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回光返照
龚小娥眨巴几下眼镜。虽然她非常神往霸道总裁情节，也非常希望那样的情节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但她还是明白现实并不会有那样的好事，于是她困惑地问道：“谁帮我结啦？”
漂亮小姐姐往包房区域抬了抬头，说：“就是那边，琉森包的客人。”
包房区就在龚小娥所在角落的旁边，龚小娥眯了眯眼睛，就看见一字排开的包房都挂了一座欧洲城市的名字。自己旁边的是威尼斯，远处有巴黎、曼彻斯特、奥斯陆等等，龚小娥并不是很确定它们都是谁的谁，而龚小娥旁边威尼斯包房的隔壁，离龚小娥五、六米的距离就是小姐姐说的琉森。
包房的墙上有些手绘树木。树木枝叶处生长着土壤隐藏在墙内的植物，竟然有一种真正森林的感觉。树与树环绕间装点着大块镜面，就像森林间的湖泊一般。
龚小娥追问漂亮小姐姐：“那边的客人是谁？”
小姐姐竟然显得非常意外了：“是两位先生……埋单那位说他是你的……”
最后两个字好像当头一棒，敲得龚小娥双耳发懵，似乎听明白了，似乎又什么都没听见。
因为这时，包房的门竟自内向外被推开了。
一名相貌俊朗，一身西装且戴眼镜的青年男子走到门边，一手扶着门，一面对龚小娥点头微笑了一下。
若说龚小娥是十一班第二控制服的人，恐怕没人敢称第一。
龚小娥呆呆看着不远处的男子，表面平静，实则小鹿乱撞。
这可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有一身正统西装领带的男人对她微笑。对，不是对别人，是对她龚小娥only。并且这男人长得好看。
漂亮小姐姐看那青年亲自扶门，立马迎了上去，帮男子把住门，高效而专业。
腾出手的男人抬起一只手，指向包房内，示意龚小娥过去。
龚小娥如同被提线的木偶，屁颠去了，直直杵在男子面前。
她没想到，男子向包房内微微颔首，而后也对她点点头，然后拎着公文包离开了。漂亮姐姐也轻轻合上包房门，去送客人了。
龚小娥茫然，这把人勾引过来，自己又和漂亮姐姐一起走了，是怎么个情况？
现下保持着面门思过状态的龚小娥疑惑地转身，便发现，那快从外面看起来是湖泊的镜面竟然是块单向镜，从包房里面竟然能透过镜子看见大堂的情况，刚才龚小娥的桌子就一览无遗。
看来英俊小哥哥刚才就在包房内吃了她和林多阳的瓜。
不过这个瓜也没什么了不起。包房里听不见声音，她和林多阳又是两个半大的黄毛丫头，路人最多以为是小姐妹出来喝饮料，哪怕贺强在这里也捉不了什么奸。
然后龚小娥继续往包房深处打量，打量成了一尊石像
——北关男神、假笑王子——王崇明正坐在包房内的桌边，以一种十分放松的状态欣赏着龚小娥这尊栩栩如生的雕像。
龚小娥想起来了，漂亮小姐姐好像跟她说过，包房里“埋单的那位说他是你的……”
“老师。”
不得不说，虽然从没见王崇明穿过全套制服，但凭着他已经点满的颜值技能，他还是比刚才的青年更加养眼。
这天的王崇明穿着一件休闲短袖衬衫，似乎比往常更随意一些，第一粒领扣开着，露出小片颈窝。再往上，光滑皮肤下凸起的喉结随着他的开口上下滑动。
这场面……
着实有些让人想入非非。
但还没等石雕娥想入非非多么深入，王崇明将他拉回了现实：“刚才那女孩，是五班的？”
龚小娥觉得脚下一软，扶住了自己面前的椅背，险些站不住。
王崇明顺势微笑着看了看椅子，示意龚小娥坐下。
龚小娥乖乖坐了，弱弱回答：“对。”
王崇明微笑不变：“你五班的朋友挺多的。”
龚小娥腰一闪，险些没坐稳，但嘴硬又没有底气地说：“梁……梁老师也教五班嘛……之前还弄过小说接力的活动……”
