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只喃喃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照在人身上总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便在这时,谢非揣在兜里的手机“嗡”地振了下,一个备注是胡莱的人发来消息——
『非哥,你今天什么时候过来?那边一直在催。』
谢非指头轻点:马上。
摊板上的菜其实都卖得差不多了,谢非拖出一个塑料筐,把剩下的一股脑扫进去。坦白说,这几天的确是比他一个人的时候要赚得多。
把筐子搬到隔壁店里后,老板娘照例问一句:“这些都不要了吧?”
少年穿着极简单的白t跟牛仔裤,轻轻点了下头,一副把不善言辞刻进骨子里的模样,然后在老板娘的目送下渐渐走远。
“啧,这孩子长得可真好,比起那些什么男明星男爱豆来半点没差,”老板娘用胳膊肘撞撞身边的丈夫,“诶,你瞧见这几天跟他一起那小姑娘没?啊哟,那叫一个标志,郎才女貌的,就跟演电视剧似的。”
老板:这就是你一天天的生意不上心,眼珠子盯着人家不放的原因?
“你别乱点鸳鸯谱,人家说不定是俩兄妹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板娘摆出一副“你少放屁”的表情,“我以我十几年的小说和电视剧阅历担保,他俩肯定不是兄妹!”
“我注意观察了,小姑娘看那孩子眼里都有星星!”老板娘一颗磕西皮的心蠢蠢欲动,“预定一个追妻火葬场先!”
老板:人家还在上学,你可做个人吧!
“你要是真喜欢这俩孩子,那就别每个月收人家一百块钱了,这点东西搁这儿也不占地,更何况你还几乎每天都能拿到人没卖完的小菜!”
“那不行,”老板娘瞥了老板一眼,对上丈夫不赞同的眼神,无奈道,“你不懂,不是我非占这么点小便宜,而是咱们跟他本就非亲非故,这孩子的性子又不是那种开朗容易相信人的,我们不收他钱,他压根儿就不会把东西往这放!”
“再说了,人心这东西最复杂,他放一天两天你是无所谓,一个月两个月呢?一年两年呢?谁能保证还是没关系?这一百块钱给了,他放得安心,咱们也乐意,那时不时的小菜我们拿着,是我们得了利,你好意思平常不多关注着点儿?”
老板扭身往店里走,“你理多,我说不过你!”
……
谢非从菜市场出来,打车到指尖网咖,目的地是一座两层的小楼,算得上是绿水镇这地界上最豪华的一家了。
车甫一停下,路边立马蹿出来一大男生,忙不迭过来拉车门,“非哥,5号除了想要那套装备外,他还想被带飞一回,但他实在太菜了,我们是真拖都拖不动!”
如果南喃这会儿在,那她肯定能被吓一跳,眼前这不是上回围堵谢非那大花臂社会崽还能是谁?
的士师傅一边打方向盘,一边叹气,“现在这年轻人哦真是搞不懂了,明明有这么好的条件,一个个不好好读书,做什么跟我们那会儿一样崇拜陈浩南?真以为被人叫声哥就了不得了?”
胡莱:……
他侧眸看了一眼谢非,少年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像是没有听见般平静。
男生有时候其实特别简单,你比我厉害,那我便心甘情愿叫你哥,无关年龄或其他。胡莱在心里还替谢非狠狠惋惜了一把,这样令人惊艳的少年,长相也好,能力也罢,本应该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却偏偏撞上那样令人头疼的母亲。
俩人熟门熟路地找到常开的包厢,推开门进去,里面的三个男生抬起头,“非哥。”
其实他们四个都比谢非大一点,没考上高中上的职高,区别不过是有的这会儿已经开始预备混社会了,有的还在职高里蹉跎着日子。
“你终于来了,我都快废掉了。”何柏成紧绷的神经一松,整个人像条咸鱼似的瘫在座椅上。
“辛苦了。”谢非打开电脑,“拉我,先带他过boss,等会再去刷本。”
“嗯嗯嗯。”朱焘焘把头点成小鸡啄米,“非哥,你之前不是说就去个一两次就好吗?怎么连着摆了四天摊?”
“就是就是,”苟越不解道,“明明卖装备能赚更多,干嘛还要去受那个罪?”
“你知道个屁!要是让非哥他妈知道了,这钱非哥哪还能拿得到?”何柏成说到一半,被胡莱打断,“干嘛呢?认真点!”
话题到此为止,几人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游戏上。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傍晚六点多,夕阳西下,夜幕开始无声侵袭,朱焘焘才一把把鼠标扔下,从座位上跳起来,“yes!”
其他三人也是喜形于色,这一成功,意味着又是好几千块入账,连谢非脸上也带了丝笑意,“我请你们吃顿好的!”
