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下半场难题
高永洁说陈总运气好，庄敬是从人力资源部主任转过来的，实干也能干，管理经验丰富。高晓佳则是刚刚被调动起来干事业的激情，天天热情高涨，事事比陈总这个主任还要上心。
贾飏问女儿：“现在有信心了吗？”
贾未未郑重地点头：“有信心了。我一定会做好工作，不给高总丢人，也不给在座的各位老师、各位前辈丢人。”
张之义来接庄敬，喝得东倒西歪的高永洁和陈白和指着他大声喊：“庄主任，你的铁来接你了，快去咬一口。”
张之义看着清醒正常的庄敬，问到：“你没有喝酒？”
庄敬先给他介绍了贾飏和陈总，回答说：“喝了，贾总带的二十年老台，不喝就吃亏了。我像是会吃亏的人吗？”
张之义的心里一软，温柔地说：“不会，你不会吃亏。”说完拉起庄敬的手要走，高晓佳努力让自己站直，拉着庄敬的手高兴地小声说：“搭车，搭车。”
看着陈总和高永洁一起上车走了，贾未未给陈白和叫了一辆车，叮嘱司机一定要送到楼下，陈白和拉着她的手：“你一定能行，我看好你哟。”
送走众人，贾未未挽着父亲的手往回家的方向走，走到贾飏家楼下，贾未未捂着脸哭：“爸爸，我想妈妈了。”
贾飏抬头望着黑漆漆的窗口，心里酸涩难当，那么好的妻子，怎么去得那么早呢？留下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生活在世间。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未未，听到你的好消息，你妈妈一定会很开心的。为了妈妈，也要勇敢地往前走。”
家里久不住人，贾未未坚持让父亲去自己家住。躺在女儿家的床上，贾飏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他想到了儿子不愿意回济南工作的原因，会不会就是回到家里就会想起母亲，心里难受，不回家就不用面对痛苦。十几年把儿女扔在国内，小芒应该是会怪他吧。
在女儿家住了三天，看女儿的情绪稳定下来，和女儿一起与儿子一家视频通话后，贾飏又开车回了老家。回老家的路上，游玩了几个和林小芒一起去过的地方，坐在曾经和林小芒合过影的石头上，他在心里说：小芒，儿女平安，我也很好，你放心吧。
＊
庄敬好久没有想起过的张之薇从新西兰回来了。上次回到新西兰后，张之薇不明原因身体暴瘦，三个月时间瘦了三十多斤，近来吃饭越来越少，吃一点儿就饱，长时间不吃饭也感觉不到饿。在新西兰一直约不到医生，她只好回国。
庄敬听张之义说了以后，上网查资料，多数说是慢性胃炎、胃溃疡或胃肠道疾病、肝胆疾病、情绪过度焦虑等，也有说是胃癌。张好仁本身是医生，张好妹在医院工作多年，庄敬保持对医学的尊重，在群里不发言，对家人的讨论也不评价。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张之薇在群里艾特了她。从建群开始，张之薇就不在里面，不是不让她加，而是一直嫌弃老张家人小市民气没有见识的她拒绝加入。她进群后，群里就不再有人发言了。
张之薇用胡玉瑾的微信号把自己拉入群，说自己现在身体不好，需要到医院检查身体和治疗，要求大家给她捐钱，半天不见动静后，她就艾特了庄敬。庄敬引用了她的发言，直接艾特了张之义。
张之义一天开了四个会，签批了十几个文件和报告，听了八九个汇报，晚上回到家吃完饭躺在沙发上休息时，打开手机就看到了“南井胡同老张家”里的留言。举着手机看了一会儿，他叫庄敬过来。
庄敬本来就是有意躲在卧室里看电视，不想和他讨论，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磨磨蹭蹭地走出来，坐到沙发上不说话。张之义看着她鹌鹑一样的样子笑了：“你不用这样，你做主，我不参与。”
庄敬期期艾艾地说：“我觉得还是你答复她吧，我不好做，她到底什么病，现在也不知道，给多少都不合适。”
张之义想了想：“那就等她查出什么原因再说，该帮的还是要帮。”说完把张之薇从群里踢了出去，私信她：“你先看病，有什么事和我商量，不要兴师动众。”
张之薇这次回国很伤心，一是身体不好，二是偏心她五十年的母亲不认识她了，把保姆菜姐当作女儿，看到瘦得皮包骨的张之薇，拉着保姆的手问：“薇薇，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来我们家里？她怎么长得这么丑啊。”
菜姐已经有了安抚她的经验：“这是我的朋友，到家里来看你。”
胡玉瑾看着张之薇，皱着眉头：“你这个人怎么一点儿礼貌也不懂，空着手来看我啊。”
张之薇目瞪口呆，感觉身体被撕开一个口子，“呼呼”地往心里漏风。她生病了，需要安慰的时候，母亲以蔑视的眼光和语气与她说话，她忍不住哭了。张好仁安慰她：“你妈妈病了，她说的话，你不用在意。咱们有病治病，我已经联系了医院给你做全面检查，等结果出来，我再找专家给你会诊。”
检查出来的结果，不是胃肠问题，也不是肝胆问题，而是被称为“癌症之王”的胰腺癌，好在是早期，张好仁承诺负责她全部治疗费用，让她好好配合治疗。
张之薇难得地表现出了愧疚之情，对张好仁惭愧地说：“爸爸，要不我不治了，治不好白花钱。”
张好仁对她说：“你放心治疗，爸爸手里还有几十万元，不够就把爸爸那套房子卖了，就当是早分给你的遗产吧。”
容不易说：“要不要和哥哥嫂子商量一下？”
张好仁看着忽然懂事起来的女儿女婿，心里既难受又欣慰，难受的是外孙女离世女儿生病，欣慰的是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女儿懂事的一天，他红着眼圈说：“不用，他们自己的日子过得好，蓁蓁也不需要他们帮助，不会把我这点儿钱放在眼里。”
听说是胰腺癌，张之义和庄敬当天晚上到章丘家里与张好仁商量治病的事。听张好仁说把手里全部积蓄先给张之薇，不够再卖房子的方案后，张之义和庄敬没有反对，长舒了一口气。与保姆一起散步回来的胡玉瑾见到庄敬，拉着她的手亲热地说：“你来了，今天家里来一个瘦得跟鬼一样的人，你看见了吗？”菜姐急忙补充：“那是我朋友，到家里来看老人的。”
庄敬拍着胡玉瑾的手，温柔地说：“我没有见到，有人来看你，开心吧？”
胡玉瑾低头想了想，问庄敬：“你看见张好妹了吗？她怎么不来看我了？”
庄敬实话实说：“小姑的女儿生了孩子，她去帮着照顾孩子了。”
胡玉瑾听完松开了庄敬的手，在屋里来回地走，菜姐对庄敬说：“这是又在想事，你看着，一会儿就会问你。”
胡玉瑾走了几个来回，自己搓着手说：“生孩子？我怎么想不起来谁生孩子了呢？”
张好仁走过去，把她的手分开：“是莱莱生孩子，我们刚去看过。”胡玉瑾抬头看着他：“是莱莱啊，她才多大就生孩子了。”
庄敬坐在沙发上，用手机录了一段他们的对话发到群里，感慨说：“少年夫妻老来伴，携手相忆话夕阳。”群里发了几个感动到哭的表情。
回家路上，张之义一路沉默不语，庄敬看着窗外闪过的一片片楼群灯光，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进入了下半场，与上半场面对的人生纷扰不同，下半场要面对的另一种人生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