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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时日长人心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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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孝宸别有深意地回头笑笑,道:“我去看看,怕是熟人呢。”

    胡姬听了,忙赔笑着上去阻拦,何孝宸脚步不停,只说道:“放心,我不是去闹事的,我只是去看看能不能讨一杯酒喝。”

    说着他已经到了二楼雅间门口,抬手叩门,紧接着听到里头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何孝宸唇角勾起,暗道果然。

    推门进去,殷淮安见到不速之客眼神一动,但很快恢复凛然神色。他只手托腮,敷衍一笑:“这不是何公子吗?怎么?明珠楼没其他的雅间了吗?”

    何孝宸踱步到桌前,目光一低,看着桌上那两大壶穆塞莱斯啧啧称奇:“这就是妙红娘子亲手酿的葡萄酒吗?看起来似乎很不错呢,只可惜孝宸没有淮安兄这般好福气。”

    说到最后,何孝宸故作惋惜地摇头叹息。

    殷淮安听了这怪腔怪调的话也不恼,只是眯起眼,颇是讥讽道:“确实,孝宸兄的福气是差了一点。”

    殷淮安意有所指,何孝宸也是个聪明的,将他话里音听得明明白白。二人言语上一来一回,雅间内气氛暗流涌动。

    宋灏也瞧明白了来人并非自己人,于是走过去,坐到何孝宸身边,故作无辜道:“久闻孝宸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一顿,他又道:“前些日子孝宸兄高中,声名在外,宋某很是羡慕。这样,孝宸兄来了,不如宋某让明珠楼最好的胡姬来陪孝宸兄饮酒作乐如何?”

    何孝宸正欲说话,外头一清亮女声响起。原来那胡姬见拦不住何孝宸,就匆匆去寻了妙红将此事告知。

    妙红执扇而来,见里头并未起争执,便稍稍放心,只笑道:“妙红听闻有贵客喜欢妙红所酿的葡萄酒,所以前来看看,没有打扰几位吃酒吧?”

    宋灏一指何孝宸,半是揶揄笑道:“妙红娘子,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何公子,你怎能薄待了他。”

    “宋公子,瞧您说的,妙红怎会如此不长眼色——”妙红绕到何孝宸身侧,纤纤玉手搭上他的肩头,“这位何公子,真是不巧,我这自己酿的葡萄酒就剩下这么几壶了,您要是喜欢,下回您来,我再给您备上,如何?”

    “好啊,妙红娘子如此诚意,孝宸自不会辜负。”何孝宸望着殷淮安笑笑,隐在眼底的意味不明且古怪。

    待何孝宸离开雅间,殷淮安叫住妙红,和她到无人的地方说了会儿悄悄话,而后浑身轻松地回到雅间。

    宋灏瞧出他的变化,扬眉问道:“怎么了?这么开心?”

    殷淮安摇摇头,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低声道:“等时候你就知道了。”

    宋灏对他的高深莫测早已习惯,只低声笑骂了句“故弄玄虚”就不再理会。

    三人在明珠楼吃了半天的酒,深夜要回府时,殷淮安却策马到了王府前。楼汛见此,小声提醒着时辰不早了,贸然拜访不大合适。

    殷淮安浑身酒气,眼眸深沉道:“我自然知道。”

    二人在王府附近略一停留,便策马离去。

    天气一冷,慕容怀月就不爱动弹了,虽说身子好了,她也不怎么去国子监了。幸好段无尘依旧住在王府,可以每日教她读书。

    随着两人相处日子的增多,段无尘的一些念头也慢慢表露出来。

    从嘘寒问暖到送各种精致的小首饰,心意几乎摆在明面上了,于这种情况,慕容怀月也渐渐察觉到不对了。

    一日,段无尘又亲手做了一支簪子送她。慕容怀月本想拒绝,可段无尘只是把簪子往几上一搁,便匆匆离去。

    慕容怀月苦恼,拿着发簪问怜音如何是好。

    机灵的小丫头全然不明白自家小姐的苦处,只疑惑问道:“小姐为何因此困扰?是不喜欢段公子吗?”

    慕容怀月点点头,道:“我对表哥没有其他心思。”

    怜音更不明白了,问道:“段公子这样好,又与小姐是远亲,如此郎才女貌,小姐为何不喜欢?”