王崇明修长的手指托住下巴，垂下睫毛，一脸严肃，思索道：“那女孩的眼镜框挺有趣的。”
龚小娥嘴角抽了抽，决定化被动为主动，结束这场尴尬的谈话：“好巧呀老师！您在这儿喝咖啡吗？”
王崇明抬起眼，眼神温柔地看着龚小娥，回答道：“谈事。”
大概就是和刚才戴眼镜的青年了。龚小娥那浅薄的阅历也让她从男子不凡的气质中辨认出那一定是一名精英人士。
那他和王崇明的关系是什么？
同学？但似乎小哥哥一身商务范儿。小哥哥是北关老师？那是不可能的，龚小娥确认如果北关里有这么一位把制服穿得如此养眼的老师的话，她就不会看上程意了。那是亲戚？朋友？
然而，哪怕那人再好看，龚小娥都没资格追问下去。她忽然有点羡慕陈璐，要是陈璐在这里就一定敢问。
“吃午饭了吗？”王崇明问。
os被打断的龚小娥摇了摇头。
王崇明按下了桌面的呼唤铃，龚小娥瞪大了眼睛。
漂亮小姐姐几乎是立即带着华丽的菜单应声而入。
龚小娥断断续续道：“老……老师……这里的价格……”她龚小娥承担不起呀……
十分随意地，王崇明接过菜单，一边说道：“没关系，都挂刚才那位郑先生账上。”
龚小娥凝视着桌面，无语凝噎。
一张薄薄的菜单忽然出现在她视线内，原来是王崇明接过后直接递给了她。
这份正餐菜单和饮料菜单不同，连图都没有。只有一行行菜品的中文名对应着下方的英文名，龚小娥觉得自己在看教材，对点什么毫无头绪。
“海鲜类的怎么样？”
龚小娥捧着菜单，抬头看着发问的王崇明，点点头。
“意面，喜欢吗？”
龚小娥点点头。
“开胃菜，土豆沙律可以吗？”
龚小娥点头。毕竟曾经她最爱在怪味快餐点的饭就是土豆牛腩饭。
“甜点……抹茶提拉米苏？”
龚小娥紧闭着嘴才能控制住口水不往外流。她努力点点头。
王崇明便对小姐姐交代了去，小姐姐笑容可掬地记下，而后带走了菜单。
龚小娥想，王崇明帮她定的菜品，都好巧不巧地戳在了她的萌点上。
忽然，王崇明又问：“有什么不爱吃的吗？青椒？”
龚小娥摇摇头。
“豆腐？”
龚小娥摇摇头。
“苹果？”
龚小娥摇摇头。
王崇明嘴角大大勾起，连眼睛都有些弯了。没想到，那深邃眼眶里的桃花眼弯起来竟那么好看。龚小娥和他就隔了一张圆桌，着突如其来的变化竟然让龚小娥觉得有些绚烂。从没见过王崇明这么真的笑，龚小娥想。
“最爱吃什么？”男神又问。
突然被问起，龚小娥一时语塞。
如同课堂上被提问一般，龚小娥态度认真地思考片刻，犹豫道：“水里游的吧……”
男神又给出了选项：“烤鱼？”
龚小娥疯狂点头。
“螃蟹？”
龚小娥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而王崇明竟然好像发现了什么十分有趣的事情，自语道：“竟然没变。”
龚小娥迷茫：“诶嘿？”
王崇明保持着那样的笑，反问道：“那姓程的男孩，有什么好？”
话锋转变得有些突然，但龚小娥似乎在逐渐适应这样的画风突变。龚小娥眼珠转了转，又反问：“那是谁？”
王崇明直白道：“就是你上次借书那位。”
龚小娥看着斜上方：“没……没什么好，就是十一班以外我就认识他，所以只有找他借书。”
王崇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而龚小娥觉得他并没有相信自己信口编来的理由。更神奇的是，之前她并不知道她龚小娥也会这么熟练地撒谎。然后她才想起来，她不应该是“在五班有很多朋友”吗？
而男神却没有戳破她拙劣谎言的意思。龚小娥忽然又困惑了，男神好像已经知道了自己那点破事儿，却又不打算提。男神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忽然，王崇明又说：“六界史的学习方面，你有什么困难吗？”
