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初吻
眼前的街景越来越熟悉，车子停在两扇铁门前，轰隆两声，大门开了。顾念兮认出，这里可不就是他家吗。
顾念兮解开安全带，疑惑地望着谷钰。
谷钰也解开安全带，忽然俯身过来。
顾念兮屏气。
他一伸手，拿掉了她外套上掉落的巧克力饼干渣子。
顾念兮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要……”
“我要怎样？”谷钰又凑近了些，两人近得仿佛鼻尖都能擦到对方。
要不要冲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啵一下呢……
顾念兮还在考虑时，谷钰已经拉开车门下了车，她只好无限遗憾地盯着他打开后备箱，拿了双肩包，又关上后备箱，这才唉声叹气地下了车。
“你怎么了？”谷钰见她有些沉郁，问。
念兮摇摇头，丧气地说：“所以，我们来你家干嘛？”
谷钰笑而不语，不知为何，顾念兮觉得那个笑里，写满了心酸，她就没再追问下去。
两人并肩穿过小花园，向别墅走去。
推开门，谷钰脚下一滞，只见客厅沙发上，两个女人相对而坐。顾念兮跟上来，看到这一幕，忽然有些局促。
其中一位是她之前见过的那位妇人，应该是谷钰的母亲。只见她穿着丝质的素色长裙，挽着发髻，正低头查看膝上的文件。她对面坐着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穿着打扮也是入时。
念兮朝谷钰递了个眼神，还没来得及对上暗号，就看见沙发上的两人站起身，问：“这个女孩是？”
谷钰换了拖鞋，往客厅走了几步，发现顾念兮还没跟上，便停住脚，等她小碎步跑过来，两人才一起走到跟前，说：“这是顾念兮，是公司的同事，这是我妈和我小姨。”
“哦，阿姨好。”念兮打招呼。
谷钰的母亲上回打过照面，两人浅浅一笑，他小姨却是有些八卦的，眼神笑笑地一直盯着顾念兮看。
“这就是昨晚上照顾羲和的同事吧？”他妈问，但很明显，她对顾念兮跟谷钰此刻的亲昵并不满意。
“是她。”谷钰言简意赅地道。
“羲和呢？”他妈问。
“她爸妈帮忙带着呢。”谷钰这番发言简直一石激起千层浪，不仅是他妈，他小姨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念兮尴尬地往谷钰身后藏了藏，想了半天措辞，才说：“是、是这样的，谷总让我帮忙接羲和，然后昨晚没找到钥匙，我就只好带着羲和去我家睡了……早晨谷总来接羲和的时候，正好羲和跟我爸妈去楼下玩了……”
接下来的，她真的编不下去了。
“你们就撇下羲和自己回来……约会了？”他妈简直怒发冲冠。
他小姨在一旁不住劝解。
谷钰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只是冷眼旁观，等他妈气焰消得差不多了，他才淡淡道：“羲和喜欢她，我也喜欢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念兮的心忽然乱了。
那个被羲和和他喜欢着的人，是万年悲催恋爱惯犯顾念兮吗？
苍天啊。
大地啊。
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她了呀。
“阿玉，你怎么跟你妈说话呢？”他小姨似乎想为他妈撑腰。
谷钰默默地走到厨房，倒了杯水递给他妈，说：“羲和是你的外孙，我是你的儿子。”
他妈仿佛忽然回过神来，有些疲惫地接过水杯，喝了口水，才道：“我明白的，儿子，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她抬头看了眼顾念兮，眼神空洞无光地在念兮身上停留了几秒后便移开了，她黯然道：“你如果喜欢这位顾小姐，我也无话可说。”
谷钰恭谨地垂手，说：“谢谢妈。”
然后，他一把拉过顾念兮，绕过客厅里杵着的小姨，上了二楼。
顾念兮大气不敢出，只好随着谷钰磕磕绊绊地一路来到二楼书房。
她蹙眉，想道，为什么羲和……是外孙呢？
谷钰的儿子的话，不应该是……孙子么？
熟料，不久后，谷钰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干脆利索地把谜底揭开了。
谷钰带着顾念兮来到书房，她先是被汗牛充栋的书房震慑到了，心想，谷钰莫不是要给她展示自己学富五车，显然，这个展示差点给她吓跑，这么学识渊博的人，她如何配得上……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她余光瞥到了墙上的一副黑白挂画，看起来像是人像摄影。
她走上前去，只消一眼，就辨认出，那是颜回在南浔摄影展后，高价卖出的那张人物摄影，之后，颜回就拿着那笔巨款，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这是什么？”念兮的嗓音有些颤抖。
谷钰走过来，目光闪烁，“……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她听见自己上下牙齿磕碰的声音。
“一年前，我在南浔见到这张人像时，就以十倍市场价，高价收购了，只是……只是，我没想到，摄影师用这笔钱去留学，然后抛下了你……”
念兮听到这里，眉头一蹙，抛下？这两个字，格外刺耳。
“所以……你是因为，你以十倍价买下了颜回的作品，然后颜回去纽约追梦而离开我，你觉得这一切都该你负责，所以要跟我道歉？”念兮转了转眼珠说道。
