵回到寝房，直接将房门关上。
背靠着房门，努力逼回鼻腔浓郁的酸楚。
可泪水，一行行滑落。
李玦站在门外，心疼和内疚，轮流交替。
“宁香，我只是为了……”
为了在朝内立足么。
可当初，也是这样想，去利用她的。
纵然是事实，可这样解释，更伤人，更解释不清。
“宁香，不一样的，真的。”
“你能……信我吗？”
“要不，我递致仕牒，我不进宫了，我跟你去地方。”
“行吗？”
“你别生气了，别气坏了身子……”
“我错了。”
李玦声音很小，毫无底气。
都不能确定，门里的武灵，能不能听见。
门，一点打开的动静都没有。
不行，不想失去你，哪怕，我不配。
“说不定永远很容易，困难的只是谁愿意，全心全意。”
“我们在微光中前进，暧昧中小心，摸索着幸福的道理。”
“怕只怕爱着爱着又放弃，有没有爱着爱着就永远，的幸运。”
“……”
“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
“原来我们和爱情，曾经靠得那么近。”
“那为我对抗世界的决定，那陪我淋的雨。”
“一幕幕都是你，一尘不染的真心。”
“……”
席地坐在门外，一首首地唱着。
门纹丝不动，天色却渐渐暗下来。
没希望了么。
也是，谎话说多了，不被相信是报应。
李玦视线渐渐模糊，眼泪一滴一滴跌落。
不知道你有多伤心，想到这，心里更内疚和心疼。
自己在这，她不会出来的。
于是站起身来，对着门内说道：
“宁香，我走了。”
“你出来吧，该吃晚饭了。”
“我不配让你连饭都不想吃。”
“一定要出来，吃晚饭。”
说完，李玦抬步往外走，回到那间木屋舍。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时间过的很煎熬，却也渐渐过了酉时（20点）。
“大人，殿下召见。”
门外，差吏低声说道。
……
深院，寝房里，只有太平一人在。
太平坐在镜前缓缓拆发饰，李玦翘看着门口。
希望能等来第三个人。
许久后，李玦问道：
“上官大人不来了吗？”
“嗯。”
“那……宁香呢？”
“本宫没叫她过来。”
李玦沉默片刻，又问道：
“宁香她吃晚饭了吗？”
“差吏送进去了，至于吃没吃，不知。”
借着铜镜的折射，太平能看到，李玦的背，一片颓丧。
“你去看看吧，看看她有没有吃饭。”太平说道。
李玦没有动，不去，她可能还会好受点。
去了，只会给她添心烦。
“要不……您去看一下？”李玦鼓起勇气，低声说道。
太平鼻息一笑：
“怎么，惹灵儿生气了？”
“姑姑，请您去看一下吧，她吃饭了就行。”
“至于我、我就不去了，怕又让她心情不好。”
李玦垂着头。
……
武灵侧躺在床上。
从来没这么伤心过，甚至哭湿了枕头。
且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心里那难受的感觉。
闷得慌，又沉又闷，又无力。
李玦在门外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但不敢再信了，第一次的失望，第二次的亲眼目睹。
已经证实了，她那样亲近人，只是为了得志而已。
可又想，再信她一回。
因为那细心，总感觉不是假的。
“灵儿，睡了吗。”门外传来太平的声音。
“没有。”武灵坐起身来，打开门。
第一反应是到处环看一圈，却没看到李玦的身影。
“别看了，”太平看到茶案上，饭菜没有动过，便苦笑道：
“她怕你看到她，气的不吃饭，所以没过来。”
“没有，我没有生气，”武灵忍不住间，眼泪又滴落下来：
“只是有点……”
“伤心，是吗。”太平温声，怜爱地问道。
武灵瘪了瘪嘴，轻轻点一下头。
看武灵竟然在流泪，太平内心，起了一丝罪恶感。
感觉下午时，不该故意叫她去东宫。
“乖，不论如何，饭是要吃的。”太平牵着她，朝膳房的方向走：
“不吃饭可不行。”
“明日进宫，娘亲带你去见皇舅，册封公主。”
“不用了，娘亲，我想回万年郡。”
武灵挤出相安无事的微笑，对太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