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没了现任，还有线人
男神座谈会后，龚小娥彻底呆掉了。
谈学习？好像完全没有。谈早恋？似乎也戛然而止。单纯还校牌？还是好奇她的土味姓名的来历？
但似乎的的确确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呢？龚小娥想不起来。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龚小娥觉得自己脚步都虚浮了。她去洗手间洗掉了满手的冷汗，再回到教室的时候竟然又响铃了，也就是说包含她离开教室，刚好十分钟。
十分钟，并没有几轮对话。
后来当柳雨笛无意间问起龚小娥，为什么出去那么久的时候，龚小娥呆呆地说：“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上午，第三节课间，龚小娥收到来自蒋西的微信，通知她五班的情报已经传回来了。
这条微信才真正将男神座谈会后龚小娥的魔怔状态打破。抬头观察前方，很好，蒋西同桌不在座位上。龚小佳起身，理了理自己因为坐太久而凌乱的衣角，好像自言自语，好像又是在对别人说：“敌情已经明了，要去商量战略了。”
一旁的柳雨笛看着书，头也不抬地说：“把敌情弄明白之后也向我汇报一下。”
龚小娥说，好，然后迈着豪迈的步伐走开了。
这段日子，时间不长，但是发生了很多事。龚小娥记性不好，很多事情扭头就忘，所以她只有按照想起来的顺序一件一件解决。
她径直来到蒋西同桌的座位上，坐下，然后很酷地把一只手搭在蒋西的椅子靠背上，说：“说吧。”
蒋西“嘿嘿”地笑了一声，也不多废话，直接开始了正题：“情况呢，是这个样子的。林多阳和程意之前也不怎么熟，但是初三的座位大调动把他们调成了同桌，这样子一来，就熟悉了，你懂的。”
同桌，不就和自己和柳雨笛的情况一样？
看来成为同桌是真的可以熟悉起来的，所以自己和柳雨笛一定能成为好朋友。龚小娥有点开心，不自觉地回头看了柳雨笛一眼。她还在认真看书，不过好像已经塞上耳机了，旁边陈璐和丽丽影在大声讨论手机里的时尚杂志电子刊，她也无动于衷。
不对，刚一来就跑题了。龚小娥批评了自己，要以大局为重。
既然是同桌，那么林多阳对于自己的事情说不定也略知一二。程意很可能把自己哪里不好都告诉了林多阳，那就意味着如果以林多阳为切入点，自己就能知道是哪些地方错了，改正过后程意说不定就会回来了。
转念一想，如果她对程意有意思，不就会利用这个机会记住程意受不了女生什么地方，然后她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龚小娥危机感更盛。
蒋西继续说：“这个林多阳呢，在现在班上好像都和男生走得很近，和女生关系不怎么样。”蒋西坏笑了一下，接着说，“五班女生呢，对她的评价……嗯，大概就是长着学霸的脸，操着交际花的心。”
当一个女生听到另一个让她讨厌的女生的□□的时候，就是最开心的时候了。龚小娥大概能猜到，林多阳那和自己差不多的其貌不扬，还配上一副高调的白框眼镜，竟然还敢和男生走得特别近。这样很可能成为女生们的眼中钉。不过龚小娥也很好奇，是哪来的自信让她有这样的勇气呢？
龚小娥问：“那关于程意的呢？”
蒋西说：“程意的事情你应该比我知道得多。不过我听说程意家庭条件好像很不错的样子。”蒋西说着，眼珠子往斜上方转了转，估计在回忆程意的样子。然后果然瘪了瘪嘴，脸上写着几个大字：看不出来。
这样一来龚小娥也想到，程意也对自己说过他家里经济条件不错。
虽然龚小娥觉得，爱一个人就不能在意他的物质条件，就是说程意是富二代，或者不是富二代关系都不大，她只是喜欢程意这个人。
但是现在，“家庭条件不错”这句话激起了她更想留住程意的斗志。
是的，这么好的条件的男孩子，就是龚小娥天边最美的云彩，让她用心把他留下来！
蒋西好像注意到了龚小娥脸上的斗志，连忙说：“你不觉得，家里真的有钱的人，都很低调吗？”
龚小娥说：“你不觉得程意就是一个低调的人吗？”
