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怎能不怪他不恨他
“哪只手疼？”谭玉秀貌似关心地问。
王氏举起撸高衣袖的手，哪知另一只手传来火烧火燎的痛意，她连忙换了手：“这只手肯定烫出了水泡！”
她一把推起衣袖，皮肤正常得很，莫说水泡，连红痕都没有出现。
人们把王氏的“严重烫伤”一一看在眼里，乐了：
“一会儿说左手烫伤，一会儿说烫伤的是右手，你到底哪只手被烫伤？”
“依我看，王氏这是要讹诈。”
“没错！大家在灶上干活，谁没挨过烫？就算不起水泡，也会有红痕在。看看王氏，她手臂上的红痕淡得快看不见了。”
“小孩子皮肤娇嫩，狗蛋你还疼不？”
“一点也不疼！”
儿子又说了不该说的真话，王氏气得心口疼，手倒是不疼了。
她恶狠狠地盯着狗蛋：“你疼不疼？别撒谎！”
狗蛋缩脖子，叛逆地道：“我就是不疼。”
王氏正要跟这个不孝子计较一番，她男人杨自强惨叫：“我手断了！摔断了！大夫在哪？我断了手，救命啊啊啊——”
他的左手小臂折断，肿胀膨大。
王氏一看，吸了一口凉气，慌忙把杨自强拉起，要跟他去镇上找顾大夫。
这时，有人说：“谭二娘会治病，请她给你男人看看吧。”
王氏的目光像刀子似的剜那人：“会个鬼！你盼着她把我男人治死了，让我守寡？”
那人不由得生气：“我好心给你建议，你这样对我？行了，我知道你用不着我提醒，是我多嘴！”
她气愤地离开山脚。
谭玉秀仿佛很无奈地摊了摊手，回到厨房里刷锅，与张佩芬聊天。
而王氏一路骂骂咧咧地到了镇上，将杨自强送进药铺，再请顾楼台诊治，一张嘴犹在喋喋不休地辱骂谭玉秀。
“你骂谁？”顾楼台蹙眉。
“老是跟男人勾搭的小倡妇谭二娘！”王氏冷笑，“镇上的人说她和乔富贵私通，被雷劈了。呵呵，老天到底没长眼睛！谭二娘要是不和男人来往，别人能误会她吗？她不守妇道，老天该劈谭二娘！狠狠地劈，把她劈死！”
她没注意到顾楼台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当她注意到的时候，顾楼台已然起身，语气冷漠：“你的男人我治不了，另请高明吧！”
王氏愕然：“你怎么会治不了？王地主手指断了都是你给他治好的。”
杨自强一脸惊慌，用没受伤的手抓住顾楼台的衣袖：“大夫！是不是我的手要断了？啊啊啊我不想断手！不要做残废！”
“别人能给你治好，只是，我不能治。”
顾楼台淡淡地说：
“谭二娘子不久前救了我爹一命，我孝顺爹，容不得你们诋毁我爹的救命恩人。
“此外，刘石头会天打雷劈，是他造谣污蔑谭二娘子。
“他不造谣，天雷不可能劈他。”
断手的不是王氏，她当场翻了脸：“庸医！不会治就不会治，你扯那小倡妇干嘛？枉你在镇上开了这么多年药铺，你竟然是个不会治病的废物东西！”
行医多年的顾楼台见多了各式各样的无礼病人，摆了摆手，周洛年和一个强壮的学徒将王氏和杨自强请了出去。
“不！我要治手！给我治！”杨自强害怕地喊道，“快给我治病！”
“治个鬼！他根本不会治病！”王氏骂道，“你是个男人，好歹有点骨气！”
啪的一声响，王氏挨了杨自强一耳光：“恶妇！都是你乱骂人，顾大夫才会生气！”
“什么？”捂着挨打的脸，王氏瞪圆了眼睛，尖声叫道，“你敢打我？”
她抡圆了巴掌，猛地扇在杨自强脸上。
两口子不管不顾地在药铺门口打架，镇民们来围观，只见杨自强断了一只手，王氏凶悍地压着他打，又扯头发又撕衣服，嚎叫怒骂，活脱脱两只穿衣服的野兽。
被老婆打到折断的手，杨自强凄厉地惨叫：“救命啊！老婆你停手，我不敢打你了不敢骂你了！呜呜，老婆你轻点，我手疼死了……”
“哼！算你识相！”王氏拉走杨自强，去别的村子找郎中治病。
狗蛋和两个弟弟跟着爹娘，被王氏呵斥：“跟来做什么？如果你们走不动了要我背，我肯定把你们扔进沟里，不要你们了！”
扁了扁嘴，狗蛋和俩弟弟留在原地。
转过头，狗蛋跟弟弟说：
“爹和娘不关心我们！
“平时说生我们多好多好，其实爹和娘对我们还没有谭二娘对两个野种好！
“我们这就回家去，用斧头劈了柜子，拿钱买好吃的！”
且不说王氏和杨自强看病回来后看到被劈烂的柜子有何感想，谭玉秀让两个回家的孩子跟张佩芬去村里玩，她提了一壶茶给房间里的九皇子：“口渴了自己倒茶喝。”
九皇子静静地看她，目光深邃：“你没成亲？”
谭玉秀挑眉：“我成亲与否跟你有关系？孩子是女人生的，可不是婚书生的。”
“那些话很难听。”九皇子听到了王氏骂谭玉秀的话，也听到人们的小声议论，他注视着她被红斑变得难看的面容，心里隐约生出难过的情绪。
“不管什么话，听多了也就那回事。”谭玉秀回想王氏和村民轻视她和两个孩子，面色微冷，“他们觉得我是容易欺负的人，但我态度强硬，被欺负的便变成了王氏和杨自强。归根到底，不过是嫌生活无趣，欺负别人找点乐子罢了。”
“你倒是看得通透。”裴流风更新了他对谭玉秀的印象，这村妇不愚笨，“可是你无论看不看得开，你都遭了欺负。”
他缓缓捏住拳头，似是为她不平。
孰料她看也没看他一眼，寒着脸离开。
裴流风感到莫名其妙，心想：我说的话难道不对？村妇的脾气阴晴不定，也不晓得哪个男人受得了她。
踹了一脚无辜的大厅门槛，谭玉秀骂道：“狗男人！”
若非裴流风七年前爽完了就走，谭二娘哪里会遇到这么多挫折？
孩子无辜，只能被她生下来，不能选择不出生。所以，她不会迁怒龙凤胎。可裴流风这个混蛋不负责任，若她说不怪他不恨他，那是百分百的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