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只喃喃
军训检阅的前一天上午，学校租了两辆大巴车，把人一气儿拉到了市郊外的山上，南喃终于如愿摸上了真家伙。
现实却比想象中艰难得多。
枪的后挫力超级大，震得南喃半条手臂都发麻，十发子弹七发脱靶，还有一枚将将擦在靶沿上。
夏明珠脱靶了一半，却还是兴奋极了，嗷嗷叫着刺激。最让南喃吃惊的是，林筱十发子弹都稳稳当当打在靶上，虽然环数不怎么样，但似乎并不像是第一次摸枪的水准。
而自从发现谢非如同宝藏盲盒一样后，南喃对于他的一切表现都十分上心，这会儿正兴致勃勃地关注着他射击的情况。
好像意外却又不那么意外，谢非的成绩非常亮眼，平均七环以上，连一边的总教官和专门负责国旗班的关老师都忍不住侧目。
谢非从场上下来，南喃一个箭步冲上去，“谢非你也太厉害了吧！”
也许是刚打完枪，少年身上还残留着些许锋锐，眼眸璨璨，像是骄阳却不灼目，自信却又坦然。
他似乎有点讶异，嘴角挽出些笑弧，“谢谢。”
女孩的长发扎了个马尾，经过半天的奔波变得有些松松的，几缕发丝调皮地落在耳后颊边，一张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看起来嫩生生软嘟嘟的，眼睛又大又亮，像是他昨晚看见的一整个夜空的星辰都落入了她眼中，温暖而明亮，是他怎么也触摸不到的温度。
“抠动扳机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心无旁骛吗？我感觉我每回都瞄准正中心了，结果最后一看，好嘛，”南喃耸了耸肩，嘴唇无意识微微嘟起，“压根不知道打到那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谢非头低了低，目光下垂，似乎有些腼腆地笑了，“大概是我运气好吧。”
呜，腼腆谢非，我也好爱！
南喃感觉自己披着十五岁皮的二十五岁灵魂简直绝了，如同女版怪蜀黍，不过，谢非肯定不会察觉出什么突兀吧？毕竟他们的交流如此美好而和谐，简直perfect！
夏明珠在一旁默默观察了好一会儿，忍不住上前，“南喃，你跟谢非很熟吗？看你们关系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哦？”
“还可以啊，怎么了？”南喃一边在心里鸡叫，一边漫不经心回道。
“谢非颜值也好绝，我之所以想进国旗班，一个是为了林筱，一个就是为了他！”
“是吧？第一次读到‘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这句诗的时候我就觉得，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嘛！”初见那一眼的惊艳，在南喃脑海里重播了好多好多年。
夏明珠:……这……这倒也大可不必。毕竟朗不朗月的，太遥远。
“不过，你就不会觉得他，”夏明珠想了想，斟酌了下措辞，“孤高吗？像是皑皑冰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不可亵玩是真，孤高不至于吧，顶多就是有点点清冷，而且明明是腼腆小可爱、无助小可怜嘛！
“不觉得啊！”南喃不赞同地皱眉，“不要带着有色眼镜眼镜看人，这都是你的错觉。”
“是……吗？”夏明珠战术性迷惑挠头。
“就是呢！”
～
第二天天公不作美，一大早就开始落雨，淅淅沥沥的，整个操场都是一片雾蒙蒙。不过所幸忙中有序，没出什么纰漏，军训任务圆满完成，汇报检阅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告别了教官，整个预备班的同学被集合到一起，为学校的国旗班选拔做准备。
其实能留到这会儿的，都想顺利进国旗班，加学分这些不说，还有补贴和专门的经费报销，若是能在校际活动中为校争光，学校还会发奖金，简直是一举数得。
关老师站在最前面，犀利的目光缓缓从一个个或忐忑或沉稳的面庞上扫过，“恭喜你们顺利加入国旗班。”
所有人都是一愣，这会儿站在这里的大概还有二十多个人，没有淘汰、没有选拔，通通都被选中了？
关老师五官犹如雕刻般俊美，身上却有着一股军人独有的凌厉，他挑眉笑了下，“我要教给你们的第一课，就是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国旗班确实不轻松，但也没有脑海中想象的那么恐怖，毕竟就像关老师说的，他们只是学生，不是军人。
虽然只每周一升旗、一周训练两到三次，但还是有人在断断续续退出。初进国旗班时的欣喜慢慢被其他活动或是繁重的课业消磨掉，最后变成忙不迭想甩脱的累赘。