    慕容怀月也说不出来原因,不管是何孝宸还是段无尘,她自然知道他们刚得圣上厚爱,前途大好,乃是人中龙凤。京中不少高门女子想嫁于他们为妻。

    可是——

    “莫不是小姐已有心上人了?所以眼中才容不下旁人?”

    慕容怀月回过神,微愣一下,心上人?以前自然是有,可现在她好像没有一心一意只为一人心动的感觉了。

    蹙眉细想,就好像——不敢有这么一个心上人。

    蓦地,心中钝痛,慕容怀月忙喝了两口茶,抚着胸口顺气。

    她瞧了几眼那簪子,无奈道:“不管怎样,我得抽空跟表哥说清楚。”

    一转眼便入冬了,紧接着凛冽的西北风裹着漫天飞雪而来,与此同时,一道急报传入宫中。

    不多时,殷文钊和殷淮安被急召入宫。

    原来铁步汗族瞧着大周天子登基时日尚短,竟在边疆一带蠢蠢欲动。因此,圣上龙颜震怒,誓要清剿铁步汗一族;此次召殷家叔侄二人入宫便是要他们不日带兵出征,平定铁步汗族。

    殷文钊、殷淮安自然领命。圣上步于二人身前,语气凝重道:“此次出征凶险异常,而且又是年关——朕,等你们回来。”

    因着此事太过紧急,殷文钊、殷淮安回军营整顿好便要出发,圣上也亲自带百官送他们出城。

    叔侄二人一身玄铠戎装被召进殿内,圣上赐了出征酒,又拉着殷文钊嘱咐着许多事情。殷淮安随意一瞥,竟在人群中发现了前来送行的慕容怀月。只是一瞬,心中陡然升起的欣喜之情任世间所有话语去描述都稍显浅薄。

    他笑了笑,趁殷文钊和圣上还在交谈便走过去,规规矩矩地向元亲王问了安。元亲王摇摇头,低声说道:“和我说什么话,你都要走了,不抓紧时间和月儿说些心里话吗?”

    说着,元亲王特意走开,留给他二人独处的空间。殷淮安感激地一抿唇,侧身凑近慕容怀月,道:“我没想到你能来送我。”

    慕容怀月垂下眼,小声说道:“是父亲硬要我来的。”

    “那你也来了不是?”

    慕容怀月咬着下唇不吭声。

    殷淮安见她这样,叹声道:“别跟闷葫芦似的,我都要走了,你不跟我多说几句吗?”

    慕容怀月摇摇头:“我不知道说什么。”

    “怎么会不知道说什么?带兵打仗十分凶险,你可以嘱咐我几句要平安啊。或者,万一我回不来了,你就没有别的要跟我说的吗?”

    说着说着,殷淮安就想抱抱她,但是碍于周围人多,他也只能忍下。

    慕容怀月听了,喃喃道:“你会平安归来的。”

    殷淮安挑眉,隐隐有些开心:“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慕容怀月又变闷葫芦了,殷淮安气得想捏她脸,怎么想听两句贴心话就这么难。

    那头殷文钊一切就绪,招呼着他出发,殷淮安没辙,深深看了一眼面前女子,低声道:“好好保重自己。”说罢,跟着离去。

    慕容怀月终于抬起头,望着一身戎装的殷淮安离去的背影看了好久,直到元亲王在她耳边问话她才回过神。

    “父亲说什么?”

    “我问你刚才和淮安说什么了?”元亲王乐呵呵的,丝毫没察觉爱女的心不在焉。

    “没说什么。”慕容怀月扯起嘴角,笑得很勉强,“父亲,我们回去吧,下雪天我有些怕冷。”

    “走吧。”

    前来送行的官员几乎都忧心忡忡,唯独慕容怀月,心中无波澜、面上也淡然,她慢慢离开人群,缓步踏入雪中。

    因着有战事,圣上取消了初雪家宴,恰好慕容怀月也懒得出门。她每日都缩在房中看书、做女红。

    她本不擅女红,日日练下来,竟也像模像样的。

    她挑了几样自己绣的不错的帕子,让人送去给花云和秋月明,又给怜音和书夏绣了一些女儿家贴身用的。

    元亲王知晓女儿绣工渐长,一日晚膳时打趣道:“不为淮安绣一个吗?”