还不如问她为什么早恋。
龚小娥觉得自己果然摸不透男神的逻辑。
果然，男神自有男神处。
龚小娥垂头丧气道：“有困难。全是困难。”
而后，一整顿饭，龚小娥在品尝美味与六界史补习间度过。
其实一个小时的时间，饶是男神也挽救不了她因为天资愚钝而落下的前几年的六界史内容，但王崇明粗略在人界史关键点点了一点，龚小娥竟然觉得任督二脉被打通了一些，血液都循环得更加畅快了。
奈何男神无偿补课还倒贴。龚小娥深刻记得漂亮姐姐说包房低消688，而之前男神谈事情的时候也没点什么，那估计这688都落在了她龚小娥头上。虽然男神说账全挂在那位戴眼镜的郑先生头上，但跟那位郑先生龚小娥更是无亲无故，难道就这么假装她不欠郑先生分文吗？
签字以后，王崇明道：“走吧，回学校。”
龚小娥腾地蹦了起来，机械道：“我……我还要去书店买本参考书，您先回去吧……”
其实她没有参考书需要买。她只需要找个理由，和王崇明分开走，以免招来北关女生们刀子般的眼神。
王崇明没说什么，只笑着嘱咐道：“第一节我的课，别迟到。”
龚小娥冲出餐厅，在楼梯拐角处埋伏了片刻，等王崇明离开才悄悄跟了上去。
咖啡厅离学校很近，又接近上课时间，一路上都充斥着北关学生。
跟在王崇明身后回校的龚小娥都数不清王崇明对多少女生点了头，多少男生问了好，总之王崇明似乎是没发现她的。王崇明前脚踏入了办公室，龚小娥后脚就迈进了十一班教室。
距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教室里的人不到一半，蒋西已经在那里了。蒋西中午的活动就是午饭，然后就回教室午休。
听到有人进门的动静，蒋西抬了抬头，见是龚小娥以后，她的视线就一直停留在龚小娥身上。龚小娥魂不守舍地路过蒋西的时候，蒋西难得地主动伸手拉住了她。
因为龚小娥的状态太像是发生冲突以后不敢面对自己刑事责任的少年犯，所以安静的教室里，蒋西低声问：“没动手吧？”
龚小娥似乎有些魂不守舍地在蒋西身边空着的位置上坐下了，说：“没。”
蒋西说：“怎样？”
龚小娥说：“好像他俩没什么。”
蒋西笑了，说：“恭喜你。”
然后龚小娥就心不在焉地沉默了。
蒋西问她：“娥，你怎么啦？”
龚小娥伸出前蹄，重重抹了自己的脸一把，犹豫着回答道：“我觉得这个中午我经历了一些超自然现象，有些上头……”
蒋西眼神灼灼地邀请龚小娥展开说说，龚小娥却无法说出自己经历的人生走马灯。最终，龚小娥好歹是想起走马灯开始前，她拿到了林多阳的企鹅号。
一轮骄阳的头像出现在了龚小娥的搜索列表里，毫无疑问就是林多阳本人了。林多阳的签名是：越长大，越孤单。
龚小娥最终因为心疼钱，而没有花十元开黄钻以隐身状态去视奸林多阳的空间。蒋西说，要不她a个五块钱？龚小娥说，别，他们又不是那种关系，五块也是钱。
龚小娥心里涌现出一种莫名的情愫——虽然蒋西口口声声说着不看好程意，但她是尊重自己的选择的。不管自己如何选择，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所以就算她说着不看好，也会帮自己打听程意和林多阳的事情。就算自己因为程意而打断了很久以来和她吃午饭的习惯，现在她还是不计前嫌地陪着自己。
也许，这种感情，就叫
——朋友？
为什么会忽然有这样的想法？也许是才见了林多阳那样的极品；也许是因为，人长大了，慢慢就会懂得更多（虽然她距离对程意上头还不出一年吧）。
龚小娥直视着蒋西水灵灵的大眼睛，半天，说：“谢谢你。”
谁都不知道，龚小娥的内心活动正在进行一轮无比动人的自我煽情。