蒋西想了想，深深地想说不觉得。但是比起龚小娥失恋的伤心样，她更喜欢看她有斗志的样子。平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她，比如现在就不否定吧。但是这样又确实有违她的初衷，所以还是换个方式来否定。
蒋西便说：“这年代，有钱不能说明什么，说不定是暴发户……现在是关系社会，如果他家有跟人界之外的哪位大神有关系，那我真看好他了。”
龚小娥听到关键词“看好他了”，耳朵就竖了起来。想来这九个月时间，龚小娥一直期盼着蒋西能说出一句：我看好程意。但到现在也没等到。
龚小娥相信，时间能够证明程意是个人才，并且让蒋西说出：我看好他，这种话。这样一想，她就更不能放弃追回程意。
所以，一定要把他追回来。龚小娥谢过蒋西的情报后，就回到了座位上。
柳雨笛看了她一眼，问：“怎样？”
龚小娥就把他们在五班是同桌的事情告诉了她。顺带还提了一下他家条件的事情。
柳雨笛眼中忽然闪过两道金光，说：“我支持你。”
龚小娥第一次见柳雨笛这样的表情，觉得有点好笑。就问：“为什么？富二代很好吗？”
柳雨笛说：“虽然我们不是为了钱找对象，但是有钱的对象总比没钱的对象好，不是吗？”
龚小娥笑了出来。这段时间，柳雨笛冰山一般的的外表好像在慢慢融化，因为程意这个事情，龚小娥好像看到了柳雨笛的更多面。
所以龚小娥想，程意就是她的福星，是她拥有新朋友的一块庞大跳板。
但很快，她又不开心了。
她瘫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说：“唉，不知道程意和林多阳现在关系究竟是怎样的……如果有暧昧，那我……”俗话说得好，暧昧让人受尽委屈。
柳雨笛说：“把程意的短信给我看看。”
龚小娥扭捏了一阵，但觉得内容也没特别露骨的，就把手机给了柳雨笛。
柳雨笛结果手机，没过两秒钟，就啧啧道：“多么油腻的称呼啊，宝宝？”
龚小娥小小地无语了一下。她忘了就算她自己习惯了这个称呼，对于别人来说应该也是一个无法接受的事实。
柳雨笛迅速滑动着屏幕，一面说：“哇，真的越来越无情哎。”
龚小娥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结论。
柳雨笛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跳动，龚小娥一时也想不起什么样的操作会需要这样频率的输入。一分钟后龙雨笛把手机还给龚小娥，说：“妥了。”
龚小佳疑惑地接了过来，只见屏幕上她和程意的对话框赫然多出一条并非出自她手的消息，内容透露着两分非主流，三分油腻，五分颓废——
“你离开我之后，每天上课听不进，不想吃饭，睡不着，连走在学校里也觉得像行尸走肉一般。我还是那么爱你。我也第一次知道爱一个人会那么痛苦。活着好累……听说你有了新的幸福？恭喜你。——你曾经的宝宝”
龚小娥看看手机，看看柳雨笛。看看手机，再看看柳雨笛。
柳雨笛问：“恶心吗？”
龚小娥说：“恶心。”
柳雨笛大度地说：“没事，他只会觉得是你发的。”
龚小娥一瞬间有流泪的冲动。
柳雨笛说：“但是程意肯定不会觉得恶心，因为他就是一个恶心的人。如果他说谢谢，你就会知道他们真的有什么了。如果他狡辩，就说明可能他们没什么，并且他心里还有你。如果他不回，就比较难办。你就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并且可能说明他觉得你很烦。但是呢，看他之前那种自恋又自负的语气，不回的可能性很小。”
这么复杂的情况就被柳雨笛简化成为三种可能，龚小佳无比崇拜地看着柳雨笛。柳雨笛说：“有回复了叫我。”就继续埋头看书。
五分钟之后晴天娃娃开始闪烁，龚小娥“啪”地一声滑开了手机。
这样就说明果然不是第三种情况，龚小娥松了口气，心说，程意没有讨厌自己就好。
但打开信息后，她就看见了第四种情况。
只见信息上这样写着：
“龚同学，阳哥觉得你的人生态度十分灰暗，对未来很没信心。面对这样的情况，就让阳哥来开导你！”
阳哥是谁？龚小佳娥。
柳雨笛问：“回了？”
