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弱水三千 只取一瓢
沈时应该不会再回来医馆，桃花跟店里那个叫叶文的一起收拾了，打烊关门。
云渺渺跟在她身边，什么因为不能总是偷吃，于是只得乖乖跟着桃花回家。
作为神仙她其实是不用吃东西的，不过是见到人间这些东西，觉得稀罕又嘴馋而已。
二人刚出了门，转头便看见一人背身立在那里，长发如墨般飘散，晚风吹拂下衣袂飘飘，在长街灯笼的照映下，恍惚有种月下仙人的感觉。
云渺渺“咦”了一声，转头看向桃花，却见她脸色不佳。
“世子殿下这又是唱哪出啊？”她冷冷看着那人的背影，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他。
卫子渊缓缓转头，墨发飘扬，看见身后的面无表情的桃花，装作一副惊讶的表情。
“哟，小桃花，好巧！”
他说完，“唰”的一声展开折扇，一派风流倜傥……
巧？
桃花看着他，心里暗自腹诽，这脸皮着实够厚，睁眼说瞎话都不带脸红。
“不巧，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抬脚下了台阶，绕过他就要离开。
卫子渊却先她一步，拦在她前面。
“哎，别走别走呀。”卫子渊急道：“好好好，不是巧合，其实特意在这等你的。”
“等我？”
“啊！”卫子渊靠近她，声音低沉。
“你看着月黑风高，四下无人，你一个姑娘家家多不安全，不如……”
他咳嗽了一声，“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
桃花看着头顶的圆月，又看着人来人往的长街，冷冷的用两个字直接拒绝了他。
然后不再理他，径直走开。
卫子渊见她走了，也不废话，只是跟在她身后，却不走远。
云渺渺一步三回头往后看去，对着桃花私语，“他还在跟着你呢。”
“随他。”
云渺渺挑挑眉，“我瞧着他生的挺好看，不是说是世子么？你怎么对人家爱搭不理？”
桃花向后看去，那卫子渊见她回头，也不躲闪，大方摆手。
“他这样的人，不过是寻我们玩乐的，哪里有真心呢？”
她的目标是将女医发扬光大，而不是和这样的纨绔子弟谈情说爱。
于是二人便一直维持着这样的距离，桃花一人在前走着，卫子渊则提着灯笼走在她身后。
清风伴明月，灯照影重叠。
长巷无人语，唯有雀婵娟。
卫子渊就这样一路跟着她，来到了小院门口，也不靠近，只是倚靠在不远处，瞧着她进门，然后那小门没有一丝迟疑，咔哒一声关上了
他却还没有离开，只是吹熄了灯笼，抬头望天上的月亮，似乎在等着什么。
“吱呀”一声，院门又被打开。
桃花站在门口，语气平淡，“世子殿下何苦，我不过一介平民，若是论样貌，天下美人如此多，在我之上者，数之不尽。”
卫子渊浅浅一笑，倒是少了几分风流，多了一些真切，“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说完也不在乎桃花的反应，转身款款而去。
留下她一人站在门口，看着远处越来越远的身影，迟迟不曾离开。
直到身后传来了颜齐山的声音，她才有些清醒过来，应了一声，关门回去。
父女二人用了饭，颜齐山却拦下了正欲收拾碗筷的桃花。
“爹爹有事要问你。”
颜齐山一向对她疼爱，少有这样严肃认认真的时候，桃花见状，又坐了下来，安静的听着。
“今日出门，我听街坊们谈起，才知道前两日王婆来咱家说媒的事，虽说那王婆不是个正经好人，但你如今也到了年岁，这些事情也是该考虑了，只不过。”
他还说了一半，抬头看着桃花，语气沉重，“那燕王世子，你如何招惹得起？”
卫子渊？
他知道了？
桃花立刻开口解释，“爹爹误会了，那世子不是……”
不是我招惹的啊。
颜齐山摆摆手道：“若是误会，那自然是好，爹爹不求你以后能够大富大贵，只求你得一良人，能照顾我儿一生平安顺遂即可。”
“那燕王虽是皇室子弟，但高门之内，福祸双依，今日虽瞧着风光，不定哪一日就糟了祸了，如何赌得？”
桃花知道他是关心自己，笑着安慰，“爹爹别担心，且不说那世子本就是个不正经的，女儿怎么会与这样的人家扯上关系？女儿只想好好学医，以后努力孝敬您。”
颜齐山看着她自好了以后，更加懂事，心里甚是安慰，点头道：“如此便好，尤其是你，绝不可嫁入高门。”
颜齐山这句话说的语重心长，却有带着些警告的意味，桃花虽觉得哪里不对劲，却未曾深究，以为他是不愿自己日后的夫家太过复杂的缘由。
就这样，日子平静的过了数天，卫子渊还是时不时的来找她，桃花用尽了各种办法，依旧逃脱不开，也只得由着他去。
沈时见她天赋极佳，甚至已经能够自己坐诊，于是向她问起了开设女子问诊的事情。
“女子问诊？师父的意思是……”桃花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时。
沈时点点头道：“你好学，又有天赋，如今这女大夫本就稀缺，多数妇人讳疾忌医，许多病症都耽误了，如今有你，为师打算在仁宝堂，专门设一女子诊室，由你坐诊，你可愿意？”
桃花闻言，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我愿意。”
师徒二人同心，这女子诊室不过三两日就收拾妥当，已经能够接收病人了。
刚开诊前两日，许是没有先例，病人稀少，桃花也没有太在意，毕竟女子求医，一向抹不开脸面，然而到了第三日，人却一下子多了起来。
仁宝堂门口拍着长空，引得来往路人频频驻足。
桃花正在纳闷，却见门外一马车上，卫子渊掀起帘子，冲着她挤眉弄眼。
桃花瞬时明白过来，这都是他搞的鬼。
只是人已经来了，自己也不好推脱，于是耐着性子，回答了一上午的无关痛痒的问诊。
直到她对那些问不出话支支吾吾的“病人”，快要失去了耐性，好不容易捱到最后一个走了。
却听见一个有些怯懦的声音。
“请问，这里是有女大夫坐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