可即便如此，在每一个人交出常服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兴起些不舍，和难堪。
世上无小事，也无易事，无论何时何地，总该常怀敬畏，先思后行。
最后国旗班一共留下了33个人，高三年级5个，高二11个，高一17个，南喃、谢非、林筱、夏明珠，都还在。
后话且不提，军训结束后六中放了假，要求第二天晚上七点前必须返校。
不知道有没有学生真的被骗到过，譬如:初中时老师说，高中老师忙得很，哪会像我们一样追在你们屁股后头，生怕你们学少了或是没学会！等上了高中，老师又开始画大饼，一分压倒千人！到大学你们就轻松啦。
而南喃作为过来人，只想说并不！虽然可能确实比中学要舒服一点，但轻松也远远说不上，如果你不想挂科重修，除了拿到个毕业证啥也不会的话。毕竟，毕业后的社会并不会待你多宽和友善呢！当然，如果你家里有矿或者有亿万家财要继承的话，可以当她没说orz。
所以，高中老师并不会不管你学不学呢，只会逼迫你往死里学。
晚自习铃声响起，教室里还是有些叽叽喳喳。
十五六岁的少年们朝气蓬勃，一身的精力没处使，像是永远不会疲累，笑嘻嘻地分享着彼此的爱好、八卦和爱豆。
班主任抱臂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南喃忍不住想起那些沙雕网友们总结的全国统一:数学老师的“我在这里放了个p”，英语老师的妆容永远精致、衣服永远不重，以及班主任的暗中窥探、死亡凝视jpg。
“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骄傲，但能来到这儿的、最后能考上好大学的，没有谁是易与之辈！”班主任的目光重重落在几个先前说笑最大声的同学身上，“现在军训结束了，你们也给我收收心，把心思全部放到学习上来！”他拧开杯盖，浅浅呷了口茶。
啊，保温杯里泡枸杞！
南喃:“……”
“有件事我要说一下，后天，学校举行摸底考试，是骡子是马，你们给我拉出来溜溜，茶壶里煮的饺子，你们也通通给我倒出来瞅瞅。考完之后我们按成绩选座位，别跟我说不公平，自己有多大能耐，就够多少的东西，看不见的自己个儿去配眼镜，别跟我偷摸打别的主意！”
底下开始有人窃语了起来——
“一开学就考试啊？”
“不会是考高中的内容吧？看我们预没预习？”
“不至于吧，应该就是初中的。”
“考哪几门啊班主任也不说说！”
“你问问呗！”
“我不！你怎么不问？”
讲台上的班主任重重敲了敲板擦，意味不明地笑笑，“这么激动啊？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南喃自动给同学们脑补上了尔康手:不要啊～
下课后，有人呲溜一下跑到隔壁班去打听情况，然后再匆匆跑回来，“考语数外，再加理化。三班班主任说理化不难，让大伙放轻松。”
十年前还是理科当道，所有人潜意识里都觉得，只有读书差才会学文科，死记硬背不用动脑子。当然，如果他们写过文科题大抵就不会这么觉得了，毕竟a显然不对、b跟题无关、c没有依据，那就只能选d了嘛！
南喃倒是不怕，这段时间她一直有意识地在看书，也努力去回想了当初学过的那些东西。
尽管过去这么多年，再摸起曾经的书却还是会觉得亲切，有些东西仿佛刻进了骨子里，稍加复习，便再度浮上脑海，而辅以增长的阅历后，更是仿佛如有神助。
大概只能说，学习永远不会被辜负吧。
考前一天，疯玩了一整个暑假的新生们终于体会到了高中的紧迫，毕竟说考就考的雷霆作风跟初中是真的完全不一样！大家把必修一的书一本本摊开摆在桌子上，它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这倒也罢了，怕就怕这近三个月的暑假疯得太过、中考又是撞了大运，初中的知识也模棱两可，只记得个七七八八了。
“南喃，你英语单词还记得吗？我感觉我中考前背的都忘光了！”方君雅刚背了两个单词，又慌里慌张地转头问南喃，“我……我感觉我语文诗词也忘了！完了完了，这个写不出来绝对要被语文老师点名骂的！”
话刚说完，后排响起男生有些尴尬的询问，“那个，你们谁还记得，圆锥的体积是乘以二分之一还是三分之一？”
方君雅and南喃:“……”
触及到同桌焦灼不安的目光，南喃努力打破自己的无语，“三分之一。”
“哦哦，好的好的，谢谢。”男生道完谢，南喃的头还没转过来，又听见他问了，“还有那个，是onlyare还是areonly来着？”
你们……是紧张导致记忆错乱了嘛？
“only通常放在它所修饰的成分之前，如果有be动词、助动词、情态动词，那就放在它们后面。”
“所以，是onlyare？”
南喃无言了半秒，“areon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