    慕容怀月听了,只是笑笑敷衍过去。

    她以前为殷淮安绣过,虽说绣的不好,但殷淮安还是收下了,那时她真的很开心。只不过后来她才知道,殷淮安极嫌弃她送的东西,还是殷文钊顾及她安平公主的身份替殷淮安收下的。

    她低头瞧着自己的双手,那好像是她第一次绣东西,结果被扔到了马厩里,还真是让人难过。

    一入冬时间便过得极快,一转眼便是除夕了。这是她新生后第一个除夕,她极其期待,又隐隐有些不自在。

    除夕晚上,圣上因挂念战事,依旧没有在宫中举行家宴。慕容怀月倒觉得挺好,她可以和父亲母亲在王府亲亲热热的过年、守岁。

    一家人用过晚膳,又说了会儿话,眼瞧着外头的烟花都放起来了,慕容怀月也和怜音、书夏捧了好些烟花到院中空旷地儿,一气儿放了许多。

    漫天星火,慕容怀月终于真切感受到了活过来的感觉。

    这一年来,她很多时候都在提心吊胆,生怕哪一日,一睁眼她又回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听音阁,而脖颈上是沉重的锁链。

    又炸开一朵灿烂的烟花,她仰头瞧着,轻松地吐了口冷气,而后极难得地开怀大笑道:“我们去外头放爆竹吧。”

    怜音忙说道:“我可不敢放那个,怪吓人的。”

    书夏也附和着,不太想去。

    慕容怀月跺着脚,佯装生气,怜音和书夏便立刻说道:“小姐,我们去还不行吗。你可要了我们的命了。”

    三人到外头找了颗树,慕容怀月把爆竹挂上去,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拿着香引子,隔着远远的,使劲儿伸长胳膊去点,点了好几次,都没点着。

    怜音见此捂着肚子笑起来:“原来小姐也害怕呢。”

    “我怎么会害怕。”慕容怀月深吸一口气,眯着眼快速点着了引信,而后一把丢掉香引子,捂着耳朵快速跑开。

    爆竹声声响,驱散了邪祟,也消融了慕容怀月心中的梦魔。

    过完年后,慕容怀月似乎找回了一点以前的自己,脸上笑容不仅多了,也又爱逗弄怜音和书夏了。

    怜音和书夏日日侍奉在侧,虽说也察觉到一些,但也没往心里去,毕竟小姐安然健康,一切无虞。

    如此轻快的时日转瞬即逝,天气稍暖一些,慕容怀月又要去国子监了。

    她近来课业拉下得厉害,而且自从察觉到段无尘的心意后,她就再也没让段无尘为她讲过书,也开始有意无意地避而不见。

    段无尘明白自己被拒绝了,伤心之下,寻了个借口搬出王府。

    慕容怀月得知后有些内疚,暗地里让人送了些银子到段无尘家中,心中才好受些。

    年前困扰她的烦心事都已经解决了,现在她只要好好念书,不被夫子责罚即可。

    只是等她到了国子监,见到叼着一支笔、耳朵上还夹着一支笔的宋灏时,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位神佛。

    宋灏见她终于来了,眼睛一亮,将笔纸书本一扔,乐呵道:“你可算来了,你不来都没人陪我逃学了。”

    “……”慕容怀月才不搭理他,只忙自己的。可她低估了宋灏是个脸皮厚的,就算她一句话不说,宋灏自己也能把自己逗乐。

    慕容怀月耳朵嗡嗡的,她举着书本挡住宋灏,道:“你太吵了。”

    宋灏不悦,道:“是你太安静了。”一顿,他想起什么,怪笑着凑近没什么表情的女子,压低声音道,“你和淮安现在是什么情况?”

    慕容怀月一愣,她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现在宋灏突然提起来,她只觉得茫然无措。

    心绪又有所波动,慕容怀月低下头,屏息回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怎么可能,淮安没跟你说吗?”宋灏咬着一本论语,含糊道,“他出征前没留下什么东西给你吗?”

    慕容怀月摇摇头,一声不吭。

    宋灏“咦”了一声,道:“不应该啊,难道不是应该给心爱的女子留下些定情信物吗?我看话本里都是这么说的。”

    “……你别胡说了,我和淮安没什么的。”

    宋灏托着下巴疑惑地打量了慕容怀月半天,才恍然大悟道:“你不喜欢淮安啊?”

    慕容怀月紧紧握着书袋,用力到指节泛白,薄唇紧闭,她说不出任何话。宋灏又问了一遍,她依旧是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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