在龚小娥心里，蒋西是个无法缺少的存在。她总是那么温柔，像溪水一样，细而长流。她不会突如其来，也从不会消失。她只是默默地冲刷走一切烦恼，然后告诉你，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
蒋西一脸莫名其妙。她不知道龚小娥心里正在为以前因为程意而抛弃她的重色轻友的行为后悔无比。也不知道龚小娥正因为和男神的一顿饭魂不守舍。
连龚小娥都没注意到她已经把程意抛之脑后了。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了三天。三天以后，周六，毕业班的学生们照常补习。北关中学大门外却热闹非凡。
——对面的公寓楼商业正式开业，于是学校附近添了好多新餐馆，对龚小娥和蒋西这样的外食党简直是大好消息。
听说开发商也正式从以前亏损的小公司正式变成了以品质著称的云邸集团，也算楼盘重新开盘。
一整天学校外面都锣鼓喧天的。还好教学区跟马路对面的大楼还有些距离，学校的正常上课也没怎么被骚扰。
中午和蒋西一起走出教学楼的时候，龚小娥看了一眼对面的银灰色大楼。那将是多少人遥不可及的梦想？不仅学区房，还打上了云邸集团的标签。
这时候，她忽然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振动。
人群中龚小娥掏出手机，查看了最新一条消息。
是程意。
内容只有一句话：
“宝宝，我们重新开始吧？”
这时龚小娥和蒋西已经来到了校门口。
收到信息的龚小娥拉着蒋西退到了墙角，避开人流，将手机给蒋西看。
蒋西一时间脸色是变幻莫测：“这……林多阳还真的帮你劝程意啦？”
龚小娥也是心乱如麻。她没想到程意会突然提出跟她复合，或者说，她斗完林多阳以后，好像根本忘了这两个人的存在。
蒋西问：“你打算怎么办？”
龚小娥非常没有底气地说：“当……当然是原谅他？”
蒋西说：“去吧，不管你有什么疑问，当面问他。要跟着心走！”
于是龚小娥赴约了，蒋西则是独自觅食去了。
走出校门一看，才知道学校对面的街道远比想象中的热闹。
临街店铺已经开张了几间，好像都是餐饮。在学校旁边做餐饮生意可谓是顺流而下一般容易。
因为新开的餐厅，龚小娥也就没有和程意约在怪味快餐店了。龚小娥回复了程意：“红绿灯等。”
于是她在红绿灯下，目送蒋西离开。但是已经等了两三轮红绿灯的变化，旁边的人换了两三波，龚小娥也被塞了六七张餐厅的传单。龚小娥对蒋西的愧疚之心都已经烟消云散，程意还是没出现。
龚小娥想，五班拖课了吗？
在第四次红灯亮起的时候，有人在龚小娥耳边说：“抱歉，等很久了吧，宝宝？”
龚小娥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太久没听那个称呼，也会犯恶心的。所以她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
龚小娥侧了侧头，笑了笑，说：“没。”这一侧目，她还看见了随人流而去的林多阳。本来凭她的视力，她应该是看不清的。奈何林多阳的眼镜确实耀眼，还依依不舍地往龚小娥的方向看了看。龚小娥想，程意大概又是和林多阳一起出校的。程意不会甩林多阳半条街，挺好的。
然后又看着马路对面的饭馆。
程意说：“我们最后一堂课拖了，你懂的，数学老师永远讲不完……”
龚小娥说：“嗯……”
然后她就不知道应该跟程意说什么，尴尬地想要把玩手指，却发现了手里的一叠传单。
