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诺伊
埃斯尔城旁边的镇子,叫做科特镇。
镇旁有三个小村庄,其中一个的名字,叫做诺伊。
诺伊村是个平和的村庄,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比较有规律。
这里的领主是个仁慈的人,他对于收受居民的赋税并没有过多的兴趣,甚至都很少走出他的城堡,来乡间散步,或是骑着大马,狩猎野兽。
这已经第二天的夜里了,村里的小女孩,米尔,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听故事。
他的父亲是个农户,今天提前干完了磨坊里的工作,回到家里,给躺在床上的女孩,讲他在乡间听到的一些神话。
那或许是他在路过村庄的吟游诗人口中,听到的只言片语,或许是某个进城的学生,在闲聊时,透露的一些桥段。
父亲是个不怎么识字的农户,可却能将这些残缺的东西,加上他自己的理解,形成一个睡前的小故事,讲给他的孩子听。
他并不觉得这背后有什么特殊的教育意义,只是他的孩子喜欢听,他便将给她听,仅此而已。
“当西特入梦的时候,刚开始什么也看不见,他很害怕,可很快西特看到一点天光,那是月亮的光芒,你会在月光中,看见梦之神的模样。
“祂的模样,让西特害怕,有些惊奇,可西特很快就接受了,梦之神什么也没对他说,祂只是牵着西特在月光下行走。
“西特在路上问了祂很多问题,梦之神都没有回答,可梦之神却沿着西特熟悉的小道,熟悉的村庄,将他带回了家。
“西特不知道梦之神为什么这样做,后来他去问乡间的智者,智者告诉他,梦之神是在告诉你说,即使是在梦境中,自己的家也是最重要的。”
“可是梦境不应该是充满冒险的吗?为什么,在梦里还要回家啊,在梦里就算死掉,也不会真的死啊,那么安全。”米尔极富好奇心的问道。
“这只是个故事而已,可能是爸爸讲的不好,但最后是这么说的。”
“哼,我睡了,我明天要听更好听的故事。”
“我帮你熄灯。”
灯火熄灭,父亲走出去,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有些佝偻,他走上楼去,很快便睡熟了。
这时候,在这农家小屋的窗外,传来了两个盗匪的声音,他们俩人的脸上都生满了脓疱,那是长期熬夜,睡眠不良,再加上专走阴森小路,留下的痕迹。
虽说丑是丑了点,但按照外貌特征,还是能将这两人分辨出来,一个瘦长脸,两眼狭长,一个方脸,脸上有刀疤。
“这家人的女孩,我盯了很久了。”瘦长脸说道。
“我昨天也来看了,真还长得挺水灵,卖给地精的奴隶贩子,肯定能挣不少。”方脸回道。
“够不够找一个大点的兽女,我最喜欢兽女了。”
“你好好吹嘘一下,就说是西南那边的公主,或者伯爵之女,我们到时候分账。”
“不该三七吗,我还得出钱给这小丫头打扮,镇上的洗衣妇们,最近收费变贵了。”
“三七,好就三七,你进去捞人,我在下面接应。”
方脸笑嘻嘻的就扛着麻袋,翻过窗子去,这家人的草木屋子在村庄边缘,只要他们不闹的太大声,几乎是不可能被发现的。
一进屋,方脸也很谨慎的走路,尽量将自己的脚步放小,不然到时候将小家伙弄醒,事情就麻烦了。
作为专业在夜里做人肉生意的盗匪,方脸的夜视能力很好,他轻巧的就越过了小丫头房间里的桌子和木盆,拿着一块沾了桐梓叶的破布,就蒙到了熟睡的米尔脸上。
这种叶子能让熟睡的人睡得更加昏沉,如果小心一点,不要磕碰,米尔得到第二天中午时候,才有可能醒过来。
一切就绪,方脸便把米尔装进了麻袋,这麻袋开了不止一个气口,能保证米尔不会被闷死,方脸很谨慎的翻过窗户,在窗下等待的瘦长脸,也一脸浪笑的迎接他。
“成功了,这下咱们又能小发一笔了,嘿嘿。”
“走吧。”
两人没有再废话,立马踏上了归途,他们打算将小丫头先带到科特镇上,由洗衣妇们给小丫头打扮一下,然后再去隔壁文克城的地精商人那里卖掉。
从诺伊村走到科特镇,需要经过一段素有怪物传说的森林,卡齐克森林,传说这森林里有被女巫诅咒过的恶狼,会在月圆之月,出来啃食生灵。
当然,这只是个传说罢了,作为两个人口贩子,这两人连神灵的惩罚都不怕,更别说什么女巫的诅咒的了。
这条穿行森林去镇上的路,其实很少有其他人会走,诺伊村到科特镇,有经年累月形成的条条大道,不需要走这么偏僻的地方。
只有这两人,偷鸡摸狗,生怕被守卫抓住,才会在这样的暗夜里,不惧野兽和毒虫的侵害,走这样的崎岖道路。