龚小娥点了点头，把手机再一次递给了她。
柳雨笛看着消息，眉头逐渐皱起，分析道：“已经到了能看对方手机的地步么……”看完后，又很夸张地说：“哇，自称为哥，打破性别隔阂，自欺欺人…嘛，欺自己没有不知道，但总是让别人觉得她人畜无害，抱着男女之间纯洁的友情去接触她，有淡淡的红茶味，不可估量，不可估量。”
阳哥就是林多阳？龚小娥好像懂了。同时她好像也懂了，林多阳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态去跟男生接近的了——从兄弟做起！
不过，为什么发给程意的短信，会是由林多阳来回的？
龚小娥把这样的疑惑表达出来之后，柳雨笛说：“直接问她。”
很快林多阳又回：“我借意哥的手机一用，消息刚好就来了，我就顺便打开看了。”
那时龚小娥什么也没想，就问柳雨笛要怎样回。柳雨笛却怒目圆睁：“什么叫顺便打开看了？祖国的未来就垮在这样的人身上了，一点素质都没有，别人的隐私能随便看？叫她出来，面谈。”
龚小佳退缩了：“这样……不太好吧？”她社恐，更别说这样直接与陌生人针锋相对了。
柳雨笛说：“首先你可以知道她对程意有没有意思，其次她是一个让你知道程意近况的很好的对象。”
看着龚小佳不争气的样子，柳雨笛皱着眉头，不耐烦地问：“她比你好看吗？”
龚小佳想了想，很客观地摇了摇头。
“那你还怕什么？还没斗小三就放弃，算是直接弃权哦。”柳雨笛说。
于是当天中午，在北关附近的一家颇为高档的咖啡厅，龚小娥顶着用自来水固定住毛边的头发候在了那里。地点是龚小娥选的，咨询了柳雨笛，只为了装一个大b，给林多阳一个下马威。
对发型的一点点加工，是刚才龚小娥在咖啡厅洗手间里进行的。那些谈大生意的精英们不都用发蜡把前额的散发都有型地固定成大背头吗？龚小娥一直觉得以前看的电视剧里面这样子的造型特别有气势，所以她也这么做了。
她跟林多阳约了十二点十分咖啡厅见，于是她十二点五分就来到了咖啡厅。咖进门的时候，漂亮的小姐姐礼貌问她几位，龚小娥立起了两个指头。小姐姐问她要包房还是大堂？龚小娥愣愣地看着小姐姐。小姐姐礼貌地说包房低消688，于是龚小娥表面无比平静，内心波涛汹涌地找了一个大堂角落的座位，点了杯黄瓜汁。
十二点十八分，林多阳准时迟到八分钟出现了。龚小娥以前也不知道林多阳正面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是白框眼镜总是少见的。所以当她在焦急地多等八分钟后，便认定向自己迎面走来的那个白框眼镜的圆脸女孩子就是今天自己的对手了。
林多阳的前额也垂着跟自己一样的几根碎发，于是龚小娥借着自己水光锃亮的发型的架势挺直了背脊。龚小娥想，我们不一样。
林多阳在环视餐厅一圈后，大概也觉得可疑人物只有龚小娥这一个，便径直走了过来。近看后，龚小娥发现林多阳的眼睛比自己还小、脸比自己还圆、身高比自己还矮，于是便坐得更直了。
龚小娥明白了，优越感是相对的。
林多阳走到她对面，坐下，问：“你就是龚小娥？”
没有“你好”，没有“请问”，龚小娥觉得林多阳的态度让她有点不爽。明明是陌生人，还有那么哪怕是千分之一的认错人的可能性，但她就这么直接地坐了下来，还将这样一句话冲口而出。
龚小娥告诉自己要冷静，因为蒋西在知道她今天约见了林多阳的时候，就嘱咐她：“有什么情况立刻通知我，别动手……”
于是龚小娥回答：“是的，我就是龚小娥。”
确认自己没坐错位，林多阳点了点头，把手里的课本放到了桌面。
漂亮小姐姐过来问林多阳需要什么饮料，林多阳说：“给我一杯水。”
小姐姐已经微笑应下，龚小娥却有些尴尬，但奈何钱包只能承担68一杯的鲜榨黄瓜汁，要知道这个价格能买三份她和蒋西平时吃的拉面了，便假装不尴尬。
“你和程意的事情我都清楚。”漂亮小姐姐离开后，林多阳说道，“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开导你一下。”
龚小娥对自己没信心、经常自暴自弃，但是她需要别人的尊重。要知道她小时候也是风云人物，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只是近年低调了而已。
