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梦卿骂
兰仙看着做事不正经,还有有些实处可以学习的。
至少青时现在有几分认可她那句男人也爱女人拈酸吃醋。
门帘拉开,厅内木檀香袅袅。
简瑶看上去心情不错,见青时来了使唤她将廊下叠晒的油伞收进来。
“瞧着又要下雨了,可不能叫生了霉。”
“师傅手艺不错。”青时诚心夸赞。
简瑶嘴角噙笑,眸光闪亮。道“我祖籍在拢南,那可有“伞乡”之称。”
青时闻言有些好奇,从她入府,简瑶就一直跟在贺今舟身边,竟还有祖籍,她若要走,是回拢南吧
“我顺师傅意盯着谢无禅笼络符胤人的踪迹,临巷毛家跟其有些勾结”青时收回心绪,正经述事。
“毛家?做脂粉生意的?”
“是。”
“呵呵,这符胤人当真是无孔不入。京师毛家可是百年基业,竟是符胤旧部。”
“可要青时做什么?”
“不,你且继续盯着,既有毛家,后面藏的人可不少。”简瑶回道。
青时眼神一闪,问道“国师为何要找那符胤皇子?若真从战事中活下来,或许有个残缺。”
简瑶抬眼飞快地觑青时一眼,似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答案显而易见。
“可是前些日子淋雨淋进了头?这可是集势的好机会,管那皇子是痴是傻,是残是全。只要个名头,就能召集出人来,可不容小觑。”
“那现在符胤皇子是在李太傅底下的军兵那么?”
阿兄是李木势力之下的人,他是否参与这场事
“是也不是,或许根本没有这个人,此法能将符胤人引出来,等着下死手呢。”
简瑶走上前将那个纸伞细细磋磨着,她岔开了话题,看着外面的细雨濛濛道“呵呵,你胆大心细,这样都能躲过一劫。”
青时微低下头,她压根不想回忆那夜。
“简师傅何故要为我求情?”
她在中堂五年,深知简瑶没什么菩萨心肠。
简瑶转过身,可以看到她眼角细小的褶皱,她年岁四十几,早能看透身在局中却不知的人。
“我很早就知道,侯爷对你不同。你有不同于中堂所有人的剑,这剑你从前清高不愿使,被迫着宠幸,实在可爱可笑。现在看开了就好了,身在侯府,心由不得自己来。”
青时眼底闪过讽刺,“竟不知我这种奴籍幽影有这般神力,简师傅实在言重,侯爷或许醉酒迷糊,高看我几眼叫我逃生,此后再未召我入云池。”
“你当他喝几蛊酒能醉?几句表心意的蜜话就能骗过他?呵呵呵,你安的什么心他早就知道,他看清的是自己的心。只是他不想承认而已,才不叫你往云池走。你心里跟明镜儿一般,不必在我跟前装,我不是中堂那些丫头。”
“我知你恨侯爷从前强着宠幸了你,你尽管恨着,我无任何意见。只是你记着,就算没有侯爷,也会是别人。你作为幽影,为得消息做成任务,少不了也要服侍别人。说起来,你受的罪比中堂旁人少了不知多少,却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青时蓦地噤声,简瑶忽然用手压住她肩,与她对视,认真道“若我有将死之际,你可愿意为我说上几句话么?”
甚么意思?青时只觉汗毛起来,“师傅侍奉中堂,兢兢业业,几年如一日。侯爷也颇为看重,不会有甚么”
“不,你不懂回去罢。”简瑶松开青时的肩。
青时往外走,她回过头,发现简瑶鬓角有些白丝———她老了。
简瑶背过身道“提醒你一句,侯爷现是清楚你没甚么出格的事,你别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若真有了什么,背叛二字,你背不起,有的你受,我也逃不过。”
青时微微定住身子,应声是,走了出去。
同样的木香袅袅下,赵梦卿将衣衫搭在架上,嘴里埋怨道“怪天气,秋日也多起雨来,冷丝丝。”
芳烟匆匆进门,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赵梦卿面色微凝,道声“引到南厢去,我一会儿就来。”
南厢门一开,地上躺摆着一个少年尸体,几个中年男人在旁。
赵梦卿见状骤然变脸,嗓音尖利道“疯癫成这幅德行了?你当我这醉仙楼是甚么地方!”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上前道“望尤,我们也是没旁的办法了,你且来看看”
赵梦卿跳脚斥道“看甚么?我帮你们几回了?天杀的叫老娘给你们擦屁股,还险些死在贺今舟手上,快给我滚出去!”