谷钰见她神色如常，有些搞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只好顺势点了点头。
念兮忽然伸手拍了下谷钰的后背，那力道之强，险些给谷钰拍趔趄，“哦呵呵，不好意思啊，手滑……我说谷钰谷大老板，您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颜回拿了钱去留学，是他的选择，他离开了我，也是他的选择，碍您p事……”
这是在说他……自作多情咯？
谷钰的眼底渐渐铺开一层笑意，“你不生我气？”
念兮赧然：“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颜回离开我，是他的损失，我这么好一个女孩他……”
话音未落，整个人就被谷钰搂在了怀中。
念兮一时语塞，有好几秒都还在掐自己的大腿，确认是不是在做白日梦。
直到谷钰轻轻捧起她的下巴，垂头吻上她冰凉的唇时，她才终于确定，卧槽，她被强吻了！
当然，很快，她就配合地回吻起来。
完全忘记楼下还站着谷钰他妈和他小姨，万一哪位心血来潮上楼，看见两人抱在一起，唇齿相接，腻腻歪歪的样子，她还怎么做人。
然而，她还没想好对策，早已被谷钰霸道的舌撬开了唇，脑子轰隆一声，然后心无旁骛地回吻着。
他的吻里掺杂着许多情绪，占有，想念，害怕和喜欢。
缠绵许久后，谷钰终于放开她，他一脸潮红，她也热得头晕。
他却不肯松开她，只是双手搭在她肩上，俯身低头，轻轻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柔声道：“念兮，我真傻。”
念兮想要抬头，却被他牢牢锁住，只好任由他抵着自己的额头，轻轻地说：“我同意，你是挺傻的，竟然会喜欢平平无奇的我，简直太傻了。”
谷钰展颜，这才离开顾念兮的额头，手指在她鼻子上刮了下，笑道：“是啊，我太傻了，竟然会吃颜回的醋，竟然以为，你会因为我买下了他的画而离开我。”
念兮伸手捧住他的脸，挤眉弄眼：“来，给我看看，谷大老板吃醋是什么样子？”
谷钰抓住她的手，十指交叉，紧紧握住，“就是在大理的样子。”
念兮忽然想起他在大理时那句莫名其妙的“但是”，问道：“所以，「但是」什么？”
谷钰不语，不过他显然听懂了。
念兮一拍大腿，“不会吧，谷总你……先暗恋我的？！”她忽然想通了一切，谷钰的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原来都是为了买画对她间接造成的伤害而患得患失。
这种患得患失，她顾念兮再熟悉不过了，谁叫她是暗恋惯犯呢？
这个感觉，分明就是暗恋嘛。
所以。
“真的是你先暗恋我吗~”顾念兮双眼桃花，她又开始夹着嗓子说话了。
谷钰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只得点点头。
念兮又忽然想起她妈曾经说的话，“所以啊兮兮，带着孩子的单亲，或多或少，都有点可怜自己的意思，你如果想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呢，第一件事就是，你不能因为可怜而生爱，你明白吗？”
哦，他们之间，还横亘着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障碍物。
念兮指了指墙上那个侧脸，略显不自然地问：“……她是你前女友啊？羲和的妈妈？”
谷钰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念兮翻了个白眼：“到底是还是不是？”
谷钰笑道：“顾念兮，我可看到你冲我翻白眼了……她不是我前女友，却是羲和的妈妈。”
念兮转了转眼珠，这可奇怪了，那个人是羲和的妈妈，却不是他前女友，羲和却叫他爸爸，这逻辑怎么着也顺不过来呀。
念兮脑海中早构思出几个可能。
某日，花心大萝卜谷钰在酒吧偶遇了羲和妈妈，两人一见如故，把酒言欢后，去开了房，羲和便是那一晚爱的结晶。
又或是，某日，不会拒绝人的和事老谷钰，被羲和妈妈一顿请求后，捐了精子，羲和妈妈生下羲和后，突然想恢复自由身，就把羲和丢回给了精子的主人。
再或是，某日，交往多年的谷钰跟前女友求婚成功，在订婚宴上，前女友扔下裙子和亲友，跟另一个男人私奔了，过了十个月后，前女友托人送来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
还没等她构思出所有的可能场景，便听见谷钰清冷的嗓音。
“她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
额？
念兮彻底惊呆了。
怪不得他妈是羲和的姥姥。
“五年前，”谷钰走近些，隔了许多时日，再一次仔细地看着那张绝美的侧颜，“羲和出生后，这个人一走了之……羲和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舅舅’，后来有一天，他哭着问我，为什么我不可以当他爸爸时，我心软了，从此，我就成了他爸爸。”
直到谷钰将手轻轻覆在念兮脸上，帮她擦拭眼泪时，她才意识到，不知何时，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她想起羲和那张俊俏可爱的脸，再搭配上他坎坷的身世。
简直太可怜了，真想此刻就抱抱他，亲亲他。
“对了，”谷钰指了指书架上一列书，“如果你觉得羲和可怜的话，这些书都是育儿宝典，你多看看，也能替我多弥补弥补他。”
顾念兮看了眼厚部头书，哭得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