“快点,再快点,你是不是被那兽人娘们抽干了。”瘦脸说道。
“你被狗啃了嘴了,你来抗个小姑娘试试。”方脸说道。
“你个猪猡,能不能看看时间,这天亮我们没到科特镇,还挣个屁的钱。”
“别吵,别吵,你听,有声音。”
从方脸的声音中,瘦脸听出了一丝慌乱,他知道这哥们夜视能力好,看现在这情况,很明显是遇见什么事了。
他放眼瞅过去,发现这幽深树林中,叶片瑟瑟抖抖,伴随着月光洒落,那些青灰色的叶片,都蒙上了一层苍白。
在叶片之间,荆棘丛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活动,他的影子很窄小,借着月光,瘦脸也只能看清楚他苍白的残影。
那是什么东西。
瘦脸心头凛然,他觉得那东西不是常见的野兽,而且行动的速度也不快,可那是什么,莫非真是传说中的狼人。
方脸看了他一眼,“换条路吧,换条路。”
他的夜视视力,比瘦脸好上许多,他骤然间看见,那荆棘丛中,出现了人的腿骨,可人的腿骨怎么会动呢。
方脸的神色十分不善,于是瘦脸立马同意了他的想法,这财富大道就在眼前,他们可不能在这时候,出了岔子。
可当他们才往回走没多远,突然觉得脚下一滑,竟是一根藤蔓套住了他们的两人的脚,直接将他们两人拉了起来。
方脸被这猛然一下,没有拿住袋子,让袋里的米尔直接落到了地上,还好是软泥地,也没有岩石,所以小丫头并没有因此而醒来。
“我的泥胚之母哎,这究竟是怎么了。”
被吊在空中的两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那荆棘丛的白色身影愈发接近,让方脸紧张的要死,他不仅看到了人骨腿,他还看见了头颅,脚。
天哪,那是一个骷髅。
会动的骷髅!
瘦脸在看清楚之后,直接被吓得尿失禁,险些直接晕了过去,方脸还稍微冷静一些,可他现在也实在动不了。
这骷髅正是从埃斯尔城远行过来的苏洛,他本来想做一些陷阱,捕猎野兽,用野兽的腿骨和血肉,先给自己改造一下。
可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了这两个人,看他们身上还带着钢质的刀,这让苏洛立马见猎心起,吓了吓两人,将他们逼到了陷阱所在的位置。
举起木制尖枪,苏洛给这两个人的脖子,一个来了一枪,快准狠,血流如注,两个人几乎没有任何的痛苦,就迎来了死亡。
两人死后,苏洛看到了他们灵魂飘出躯体,化作雾气,随风而逝。
“这就是凡人啊,只要肉体死亡,就再无机会了。”
苏洛把两具尸体拖了下来,先是缴获了他们的钢刀,让自己鸟枪换炮,然后他拿起钢刀,切割开两人的身体,他就像一个手段精妙的屠夫,在划开人体组织的时候,丝毫没有损害到骨头的部分。
两人的腿骨,被苏洛挑出,削减了一下关节,选了合适的给自己接上,这让他终于不用一瘸一拐的走路了。
之后,苏洛将他们的身体靠在一起,放在树边,这时候就等野兽来给他们收尸了。
在翻检这两人背包的时候,苏洛发现了那个被拐带的小姑娘,他也不知道她是谁,所以也并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他不知道她和这两人的关系,也没有滥杀的兴趣,就只好把她也放在树边。
可就在这时候,这小丫头却醒了过来,刚才的磕碰,让桐梓叶的效果,不可避免的减弱。
睁开眼,米尔便看见了苏洛的骷髅脸,她没有害怕,她甚至还很兴奋。
“你是你是梦之神我在梦里吗?”
苏洛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做答,“是吧。”
“你会带我回家吗?”
“你家在哪。”
“在诺伊啊,就一个靠湖的小村庄,我家在湖边。”米尔异常雀跃,她不再觉得爸爸说的是一个烂故事,而是一个真实的神话。
“嗯,我送你回去。”
苏洛知道那个地方,那里的村民都很善良,在他逃难到这里的时候,曾经接济过他。
苏洛将她背起,在越过那两具尸体以后,才让她探出头来,米尔的问题很多,可苏洛一个没有作答。
这让米尔更加兴奋,她觉得苏洛表现的跟父亲口中的梦之神一模一样。
直到苏洛翻过窗,将她放到床上,她还很乖巧的对苏洛说:“你要走了,是吗?”
“是的,晚安。”
苏洛用擦干净的骷髅手掌,蒙住了米尔的眼睛,然后用方脸的桐梓叶布,让米尔进入到睡眠状态。
之后,他就离开了米尔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