其中一个男子冷着脸上前,“望尤,别忘了,你是符胤人。”
“呵,姓毛的,现在想起来我是符胤人了不当年将我送到蒋家那老货榻上时,你也说我是符胤人。将我一人置于险境,怎么不说我是符胤人了?几张唱戏的竖子,别给我摆甚么家国情深,给我滚!”
赵梦卿一通气说完,手一个个指过站着的几人。
毛蓊不甘示弱地沉声吼道“那不过是权宜之计,你牺牲了却也得到了如今的荣华富贵,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我要这样荣华富贵?你将那些个腥的臭的一概塞给我,还要我道谢?姓毛的,你怕不是勾搭上了谢无禅,骨子里也多了几分硬气,倒忘了先前求我同你春宵一度的哈巴儿狗样!”赵梦卿满面鄙夷睨他一眼。
毛蓊气的满脸煞红,嘴里骂道“贱人!娼妇!”边骂边挥着手上前。
身旁人忙过来拉劝住,“这有正事呢!望尤,别闹了,宗卷的事确实是做的欠妥。”
“甚么欠妥,别当我不知你们这些个腌臜心思。暴露了我,人先来处置我,你们这群猪狗便有找援家的时机。”
“呵,倒真叫你们攀附上谢无禅,投靠之前灭符胤的大燕皇族,亏你们有脸!我先声明了,这些乱事我一概不再参与,莫要来这找我。”
“你当你现在这些都是白来的!现成的!我们助你走到今天,你要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毛蓊梗着脖子骂道。
“你助我甚么?你那铺子前些时候的周转不来是不是来我这借了钱?说起来,合该是我助了你!”
毛蓊气的身子打颤,大骂道“妓子!望家竟也出了你这样的狠角色,罔顾望将军一腔报国之心,战死殒命。你倒想缩起来当乌龟!想在这京师过这滋润的寡妇日子,告诉你,想都别想!你骨子里流的符胤人的血,咱们脱不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敢拿望家刺伤她,赵梦卿冷笑着欲要回讽,被刘璇抓住手。
他面露愁色,“望尤,莫要再说了,现在实有要事要你帮忙,这次过后我们不会再来找你!”
赵梦卿才不信他说的话,但到底气消下来些许,瞪一眼在那喘气的毛蓊。
“甚么事?”
“符胤王幼子,当年仅有三岁,长到现在,是该十八了,你瞧瞧,这像不像?”刘璇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赵梦卿眼不往地上看,只仰头看木板,“我亲眼看到他于行宫被剑刺穿喉咙。”她冷冷的声音叫在座所有人惊住。
“为甚么不早说?”毛蓊气势汹汹问道。
“我为甚么要说?宗卷的也不见你们谁同我说,自己哭错了坟呐!还要寻我的错处。”
“你!”
见二人又吵,刘璇忙打断,他拧眉道“我找到他时,他已快死了,奄奄一息,嘴里喊着师傅。”
赵梦卿笑道“为了这样一个假货暴露,等着李木杀了你罢!不想死就快些找谢无禅哭丧去!”
“其实知道或许是假的但若真有皇室的人存活下来,我们的境况也许就不一样,西梁会来人的,复国之际”
“那我该庆幸没有人存活下来,不然也要被你们这些奸臣做棋子摆布!”
“望尤,你不必这样牙尖嘴利撇开同我们的关系,毛蓊说的没错,你是符胤人,该不要忘记自己是望家的血脉”刘璇走上前道。
赵梦卿简直想啐一口口水到他脸上,他们说的好听,为在京师站稳脚跟就这样拿望家的血脉献祭般送去讨好京师的富商。
那时她才十四岁啊!那样的小,却如个商品摆在蒋家那老货塌上。
她永远忘不了,满脸横肉的奸笑,可怖的触碰令人作呕的味道
几行人很快走了,却将尸体留在厅内。
芳烟进来时吓了一跳,“这”
“处理掉吧。”赵梦卿抬手抚额。
芳烟应声是,将尸身拖拽着。
赵梦卿的视线终于略微停在那具少年尸体上,剑刺的刀口略微熟悉。
她眼光微闪,是他从幽州回来了罢?
“芳烟,他们怎么说这尸身来处?”
“嗯道是之前灭符胤的那些军兵现在李太傅手下,那些军兵中有人透出皇子消息,刘璇便去探查,在梨花镇发现的尸身。”
是他了。赵梦卿嘴角勾起一抹笑,低声喃喃骂道“有事才晓来找。”
芳烟还以为她说那些符胤旧部,也嘟着嘴儿道“就是,这些狗娘养的!要我说,以梦姐儿的本领,独门立户,比十个毛蓊都不过!”
“这乱世男子当权,谁给过我机会。”
赵梦卿将头转过,眸中有细闪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