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初窥真心
“你本来的声音也挺好的，我就是有点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时候方煜明脑子里突然拎起了一根神经，他努力给自己做着心理工作，清了下嗓子。
“你不会连omega也是演的吧……”
“这种怎么演？！小哥哥我可不是什么猥琐变装大叔……”平日里喊习惯了，一激动哪怕是原声，小哥哥三个字居然也这么顺嘴就喊出来了，等严非意识到的时候，脸上已经腾的热了起来，再低的空调温度都不能立刻降下来那种。
“那就好…”方煜明松了口气，紧接着说道：“今天也不早了，要不就先聊到这里吧，我先挂了。”
“好，早点休息。”严非话梗在喉头却也说不出其他的。
挂了电话的二人心思各异，严非焦躁的抓着头发，脑子里不断浮现这近一个月两人之间的对话，从最开始的应付到一起逛超市，到对方安慰自己的发情期陪自己看电影，再到后面的种种。他双眼茫然的看着自己熟悉无比的独栋一楼，目光锁定在了那间小录音间，自己曾在这里给对方录过睡前读物，当然是用着扮演的少年音……
越想心里越空，严非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小录音间，看着靠墙书架上放着的《瓦尔登湖》他抽出书，打开设备走进了隔音间。
方煜明早已没了继续写文的心思，思绪全都飞到了刚刚的那段通话里。说心里没落差那是不可能的，突然一个甜美的聊天对象变成了另一种声音，饶是他方煜明再大心脏，也都一时半会儿调整不过来。
刚刚那一瞬间他甚至在怪自己为什么问出那个问题，如果不问，对方如果不老实回答，是不是还能跟以前一样的聊天。
如果对方不老实回答……他突然脑子停在了这条信息上。
是啊，对方完全可以糊弄自己，然后继续装傻充愣的挂着高价陪聊费，用着另一种声音和自己聊天，但是他没有，反而诚实的和自己坦白。
如果说对方是因为钱，那一切都好说，但是偏偏还改了价格。而且也确实最一开始是自己选择的这个声音。
起初选择对方无非是想给自己的新作品找一些灵感，而对方确实给了他很多的灵感，那么灵感找到了之后呢？为什么自己还继续和他保持着联系，而且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方煜明头更疼了，他焦虑的摩挲着手边的打火机。
有点分不清和小镰刀之间这频繁的聊天算什么了，他五味杂陈的闭上眼。
就像严非挂了电话之后回顾之前彼此的聊天一样，方煜明也在脑海里回想着之前的片段。难道就像他自己说的，声音是具有迷惑性的，所以这些其实都是演的？
然而对方那些因为买到喜欢的柠檬茶而发出的喜悦，因为听到有趣的事而欣喜的笑声，因为工作繁琐而略带疲惫的感叹，因为发情期身体不适却不愿告知别人的隐忍，还有因为看了感人电影而落泪却羞恼的抱怨都好像环绕在耳边，
情绪太过真实，让他根本无法抛开，也不愿去往假扮这件事上联想。如果说从一开始对方就用着本来的声音和他说的这些呢？他是不是也还是会跟之前一样和对方聊天。
叮咚，微信提示音响起，方煜明双眼无焦的看了看，是烦人的肖彻。
—肖美美：缪斯呀~我发现我的阿芙洛狄忒可能还是个闷骚。
肖彻已经回了酒店，卸完妆冲了个澡在床上边打滚边翻严非的朋友圈。最上面一条配了一张图片，是写着《双城四季》四个大字的a4台本封面，图片上不咸不淡的写着：“时隔三年，我终于要录受了，好兴奋呢[微笑]。”
肖彻咯咯的乐着继续往下翻，大部分都是单单寡寡的文字，频率不高，差不多两周一条。
【哇哦，我简哥真是很了解我呢，让我多多扮演扮演咆哮怪，说大家会喜欢呢[玫瑰]。】
【好家伙，这配角真是衣冠禽兽型，符合我沉寂小王子的暗黑气质[墨镜]。】
【今天奶黄包哭的不错，明天奖励一个洋葱头贴纸。】
—肖美美：哈哈哈哈，果然是个闷骚，还是老阴阳人了。
方煜明想了想敲了敲手机键盘。
—方煜明：你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的那个开变声器的网友么。
肖彻且回聊天界面，看到这条消息垮着脸回复。
—肖美美：好死不死提那个人干什么。
—方煜明：你不是最开始说人家挺有趣的，后来因为变声器就不联系了？
—肖美美：必须不联系了啊，狗东西居然敢骗我！
—方煜明：如果地方一开始就跟你说开了变声器，然后有一天突然关了跟你说话呢？
