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贤内助
顾念兮第二回就显得熟门熟路了。她跟周围几个保姆聊着天，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心里咯噔了一下，定睛一看，这才放下心来。
“你怎么不看群消息啊，快点收拾收拾，准备下班啦。”穆思熠催促道。
“下班干嘛？”有小朋友陆陆续续走出来。
“去李雪家打麻将啊，早上不就约好了吗，你是不是给群静音了？”穆思熠不满地嘟囔。
“当然得静音了，上班时间你们能聊999+，我也很服气……你最近跟学姐走得有点近吧，去她家打麻将，啧啧，这幌子有点烂。”
“唉，我这回可这不是为了她。”穆思远一下说漏嘴了。
“难不成你是为了我？”她一下真相了。
穆思熠叹了口气：“你到底把我哥怎么了，他从大理回来，元气大伤啊，周日家宴都缺席了，我去他家找他，他竟然闭门不见，我那个温暖得像个小太阳的哥哥啊，他可从来没拒绝过我……”
顾念兮跟着叹口气：“怎么说呢。”
“……他不会跟你表白了吧？”
“……”
“卧槽！我哥竟然喜欢你！”他凌乱了，“这就对上了……怪不得之前拐弯抹角地让我帮他跟你说，让你加他微信呢，卧槽卧槽，穆思远看上的人竟然是你……我的世界坍塌了，他这什么眼光啊……”
“打麻将我就不去了，这会儿有点事了，好了，我挂了。”她迅速收线，否则穆思熠一定要嘟囔至少半小时。
顾念兮这回抢到了一个好位置，她老远就看见羲和背着个紫色的怪兽苏立文包出现在门口。
羲和也一眼就看见了她，一阵小跑过来。
“阿姨！”羲和脸上写着惊喜，跟第一次的失落反差很大。
顾念兮弯腰搂了搂他，帮他卸掉小书包，两人手牵着手，往家走去。
羲和仰头问她：“爸爸说，今天晚上你陪我睡吗？”
顾念兮点头，问：“羲和自己睡，还是跟爸爸睡？”
“羲和自己睡。”
顾念兮摸摸他的头，感慨：“羲和都是大孩子了，那阿姨就陪着你，等你睡着了再去睡，好不好？”
“好。”
“那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汉堡，阿姨。”
顾念兮嘴角抖了抖，一瞬间体会到了带孩子的不易，要把握一种动态的平衡，满足孩子欲望的同时，还要保持健康，爱他的同时还要保证不能溺爱，答应他的同时还要会拒绝，这真是一门学问。
顾念兮清了清嗓子：“除了汉堡呢，还想吃什么？”
羲和歪着脑袋想了想：“我想吃薯条。”
“……”
顾念兮黔驴技穷，也就妥协了，两人走到麦当劳门口，周五晚上这里异常热闹，要排挺长的队，她就跟羲和商量：“……我们叫个外卖吧。”
“好。”羲和的小奶音真是让人心动啊。
两人走到铁门前，顾念兮拿起羲和的书包，想要先得到他的允许，问：“爸爸说你书包里有备用钥匙，阿姨能不能翻一下找一找？”
羲和点头。
“你知道在哪儿吗？”顾念兮一边翻各个口袋，一边问。
羲和说：“就在最里面那个口袋里。”
顾念兮翻了又翻，什么也没找到，她索性蹲在地上，问：“阿姨能把你的文具先掏出来吗？找到钥匙再给你放回去好不好？”
羲和又是乖巧点头。
她一件件文具掏出来，夹在腋下，实在夹不住了，就放在羲和外套的帽子里，直到最后一支铅笔清空，竟然还没有找到钥匙。
羲和忽然跳起来说：“奶奶今天早上给我换了新书包，把我装钥匙的书包拿去洗了。”
顾念兮这才注意到，他的书包从蓝精灵变成了怪物苏立文，她手捂着脸，长舒一口气，大事不妙了。
这时，羲和拉拉她的手，可怜巴巴地说：“阿姨，我饿了。”
顾念兮脑中闪过无数套方案，最后选定一个。她蹲下，说：“怎么办，看来今晚只好委屈你住我家了，不过，这件事要对你爸爸保密，好不好？”
羲和天真地答应了。
