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为自己抹一把同情的泪
躲起来的暗卫啃着冷硬的肉饼，默默地旁观他效忠的九皇子殿下屡次在村妇谭二娘面前吃瘪，觉得殿下牺牲极大。
貌丑如谭二娘，当年怎么能生下殿下的孩子？
殿下是真命天女的男人，如何看上六七年前默默无闻的谭二娘？
不过，谭二娘看起来是有本事的女人，殿下接近她，估计是看中她的能力……
唉，殿下实在惨，为了孩子、为了大业，不得不和丑女纠缠。
正要向裴流风投去一抹同情的眼神，暗卫忽然想到裴流风年纪轻轻就拥有一双聪明伶俐的龙凤胎孩子，自己二十岁了还没成亲，媳妇不知在何方，孩子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不禁湿了眼眶。
在同情殿下前，先为自己抹一把同情的泪水吧。
……
次日一早，谭玉秀在牙行里见到乔富贵为她选的帮佣。
此帮佣不是陌生人，正是赵寡妇。
“我媳妇推荐的，她说赵氏干的活又快又好，做菜也好吃。”乔富贵道，“赵氏克死男人，身子骨又弱，是不太适合做佣人。不过她愿意试三天，你不满意她不要钱。”
赵氏期待地望着谭玉秀，心情忐忑。
谭玉秀记得，乔富贵说过，赵氏死了男人后被宗族欺负，生活艰难，唯一的进项是在砖窑制作砖坯赚几文钱。
她有恻隐之心，给了赵氏一个尝试的机会：“从今天开始，你给我做三天帮佣吧，一天我给你十五文钱，三天是四十五文。到时候你能不能留下来，看你这三天的表现。”
“多谢谭二娘子！”赵氏欣喜地说，“我现在要干什么？”
“买菜，回我家做家务。”谭玉秀不习惯叫别的女人这氏那氏，“你原名叫什么？”
赵氏愣了愣，回答：“赵星星。”
“以后我叫你赵星星。”谭玉秀领着她走出牙行，将菜篮和两串钱递给她，“我家里的孩子还没吃早餐，我对早餐的要求是有肉有蛋有奶，奶去仙来楼拿……”
做生意不急在一时。
谭玉秀与赵星星买了菜，拿了新鲜的奶，回到茅屋，教赵星星做肉、蛋、奶皆有且不油腻的早餐，又交代她扫地洗衣喂鸡喂鸭等活如何做。
两个孩子起床，谭玉秀把赵星星介绍给孩子：“这是来我们家干活的帮佣，叫赵星星。”
大宝问：“不叫阿姨吗？”
谭玉秀摇头：“她是帮佣，叫她名字更合适。”
叫阿姨等于将赵星星放在长辈的位置，长辈是高于晚辈的，怎么好意思让她干活？
再叮嘱赵星星几句，谭玉秀和孩子道别：“我出门了，晚上见。”
“娘中午不回来？”贝贝吃了一惊。
“不回来。”谭玉秀说，“我娘叫我去吃早餐，我走了。”
老谭家的早餐是白粥小菜，这在乡下称得上丰盛。
毕竟大家穷得衣服都打补丁，一天大多吃两餐，不敢多吃，免得吃完了粮食饿肚子。
村人从年头忙到年尾，种植的粮食要交税，倘若田地是租来种的，还要给田租，剩下的粮食能有四成算不错了。
住得起青砖黑瓦搭建的好房子，谭家不算穷，是以谭玉秀煎了一大盘鸡蛋，坐下来喝粥吃菜。
“妹儿，你这么大手大脚，也不怕吃穷了阿爹和娘！”谭大力嘟囔着，伸出筷子挟了一大块金黄色的炒蛋，“闻着真香，你放多少油了？”
“二十亩良田拿回来了，吃点好的不过分。”谭玉秀瞥了他一眼，“嫌弃你就别吃。”
“呵呵呵，难怪你能琢磨出东坡肉秘方，你炒的鸡蛋好吃。”谭大力干笑道。
他昨天傍晚亲眼见识她教训萧家人，对她更害怕。
被教训的不是自己，陈红杏不怕谭玉秀，问：“小姑今天也出门？”
谭玉秀应是。
陈红杏连忙自荐：“我也想去长见识，小姑你带上我吧。要是遇到秦大头和王月牙那样不讲理的，我能跟他们吵，还能帮你打架。”
“你一个女人，出门干什么？！”谭大力想也不想便呵斥她，浑然忘了谭玉秀和谭冰清两姐妹也是女人。
他忘了，陈红杏可没忘，丢给他一个白眼：“女人说话你插什么嘴？长舌夫！”
谭大力登时发作了：“你反了是不？我要休了你！”
陈红杏冷笑连连：“有本事你休了我啊！儿子我给你生了，你敢休了我，我闹得人尽皆知，叫你以后娶不到别的老婆。”
谭大力还想说，触及谭玉秀的眼神，悻悻地道：“有妹儿和大姐在，谅你出门了也不敢做对不起我，算了，爱出门你出门去。”
于是，带着大姐和二嫂，谭玉秀去到镇上。
龙应辰的随从小东在桥头等她：
“谭二娘子，大公子让我转告你，孟氏昨天没有去衙门打官司。
“她请里正断案，结果是她没有干对不起甄掌柜的事，甄家误会了她。
“王地主和小孟氏都说孟氏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孟氏决定把聚福楼交给王地主打理，但她要做聚福楼的掌柜。
“甄家怕王地主侵占聚福楼，要把聚福楼的伙计换成甄家人，以便盯着王地主。”
谭玉秀听罢，微微一笑：“看来甄胖子很不擅长做人。”
他的老婆孟晓玲不想把他从牢里捞出来，他的连襟王壮也不想捞他，甄家更是一心谋取他的酒楼和钱财，趁他入狱欺负他老婆。
上了去其它镇的船，谭冰清道：“秀秀，孟晓玲接下来应该能安定了吧？”
谭玉秀摇摇头：“未必。王壮和甄家顶多斗一阵子，等他们冷静下来，他们会联手逼迫孟晓玲。”
陈红杏昨天围观了里正吴一天断案，了解孟晓玲的处境，好奇地问：“孟晓玲要怎么做才能保得住钱财和聚福楼？”
“很简单。”谭玉秀说，“打铁还需自身硬，孟晓玲的态度、手段足够强势，就能击退王壮和甄家。比如昨天，她要是不喊着去衙门报官，不求助大公子和我，甄家把她拖走，她会有什么下场你们猜得到。”
甄家会说孟晓玲水性杨花，不守妇道，对不起坐牢的甄胖子，轻则把她赶回娘家，重则动用浸猪笼之类的私刑害她性命，轻轻松松地将聚福楼夺走。
后世人创作古代背景的小说，常常写姐妹翻脸、姑嫂不和、婆媳斗法、妻妾争宠等女人互相扯头花的剧情，其实那些事都是小打小闹，古代宗族对个人的权力倾轧、兄弟拿姐妹的婚事换取利益、男人娶老婆如买奴隶等，远比女人扯头花冷酷残忍。
【作者题外话】：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叶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鲁迅《狂人日记》
古代永远没有现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