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唉，亏得谭二娘花那么多钱盖学堂，我以为她是认真办学，没想到她是玩儿。”
“大家散了吧，谭二娘这学堂不是教别人认字的。”
“当初我就说过，谭二娘一个识得几个字的粗鄙村妇，哪里会办学？她又是买青砖又是买黑瓦，学堂盖得像模像样。现在她露出真面目，不过是有钱没处花，哗众取宠。”
“依我看，谭二娘肯定不会让她的宝贝儿子学着劳什子简体字。”
“对的，她是憋着坏！我们的孩子学简体字，以后参加科举考试，都考不过她的儿子，她儿子能轻松做秀才！”
人们对谭玉秀大失所望。
起初是抱怨，后来发展成阴谋论，某些人恶意揣测她修建学堂居心不良。
“别误会谭二娘子，她的为人，大家有目共睹。”
“是啊，自从谭二娘子搬到镇上住，坏事她没干过。相反，她把东坡肉的家常做法告诉我们，还招收了不少女工。你们说，她哪里坏？”
零星几个为谭玉秀说话的声音还没传开，就被淹没了：
“既然她不坏，她为什么要搞这个简体字？”
“科举考试可不认简体字！不说科举，我们平时写田契、地契之类的文书，也要写朝廷认可的正字，不能用简体字来写！”
吴病嚷嚷：“大家都学正字，谭二娘的学堂不教正字，教简体字，她没安好心！”
大家不满的不止是学堂教简体字。
有人牵着儿子的手，皱眉道：“怎么女孩念书不仅束脩减半，每天还白吃一顿午餐？男娃念书没午餐吃，束脩也不减？谭二娘有钱，把男娃的束脩减了，难道不行？”
“呵，这你就不知道了。”有人阴阳怪气，“谭二娘的作坊只要女工，每天作坊关着门干活，天知道那些女人在作坊里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细说起来，聚福楼也招女工。”有人嘿嘿笑，“孟氏是学老鸨，用良家女吸引男人去聚福楼吃饭！”
这话响在高春花耳中，她感到恶心，双眼瞪向那笑得猥琐的中年男人：“这里有孩子呢，你可别乱说话！”
中年男人正是刘铁牛和刘铁柱的爹刘石头，和谭玉秀有仇。
他斜睨高春花：“你谁？我说话你管得着？”
人群中不乏人看到他就想起他被雷劈，嘲笑他：“刘石头你说话小心一点，万一又被雷劈了，我们可不会同情你。”
刘石头神色一变，讪讪住嘴。
被雷劈的经历太可怕了，他当时头发焦了，剪了许多，现在也没长好。
其余人考虑到老天是有眼睛的，说话也收敛了一些，免得像刘石头一样遭殃，可他们依旧对谭玉秀充满怀疑。
跟这些说闲话的人计较没有意思，高春花不相信谭玉秀盖学堂、教简体字是玩儿。
她走进学堂，仍能听到大家的议论从身后传来：
“其实谭二娘只是有几个臭钱罢了，她傻了几年，什么事都不懂，有了钱就随便花。”
“办学堂不是把学堂盖好就行的，还要请老师上课。谭二娘只是个村妇，能有什么本事请来好老师？”
“大概是她亲自教，我听说她的孩子都是跟她学认字的。”
“没准是她大姐教呢？她大姐教过认字，现在去作坊做工了，怕是没有空。”
“等着瞧，谭二娘盖的这学堂热闹不了几天，很快就会关门大吉……”
这时，两辆马车驶到学堂。
拉车的马都是老马，长得不高，盛在温顺。马车也不华丽，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赶车的人也脸生。
用得起马车的基本是有钱人，招生告示下的人们不约而同地住了嘴，好奇地打量马车，猜测车上的人是什么身份。
帘子掀了起来，一些读书人打扮的女子、男子下了车，看了看镇民们，都往马车驶来的方向看。
只见第三辆马车慢慢驶来，赶车小厮让镇民们眼熟。
车停下，小厮掀起帘子，毕恭毕敬地：“老先生，到了。”
车子里，老迈的顾鸿锦伸出一只手，小厮连忙握住，将他扶下车。
读书人们围上前，口中唤老师。
双脚踏在地上，顾鸿锦跺了跺脚，感觉踏实许多。
他其实不习惯坐马车，奈何步行太慢了。
让凑来的读书人都散开，顾鸿锦发现大家在看他，有点儿惊讶，笑道：“你们怎么都在这？有什么热闹看？”
人们知晓他是大夫顾楼台的爹，还是在鹿山书院教书的大儒，呵呵笑地说：“二娘子的学堂盖好了，贴了招生告示，我们在这里讨论。”
无需解释，顾鸿锦已瞥见红底黑字的招生告示。
他走近看告示，读书人纷纷跟上。
大家不见外，七嘴八舌地把告示内容说了，又把猜测说了：“……老先生你可得评评理，谭二娘子办学堂，教这简体字不就是害人吗？”
“害人？”顾鸿锦难以理解，诧异地看着众人，“谭二娘子如何害人了？你们看，简体字笔画少，比我们用的正字简单、容易学。谭二娘子修建学堂推广简体字，这是大功德，是大好事！”
活了几十年，他见多识广，人们的心思他动动脑就猜到了，摇摇头，很是难过地斥责大家：
“你们可把谭二娘子误会惨了！
“谭二娘子目光长远，你们目光短浅，看不出她的打算！
“她有凌云壮志，你们庸庸碌碌，无法理解她的心！
“她是展翅高飞的鸿鹄，你们是地上找食的燕雀，竟然把她猜想得如此歹毒！
“你们啊，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叹息，感觉谭玉秀的一番苦心白白浪费了，不值得。
读书人们也看完告示，帮腔道：
“老师说得对！”
“谭二娘子是为了天下读书人着想，你们这些愚夫愚妇，岂能懂她？”
“读书使人明智，你们不智，该多读书，而不是恶意揣测谭二娘子办学堂的目的。”
早在来靠山镇之前，他们就收到谭玉秀寄去的简体字教科书，知道她为什么要一意孤行推行简体字，均为她的大志向打动，岂能容忍大家把她当成坏人？
就这样，刘石头、吴病等人统统被训斥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