仔细一翻，传单竟然不仅来自对面的新餐厅，其中也有一两张老餐厅的，就包括怪味快餐。也许老餐厅们感受到了来自新竞争者的压力，也在加强自己的宣传。但是龚小娥隐隐觉得，那间怪味餐厅除了一些特殊意义，没有其他能让她成为回头客的地方。说不定对其他人来说也是如此。说不定，它注定气数已尽。
程意笑眯眯的，眼睛也相应变得更小了。他问龚小娥：“宝宝，今天要吃什么？”
龚小娥把手中的传单给了他，说：“看看吧。”
程意接过传单，来回翻阅几次，语气高扬、让龚小娥觉得有些像演戏地说：“看起来都不错耶！”最后他拿出了一张火锅店的传单，说：“宝宝，我们去吃火锅吧？”
龚小娥侧目看了看，火锅店是每人一小锅的火锅料理，旁边还印了菜品的彩图，那些肉卷红嫩嫩的，肥瘦均匀，看起来无比诱人。龚小娥也咽了一口口水。
龚小娥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火锅店在云邸大楼的lg层。过了人行横道，左转就是商业区。右转便是云邸大楼的入口。这入口处竟然已经挂上了楼盘名字。
龚小娥轻声念道：“云邸，归巢……”
没有原因地，这个名字竟然像一根羽毛，轻轻拂过了龚小娥的心。
“哈哈哈，”耳边却传来程意的笑声，“以后住这儿的人打车回家，司机问他去哪儿，他说’归巢’。不是跟个鸟一样吗？”
龚小娥冷淡：“哈哈。”
还好火锅店与北关一马路之隔，龚小娥并没有太多的尴尬机会。
也许应为火锅是一项耗时比较久的食品，不太符合中午出门找食的学生，所以这间火锅店也是唯一一间不用排队的餐馆。不过这也符合龚小娥内心的标准——有时间，就有更多的机会谈话。
她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听到程意的一个解释，说说看为什么最近忽然这么折腾。
火锅店是玻璃外墙的，能看见旁边餐馆排的长队和来往的路人。
龚小娥和程意在靠里的位置坐了下来。服务员送上菜单，程意开始点菜，期间问了问龚小娥想吃什么，龚小娥说，是肉就行。程意就说，哎，肉多贵，多吃点菜，吃菜好。龚小娥点点头，没说什么。
在程意点菜期间，龚小娥打量着店里的装潢。整个店的装饰还算看得过去，算是现代风，左边是三到四人的卡座，中间有环状的吧台，右边是六人以上的大桌。墙上还挂了一些名画的仿制品作装饰，右边的墙上就挂了龚小娥很喜欢的星空，但就是中央的几盏水晶心形小吊灯，怎么看怎么突兀。
点完菜后的程意看着龚小娥呆呆地盯着饭店中央，他也看了过去。
“好漂亮的吊灯啊，”看过之后，他回过头来，笑眯眯地说，“是桃心的呢。”
龚小娥点了点头，说：“嗯。”
程意见龚小娥回答得有气无力，就伸了一只手出去，握住龚小娥放在桌上的手，撒娇一样地说：“宝宝，怎么这么没精神？”
龚小娥嗖的一下抽回了自己的手，徒留程意的手在桌面。龚小娥摇了摇头说：“没事。”
程意说：“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龚小娥看着他，心想，不是我想对你说，是我想你对我说。
但龚小娥也不想绕弯子，于是直接问道：“你……要和我复合？”
程意的小眼镜总给人一种含情脉脉的感觉。于是他含情脉脉地说：“你不相信我的真心吗，宝宝？”
这时候服务员送来了锅底。为了方便锅底上桌，程意撤回了自己的手。
然后程意说：“你和阳哥聊过，对吧？”
龚小娥抬起眼看着他。
“阳哥告诉我，你真的很重视我，你也真的很值得我重视。”程意说，“所以，我想再给你一次机会，也是给我自己一次机会。”
龚小娥想，看来还真是林多阳在他面前“美言”过啊？
程意说：“你总是什么都不说，我也猜不到你在想什么，就连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我都不知道。”