这是怎样的巧合。
又是怎样的孽缘。
顾念兮带着羲和，像做贼一样地躲过了小区邻居的视线，闪身进楼道，又偷偷摸摸地上到二楼，掏出钥匙开门。
她猛吸了两下，奇怪，怎么会有鱼汤味。手上一使劲，锁就开了。
在她爸诧异的眼神中，顾念兮牵着羲和出现在门框里。
她爸翘着二郎腿，握着电视遥控器，扭头惊愕地看着她，半天没动。
顾念兮往后缩了缩头，“对不起，走错门了……”
“顾念兮！”
她妈闻声拿着铲子从厨房走出来，看到羲和也是一愣。
顾念兮慌忙把小男孩藏在自己身后，故作镇定：“……你们怎么来了？”
她爸打破沉寂：“明天不是周末嘛，我跟你妈来给你改善改善伙食，没想到，你给我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艾女士颤抖着嘴唇，指着小男孩问：“这、孩子是谁？”
顾念兮见躲不过，只好一闪身，羲和出现在门框里，她安抚双亲：“这是我们老板的孩子，老板出差突然回不来，我不是他助理么，他就把孩子托付给我了……”
艾女士惊道：“就是那个给你租白裙子的老板……什么，他孩子都这么大了？！”
她爸问：“他为什么把孩子托付给你呀？”
顾念兮让羲和进来，两人换好拖鞋后，她领着他进了自己房间，说：“羲和，你先自己玩一会儿，我眼下有些问题要处理，一会儿就给你做饭啊。”
羲和十分懂事地点点头。
顾念兮一副舍身取义、赴汤蹈火地架势进了客厅，瞟了眼呆若木鸡的双亲，说：“要么你们今天还回东区吧，不然恐怕住不下。”
她妈惊叫：“这孩子今晚睡这儿？”
她硬着头皮点头：“我本来是要把他送回家的，可是我没找到他家钥匙，老板又在广州出差，实在是不得已才……”
艾女士睥睨她一眼，十分敏锐：“说吧，你跟你老板什么关系，他出差的时候让你帮他带孩子？”
“这个嘛……”
她爸加入逼问：“快说。”
顾念兮也不知从何说起，准确来说，她跟谷钰，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啊，非得扯上点什么的话，“……可能还在暧昧吧。”
艾女士斟酌片刻：“什么意思？”
顾先生也附和：“说清楚点。”
艾女士：“暧昧期间让你帮他带孩子，顾念兮，你这谎话说得也太没水平了……”
这时，羲和从屋里出来，迅速结束掉这场没有硝烟的争吵，他说，“妈妈，我饿了。”
顾念兮愣了愣，指了指自己，难以置信：“……我、我吗？”
艾女士不动声色地在背后掐了一把她的腰，用唇语逼问：“怎么回事？这孩子为什么叫你妈妈？！”
顾念兮忍着巨大的疼痛，摇头，天地良心啊，今天接羲和的时候，他还界限分明地叫她阿姨呢。
羲和一步步走近，顾念兮，她妈和她爸吓得连连败退，但是小朋友没有停下进攻的步伐，他走到顾念兮跟前，一把楼住她的腿，说：“妈妈，我想吃蒸蛋。”
好大一会儿，三个人都没回过神来。
顾念兮颤抖着，扭头跟花容失色的双亲说：“不然，先、先做个蒸蛋吧，他、他饿了。”
艾女士讷讷地点头，抽身去了厨房，顾先生跟羲和面面相觑，最后被他的纯洁无暇打败，叹了口气，去厨房找太太。
顾念兮蹲下，问羲和：“你为什么要叫我妈妈呀，你爸爸不是说了吗，我是你的阿姨。”
羲和一副闯了祸的样子，咬着嘴唇没说话。
“阿姨不是在批评你，阿姨就是想知道为什么。”
过了一会儿，羲和才说：“爷爷奶奶不欢迎羲和吗？如果羲和是你的孩子，他们是不是就欢迎我了？”
顾念兮鼻子一酸，这孩子真是敏感。
一直等到开饭，她爸妈才从厨房钻出来，艾女士脱掉围裙，搓了搓手：“我很久没做蒸蛋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他口味。”