—肖美美：啊？一开始说了那就没必要开了吧，直接用自己声音啊。
肖彻疑惑的看着方煜明发来的信息，他眯了眯自己那双圆眼。
—肖美美：缪斯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肖美美：和我说说，是不是和那个小妖精有关系？
—方煜明：什么小妖精。
—肖美美：就是居然能让你愿意逛街买衣服还跟我开玩笑的小妖精啊。
—肖美美：你骗的了别人骗不了我，肯定有个小妖精勾搭了你。
方煜明手指一顿。
—方煜明：没有。
感觉这句话有些歧义，他又多打出几个字解释道。
—方煜明：没有勾搭，也不是什么小妖精。
肖彻趴在床上本来在晃荡的腿停了下来，他直接拨了语音通话。方煜明看着嘟嘟嘟的通话提示音，他按了按太阳穴，晚上这事儿闹得他真的不想接电话。
但是肖彻那是一次不通就作罢的人，提示音短暂停顿后又不依不饶的响了起来。方煜明站起身摸出一根烟，按下了接听键。
“所以说，真有这么一个人喽？”肖彻质问的语气尾调上扬，带了些许挑逗和玩味。
“我也不知道。”嚓，打火机火石摩擦出火花，白色的烟头燃起一点红。
“说说吧，不说你睡不着我也睡不着，今天肖美美甘愿当个听众。”肖彻翘着脚在枕头上画着圈圈。
“没什么可说的。”
嘁，又是这种臭屁性子，肖彻很了解方煜明的个性，就是那种有事儿死憋着不说，但是你揪着问肯定会告诉你的那种。
看在我之前状态差你帮我过瓶颈的革命友谊上，我今儿就当回知心大姐姐吧，肖彻啧了啧嘴开口说：“得了吧，我问你你回答，都是好朋友，不想说的可以不说，说了的不许骗人。”
“行。”方煜明闷闷应声，他确实需要理清逻辑，如果需要一个人帮他，那肖彻必定是最合适的，毕竟他们彼此间足够熟悉又足够信任。
“怎么认识的？”
“新书找灵感找的陪聊。”
“我靠！你找灵感不先想到我，居然去找陪聊！”肖彻惊呼，紧接着说道：“是个omega？”
“他说他是。”
“他说他是你就信啊？我之前网聊认识的还说自己是美男音呢，结果呢？结果呢？”
“……”
“算了，不说你了，我继续问，”肖彻听方煜明沉默，瞬间泄了气，“所以发生了什么你居然会问我之前那事儿，不会是对方也开变声器了吧。”
“他说他没有，但是也差不多。”
“最开始的声音和他本来的声音不太一样。”
肖彻眼睛又眯了起来，他按了按眼角，生怕自己生出鱼尾纹。
“所以也是个声骗？因为这个你心情郁闷了是不是？”
方煜明懒得把细节告诉他，只是挑重点事实就是的说：“中间有点小误会，总之他没骗我。”
“你没回答我后半句问题呢。”
“是。”
“哎……缪斯，你不会跟陪聊聊出感情了吧。”肖彻万花丛中过的主，自然开口就一针见血。
聊出感情？烟灰无声的掉落到深褐色的地板上撞出细微的灰尘。
“我不知道，应该不会吧。”他声音低沉又轻，带了浓浓的犹豫。
“那我这么说吧，和他聊天的时候你开心吗？”
“开心。”
“不聊天的时候你会想到他吗？”
“会。”
“你遇到喜欢的东西会想要和他分享吗？”
“会。”
“你的新书里，主角有他的影子吗？”
“有。”
不假思索的说出这个回答的时候，方煜明和肖彻都安静了，夏夜的书房和酒店都只剩下空调嗡嗡的冷气声，方煜明在这无比安静的环境中突然心慌了，他笔下已经写了十几章的《南楼》男主一改往日他习惯的美强惨人设，变成了一个大条活泼又有些胆小的omega小刑警，而这个小刑警有着阳光的笑容和少年的气息，就像……就像他想象中的小镰刀。
“缪斯啊~你应该懂我的意思了吧。”肖彻叹息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抛开他声音变了这件事，这个你从没见过的陪聊已经潜移默化给你带来了改变，甚至你已经把你幻想的他写成了主要角色。”
“我不觉得你是个碰到谁都会这样的人，至少我曾经追求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你们现在只是陪聊的关系，对方是怀揣着什么心思你是不知道的，你肯定也没告诉对方你是谁，对方也没告诉你不是吗？”
“说句自私的话，如果他是你新书的灵感所在他要是跟你聊天的风格还是没变，只是声音变了，你要是不反感，那就摆正你最开始的姿态，你只是在他身上找素材而已。等素材找够了，你们的这份陪聊雇佣关系也就可以结束了。毕竟你付了钱，他赚到了钱，共赢的事情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