龚小娥心说，那时候我只想着你，其他还能想什么？况且你让我领购物袋、让我躲你朋友、让我整天追着你跑，我有机会说吗？我还敢说吗？
程意说：“现在又初三了，我怕有东西耽误我的学业。你知道的，我家人对我的期望也很高，他们想我考上北关高中。”
龚小娥想，原来我就是耽误你学业的东西吗？
“说实话，我觉得这种生活有点缺乏激情。”最后程意这么说。
龚小娥紧握着刚刚抽出来的筷子纸，无意识地将纸条折成了一枚五边形。她想，我又不是男生，哪会跟你有基情？
但她还是没说话。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程意总有一种让她把所有言语都吞回去的魅力。
她低头，将手中扁平的五边形掐成了一颗星星。然而在这一过程中，她的余光瞟到一大堆人的影子。本能抬头一看，竟然是好多他们学校的老师，其中不乏他们年级的。
好像是聚餐，老师们有说有笑地走进店子，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朝着右边的大桌区移动。
龚小娥血液都冻结了。她眯着眼睛在老师中环视了一圈，没发现强哥和语文梁老师的影子，终于松了口气。
程意注意到龚小娥异样的神色，也扭头看了一眼，然后触电一样地弹回了视线，低声说：“你妹的，我班主任来了。”
龚小娥呆呆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解决方案。
程意说：“这样吧，宝宝，你留在这里吃饭，我先走。”
又要躲吗？
虽然龚小娥也知道，面对老师和面对学生截然不同。
地下情被学生撞破最多成为绯闻与谈资，以后每次和程意一起出现都会迎来他死党们的起哄，那是龚小娥一直想要的；然而如果被老师撞破，就会成为国旗下的讲话。
但是两个人的午餐，如果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服务员过来上菜了。第一份上桌的菜是一个拼盘，有肉也有菜。肉虽然没宣传单上那么诱人，不过也让饿着肚子的龚小娥流口水了。
这时候，蒋西的声音适时在她脑海中响起：“要跟着心走哦！”
于是，龚小娥一言不发地，借着服务员弯腰上菜的遮挡，站了起来。程意的目光也随着她的动作变成了仰视，然后一直注目着她绕过服务员，走向店外。
从前在快餐店被程意的朋友遇上，程意会假装和龚小娥只是陌生人拼桌、然后在他们之间塞下无数个他的朋友。
从前在程意租的屋子外遇上他的死党，龚小娥会假装路人，失去进屋资格。
从前龚小娥都是主动变成被动。
但，这一次龚小娥不想做被留下来、傻傻地吃火锅的那一个人。
凭什么要让她来将就他呢？
这一次，龚小娥的心告诉她：要有骨气。
她这才发现，跟着自己心走是多么爽快的一件事。至少在她起身离开的一瞬间，她的自豪之血都沸腾了。这还是人生第一次这么畅快。
那近似一种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感觉，虽然龚小娥只尝试过后者，但那确实是小学竞选上大队长所无法比拟的。
最近龚小娥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底气有点足，也不知道是谁给的。难道是自己对自己终于有信心呢？
但是，好景不长，龚小娥的自豪感在她快走到店门口的瞬间就蔫了。
透过火锅店的玻璃墙，她看见——穿着浅薄荷绿色衬衫的，她的六界史老师，王崇明，正在店门口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