“那当然,大户不宰我们宰谁?”几个大男生嘻嘻哈哈的,身上那种属于年轻人独有的生机和感染力喷薄欲出,丁点不像是曾被人定义为学校渣滓、社会败类的模样。
几人正高兴地关电脑,谢非摆在台面上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来,一个“妈”字在屏幕上明明灭灭。
顿时,所有人像是被陡然摁了暂停键,面面相觑。
谢非上扬的嘴角缓缓下垂,身上的骄傲和恣意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又恢复了平静无波。
“喂。”
先入耳的是瓷器摔碎的声音,然后是女人喘着粗气的呼吸声。
胡莱几人指了指外面,关门出去的时候还能听见女人尖利的质问:“你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
“妈,我马上回来,你不要再待在厨房里,到门口来接我好吗?”谢非嗓音轻柔,可里面却掺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
好一番劝慰后,谢母终于被安抚下来,“嗯嗯,我等你。”因为才歇斯底里过,女人的声音微微有些哑,但还是好听的,令人脑海里不自觉就浮现出一个气质美人的模样。
谢非挂断电话,轻轻笑了下。
看见了吗?谢非,这就是你以后的模样。
~
方君雅的狼人杀局约在九点,壹贰叁桌游俱乐部。
南喃七点起床,然后坐公交到市中心的常发广场。
广场的商城有四层,一楼是超市,二楼卖些服装配饰之类的,三楼开着各种美食小吃店,四楼则多是年轻人在这一块儿溜达玩耍,各种电影院、游戏厅和桌游店相互掰头,好不热闹!
南喃乘电梯直达四楼,一出去斜对面便是——
店门是一道半拱形,其后的背景招牌由各色卡牌构成,托举起【壹贰叁桌游俱乐部】几个大字,发着炫目迷离的光。
方君雅站在门口,跟她一起的男男女女站了十来个,有的是同学有的不是。
看到南喃,方君雅迫不及待冲过来,“你怎么回事?这几天怎么都跟谢非在一起?赶紧老实交代!”
不得不说,这货是真的一直都走在吃瓜前线,毕竟前几天她还跟父母在外边旅游,能分出点精力关注她着实是她的荣幸了。
“就是碰巧看见了,我觉得跟他学学,也能赚点零花钱嘛!”
方君雅狐疑地看她,然后被南喃双手抓着肩膀一转,“快走快走,还玩不玩了?”
“哼,”方君雅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都不知道有些嘴臭的人怎么说的,她说你们俩是夫妻档!”
店门越来越近,方君雅适时地闭了嘴,没再提起这个话茬。
这一群人都跟方君雅玩得好,性格上毛病不大,没有那种矫情鬼白莲精什么的,所以互相认识后气氛都还算平和。
因为事先有预定,所有人也没多在大厅停留,跟着主持人小姐姐进到一个包间里。
期间倒有几个同班的同学瞅了南喃好几眼,大概也是跟谢非一起卖菜事件的后续,不过南喃跟她们不是太熟,她们也没什么敌意,毕竟在班里就知道她跟谢非坐一块儿,关系还算不错,所以这样应该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吧?就算是有点什么,那又与她们何干?
倒是方君雅看见后有些不忿,状似不经意问南喃,“怎么样?跟谢非搭伙这几天生意如何?能请我搓一顿什么价位的?”
周围的人心领神会,相视一笑后也就算过去了。
包间里摆着一张大圆桌,十来个人都坐下后主持人小姐姐扫了一眼,“一共十二个人,那就是四人四神四狼,你们自己有什么偏好吗?”
“三狼一白狼王。”方君雅忙不迭开口。
“好的,那咱们对游戏规则都有了解吗?”
大家都点头,主持人小姐姐也没再浪费时间,戴着白手套拆开卡牌,准备开始游戏。
“南喃,等会儿咱们玩着玩着就熟悉了,有什么规则不太懂的地方你都可以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方君雅似乎就是认定她不会玩,难不成是因为她天生有一张诚恳的脸?
“您可别了吧,人家不会问主持人吗?”坐在南喃斜对面的女孩叫苏粟,就是方君雅那个传说中的发小。
苏粟脸型偏长,五官非常立体,不笑时会显得特别冷艳,相比起国人来也会更符合欧美人的审美。
“南喃你别信她,她这人就是人菜瘾还大!”一时间大伙都笑起来,气氛也没方才那么紧绷了。
南喃欣然接受了方君雅给她安上的这个‘不太会’的标签,毕竟这种送上门来的机会,不抓住才奇怪了吧?
南喃的确会玩,而且还玩得很不错。其实准确来说,狼人杀是在几年后才真正风靡起来的,那会儿她正上大学,每回去外边实习,一班人在野外的山上席地而坐,一边记录数据一边狼人杀,学习跟嗨皮两不耽误。
主持人小姐姐把身份牌发到每个人手里,南喃悄咪咪看了一眼,嚯,白狼王。
“天黑请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