所以她在心中不屑，你都清楚。你都知道什么？
转念一想，程意不会真的什么都告诉林多阳吧？
无论如何，林多阳的语气让她很不喜欢。林多阳好像已经把自己放在了一个高处，用一种神明看凡人的眼光，来告诉龚小娥：我了解你的情况，我什么都知道。你就尽情对我诉苦吧，我能解决你的一切烦恼。你的忧郁都是假的，我的乐观都是真的。
龚小娥只是心说，我跟你很熟吗？
龚小娥生平第一次露出了与自己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肃杀之气，冷笑了一声，说：“请问你要怎样开导呢？”
出口才发现自己这句话好像藏了许多利剑，直刺对面的女生。突然的刺激让对面的女生愣了愣，没立即回答。
原来自己也可以那么有气势，不只是水光锃亮的发型的力量。龚小娥自豪地想。
对方缓冲一阵，又说：“龚同学，你不要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你阳哥我是开导过很多情侣的人，而且现在意哥是我同桌，你告诉我你的困惑，我一定能帮你。”
“阳哥”？您哪位，就跟我称兄道弟。想她龚小娥是跟男神单独接触过的人，你林多阳能高攀？对了，还有意哥？
龚小娥想，什么情况？五班就是一个铜锣湾么？
心里很不爽，但又想起蒋西的叮嘱，能忍则忍，套情报要冷静淡定。勇士受得□□之辱，成功就要卧薪尝胆。
于是龚小娥强压住不爽，翘起了一个霸气的二郎腿，直问：“你喜欢程意吗？”
这一问让林多阳条件反射性地就回答了：“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然后她又补充自己的观点：“我觉得，意哥就是一个好哥们儿，他人是好，但我没考虑过那种事情。”
龚小娥的怒火平息一些了。不管怎样这个答案是好的。
林多阳问：“龚同学，你的困惑到底是什么呢？”
龚小娥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在痛苦的时候有人倾诉是好事，但是最近她倾诉对象有蒋西，还多了一个柳雨笛，所以她就不用再对一个这样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累述了。毕竟她自己也懂，别人会因为你的痛苦而同情你，而复述太多次，再可怜的人会变成祥林嫂。
并且柳雨笛在她来之前叮嘱她，不要对敌人说实话，不要让敌人知道自己的缺点。
龚小娥握了握拳头，就像把柳雨笛的真理牢握于手，铭记在心。
但是眼下，一定要骗取对方的信任，让对方成为自己打入敌人内部的一处眼线。所以龚小娥想了想，说：“一开始，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同时龚小娥还把自己的演技带了进去，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然后龚小娥开始侃大山，把她和程意之间真的假的，有的没的，都添油加醋一番告诉了林多阳。
林多阳一脸认真地听着，不时还说一句：“我懂。我都懂。”
半小时后，龚小娥已经把她的故事讲到了当下，讲她如何茶不思饭不想，都瘦了一公斤。
林多阳皱着眉，似乎深深心疼，拍着胸脯保证：“龚同学你放心，你确实是个好女孩，阳哥一定会在意哥面前多美言你。”
龚小娥“坚强”地微笑着，加了林多阳的企鹅号，说是方便以后交流。
然后林多阳说她要回家吃饭，龚小娥便让她先走。
龚小娥让林多阳先离开确实有别的考量，就是她不忍让林多阳看见她拿出紫的绿的黄的钞票和钢镚儿来维持她高档咖啡厅的消费。
龚小娥鬼鬼祟祟地在桌子底下捏了刚好六十八块钱，举起小手，召唤漂亮小姐姐。
漂亮小姐姐很快来到了她的桌旁。龚小娥心疼地微笑着，说：“您好，埋单。”
漂亮小姐姐稍稍有些惊讶，随即说：“小妹妹，那边包房的客人已经帮你结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