顾念兮把羲和抱到椅子上，他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艾女士和顾先生，忽然乖巧地叫道：“爷爷奶奶。”
艾女士正在盛鱼汤，手里的汤勺应声而落，“奶、奶奶？”
她双眼噙泪，双手抖得跟筛糠似的，“我这么年轻，我、我是……奶奶？”
她不过四十出头而已。
羲和低头舀了口蛋羹，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你做的真好吃，谢谢奶奶。”
艾女士浑身一颤，她爸慌忙接过汤匙，给顾念兮和羲和各盛了一碗鱼汤，语重心长地说：“兮兮呀，看来爸妈要好好跟你谈谈了。”
四人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吃完饭后，艾女士掩面钻进屋里。顾先生下楼了一趟，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儿童牙刷和一包宝宝郁美净，递给她说：“用不用你妈帮忙？”
顾念兮感激地看了她爸一眼，问羲和：“你会自己刷牙洗脸吗？”
羲和点头，“我会呀。”
她爸就放心了，进屋陪太太了。
顾念兮没给小朋友洗过澡，这个步骤就省了，她绞尽脑汁，想了一个大兔子和一个有三只头的大鹅的故事。
羲和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爸爸是一个三只头的大鹅，阿姨你是大兔子吗？”
顾念兮拍了拍他，现编故事，“有一天在森林里，大兔子和三只头的大鹅相遇了，大兔子一下子就爱上了大鹅……”
“兔子说，大鹅大鹅，我可以爱你吗？大鹅说，我有三只头，你介意吗？”
“兔子说，我不介意，但是我除了吃草什么都不会，不像你，还会生金蛋，那你介意吗？”
“大鹅说，我也不介意，但是我有三只头，每当亲吻你的时候，只能用一只，你介意吗……”
羲和睡得很快，他睫毛又密又长，小胸脯一起一伏的，像小天使一样。
顾念兮轻轻掩门，走进父母房间。二老早就严阵以待。
顾念兮于是一五一十地道来，父母听完后，也很平静，毕竟真的还没发生什么。
“不论你领导是怎么想的，你作为一个职场新人，一个年轻女性，就是弱者，不论何时，出问题了，最先牺牲掉的就是弱者。”顾先生说。
“女人一旦动了心，”艾女士补充，“就会被感性支配，你跟我那个时候不同，你刚踏入社会，还是要经过一番历练的，即使最后找了个好男人，跟我一样在家做羹汤，但社会的历练是不能少的，兮兮啊，年纪轻轻，千万想着走捷径。”
顾念兮啃了啃手指：“我知道了。”
“如果你们只是玩玩，那就另说，如果是认真考虑要相爱，”艾女士都不忍说下去，“你要自己想想清楚，他离异带着孩子，有一个市值上亿的公司，你刚毕业的女大学生，二十岁出头，你要承担的社会压力、家庭压力、精神压力，可想而知。”
顾念兮把头埋在臂弯里。
“一旦开始照顾孩子，你的人生就像行驶在强力减速带的高速路上，再新的车子也开不快了，过几年，你会发现，自己早已被同龄人甩在身后，你心气儿那么高，你甘心吗？”
她爸于心不忍，拦了拦。
“再说了，一个曾经离异过的男人，对待感情，会慎之又慎，你进一步，他说不定就会退两步，这样的感情维系起来是很累的兮兮，受过伤的人，知道会有多疼，所以更害怕再次受伤。”
顾念兮抬起头，揉了揉刘海儿，她妈的话让她茅塞顿开。
原来他逃跑，是因为害怕吗？
“但是呢，”艾女士忽然搂住她，“如果你想好了这一切，我跟你爸都支持你。”
她爸张开臂膀，搂住两位女士，说：“老爸我也是二婚，咱们家不搞歧视。”
顾念兮一惊，问：“我真的是你们亲生的吧？”
她爸妈齐齐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