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杜适是男的
庄敬从婆婆家回到小区,看到了在楼下的长凳上仰望黑漆漆天空的李云程。
已经是晚上九点,张之义看着跟着自己进门的李云程心烦不已。
庄敬打开啤酒,倒了三杯,和李云程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口,李云程仰头自己干了一杯,庄敬再次倒上。
喝了三杯,李云程看着庄敬,声音里有淡淡的伤感:“她走了。”
“谁走了?”
“汪心怡。”
庄敬回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汪心怡是他的前妻。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直接说出了心中疑问:“晓佳知道吗?”
李云程点点头,自己倒满又喝下一杯啤酒:“晓佳告诉我的。汪心怡的儿子给晓佳打的电话,希望我能把她的骨灰撒到东海。”
庄敬想起来,他们当年是旅游结婚,当时就是坐船走海路去的上海。是啊,当年结婚时也曾经千般计划万般向往,想用最浪漫最难忘的方式记住那神圣的一刻,曾经对未来充满最美好的期待,后来的变故谁也没有想到。
庄敬小口品着啤酒,不解地问:“孩子的爸爸呢?会同意吗?”
“我也是下午才知道,那个男人的老婆不能生育,汪心怡怀孕后那家人原本就只想要孩子,但是汪心怡一直不放手。具体的我不清楚,但是听晓佳说她过得很苦,那男人说只养孩子不养她,她得了肺癌后,那男人干脆不见了。”
“她一定很后悔,才想让你把她的骨灰撒到大海里。”
李云程慢慢地咽下啤酒,低头看着杯子边缘的泡沫:“你觉得我应该同意吗?”
“我没有任何建议,你自己拿主意。”
放下杯子,站起身,李云程语气寂寥地说:“过去的事就过去吧,她的人生已经够乱了,就让她安静地走。让她儿子把骨灰撒到东海是一样的。如果真的有来生,希望她来生能够幸福顺遂。”停了一会儿:“不要遇到我,也不要遇到他。”
李云程喝得实在喝不下了,才走。庄敬洗漱完毕,敷上面膜,发现张之义已经在床上躺好了,被子紧紧地裹着,把不开心表现得很明显。她坐在床边上,轻轻地推了一下:“不是每天晚上要让我先睡吗?你怎么先睡了?”
张之义往里挪了一下,闭着眼睛不说话。庄敬轻轻地笑了一声:“这就吃醋了,我还有一个关系更好的男闺蜜呢?”
张之义“腾”地坐了一下,吓得庄敬身体往后仰了过去。
“谁?”张之义的语气里有不悦,有严厉,有恼怒。
“杜适,我们四十多年朋友关系,认识比你早,关系亲密,每年生日都会给我寄鲜花和水果。”
“杜适是男的?”张之义惊讶地声音变了调。
“是的,是个非常帅非常优秀的男人。”庄敬故意把帅和优秀咬得特别重。
张之义光脚站到地上:“我记得他来过东海,你们一起去过百脉泉,去过曲阜。”
“是的,还一起爬过泰山。”
张之义几站跳了起来,面孔扭曲,气急败坏地说:“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是个男的。”
“你从来没有问过。”
“你们关系那么好,我以为他是个女的。我怎么会想到他是个男的。”
无法压制内心的恼怒,又怕伤了庄敬,张之义换下睡衣,离家出走了。
这是他第二次生气离开家。上一次是因为莉莲,这一次是因为杜适。
在小区里走了几圈,想想无处可去,他决定回家拿车钥匙去父母家住。
庄敬听到他开门的声音,从卧室走了出来,安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眼神和表情里都有藏不住的揶揄。
张之义的心“忽”地沉了下去,庄敬又给他挖了个坑,他直觉是个大坑,会以他无地自容作为结局。
他开口想说话,庄敬转身进了卧室。
他坐到沙发上,头脑还没有静下来,看到了茶几上摆着的相册。他拿起来,上面是一群人的合影,上面有庄敬,有高晓佳,有蓁蓁,有李自扬,还有两个他不认识的大人和一个孩子。他反应过来,那应该就是杜适和他的妻儿。照片是应该李云程拍的,因为照片上没有他。
张之义心里不是滋味,庄敬这么往坑里引他是有原因的。拿着照片走进卧室,他不高兴地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你们一群人一起去的,说得那么暧昧有意思吗?”
庄敬看着书,头都没有抬,淡漠地说:“有意思,我觉得有意思。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有和你离婚的念头了。”
张之义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书:“离婚,离婚,你拿离婚吓唬谁?”
“吓、唬、你”,庄敬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
张之义觉得那已经不是一个坑,而是一个陷阱,庄敬就是布设陷阱的猎人。
张之义感觉自己不仅仅是生气,还有伤心和怨愤。相识二十八年,夫妻二十六年,他一直感觉自己很幸福,以家庭和事业双赢为荣,妻子通情达理,父母体健,女儿省心,现在看来只是他一个人的感觉而已,或者只是他一厢情愿的一个假象,庄敬现在一点儿点揭开了假象的面纱,让他看到了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婚姻。
眼泪充满了眼眶,他的眼前模糊了,他哽咽着说:“庄敬,我从来不知道你对我有这么多怨恨。”
庄敬安抚地拍拍他:“只有怨,没有恨。现在怨气也开始往外散了,等怨气散完了,我们也就老了。”
张之义扭了两下肩膀,别扭地说:“你的怨气什么时候散完?”
庄敬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看你表现。如果你把近期的表现保持下去,应该很快就能散完。”
张之义不知道,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解决完外围矛盾对夫妻关系的影响后,还有家庭内部矛盾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