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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这世道女子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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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观的民众这才恍然大悟。

    “真没想到,身为郡主娘娘也要吃这种苦。”

    “在做郡主前竟然还在菜市场代人受刑,这和咱们这些看不到头的老百姓有什么分别啊!”

    “是啊,天可怜见,郡主都进京了,如何威胁这妇人要银子啊?”

    “就算做了白鸭也不丢人啊!咱们这些老百姓活不下去的时候,卖儿卖女的都有。”

    人群中有人朝着宁安行嚷嚷道:“小郎君,肯定是有人唆使这贼妇冤枉郡主,你千万别让她跑了。”

    宁安行从容一笑:“诸位放心,我不会让她跑的。”

    他蹲了下去,静静凝视着那妇人,语气风轻云淡道:“说吧!是谁指使的你?”

    那妇人见大势已去,心如死灰闭上了眼睛,但依旧嘴硬道:“无人指使,我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妇人,就算郡主当日只收了我十两银子,你又如何证明她不曾以此威胁我要银子?你们都是权贵,你定是向着郡主说话的,你说的话岂能当真。”

    她虽在质疑,怎么看都像在负隅顽抗,没有了先前的气势。

    “那你的意思是,郡主可以远在京都威胁在清水县的你?”宁安行气定神闲地问。

    宁安行轻轻一笑,他看着云水止游刃有余道:“辛苦你跑一趟,调来这妇人在京中驿站的记录。”

    云水止立刻明白了宁安行的意思,他看着那妇人道:“夫人,郡主何时进京,天下皆知。若你入驿站的时间记下来了,那你便坐实了污蔑,我只能送你到顺天府衙了。”

    宁安行也接过云水止的话,胸有成竹道:“应天府到京都路程遥远,你若想早日来京,就只能走水路,我也略通医术,我观你面相有晕船之症,想来,你入京都必是要修整的,你入驿站就定有存档。”

    “我自问没这个本事隔着千里威胁你要银子。”唐延年也接过话道。

    “郡主娘娘,你也别怪我。”那妇人哭了起来,她朝着唐延年深深一拜,“同为女子,我也知道你过去过得多不容易,若非形势所迫,我也不会来诬告你。”

    她说着,头重重磕在地上:“如今我事办砸了,我也没有活路了,我没什么能给你赔罪的,只能以死谢罪了。”

    那妇人说完,就要往女学的石柱子上撞去。

    唐延年本能的挡在她的跟前,身子被她撞了一个踉跄。

    就在她要跌倒之际,一道温软的清香包裹住了她,五娘子稳稳当当扶住了她。

    她别过了脸去,话里行间依旧傲娇:“别以为我是想帮你,我只是看不惯别人在外面欺负你,丢的都是我家的脸。”

    “好,我知道,我妹妹一向都是将侯府的脸面看得极重。”唐延年顺着她的话道。

    她扶起了情绪大起大落的张夫人,她叹了一口气道:“张夫人,你回清水县吧!我不告你。”

    “什么?”张娘子含泪看着她,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知晓你的难处,你此次被人挟制,那人的目的是想针对我而已。你处境艰难,唯有听背后之人吩咐。我做过蝼蚁,知道蝼蚁妄想撼动大树是多么荒谬,因此,我不怪你。”唐延年缓缓道。

    她叹了一口气:“你如今已没有作用了,想必那人也不会怪罪你,你回清水县,好生过日子吧!”

    “她这样毁你声誉,你岂能就这样放过她?”五娘子有些愤愤不平道。

    唐延年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维护之意,她心下一软,垂眸一笑,缓缓道:“我这个人心眼儿也没你想的那么大,我锱铢必较,但我不对弱者施暴,张夫人做了他人的利刃,自是可恨……”

    她说着,目光似有若无看向了傅水瑶,扬起唇角缓缓道:“但她会被人盯上,也只是受累于和我有关联罢了!她在后宅不易,也做不了自己的主。背后持刀之人,我定然不会放过。”

    傅水瑶的小脸一沉,略带愠怒道:“你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指使的她。”

    她又瞪着宁安行道:“英雄救美救够了?还不随我回家?”

    傅水瑶说着,直接拽着宁安行就走。

    宁安行甩开了她的手,有些负气走在她的前面,他走了几步,透过人群回眸看了一眼唐延年。

    唐延年用嘴型无声地对他道:“谢谢。”

    正是因为这件事,宁安行拿出了那张字据,唐延年这才意识到先前宁安行对她说“我看到了”是何意。

    宁安行说他看到了,不是想提醒唐延年要提防病京都的人会对她发难,而是想告诉她,他看到了她跪在菜市场替罪的汲汲营营求生,像极在身负原罪,在这京都如浮萍一般的自己。他们是一样的,所求地的不过是活着。

    正是因为他看到了,他才会一直收着她掉落在平安和益寿身陨现场的字据,才会在她百口莫辩的时候,出来助她扭转乾坤。

    这份恩情,她牢牢记在心中了。

    云水止看着那妇人,轻声道:“你跟我走一趟吧!”

    唐延年怔怔看着他,她朝着云水止缓缓一拜:“求夫子不追究此事。”

    “我心中自有计量。”云水止道。

    “夫子!”唐延年重重唤了一声。

    云水止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他转身招了招手,小厮就押着那张娘子走了。

    唐延年追了上去,她直直地看着云水止:“我知晓夫子最是清贵持正之人,清风霁月,眼里未曾见过半分污秽。但这世间许多事并非都可以一概而论的,延年在此恳求夫子高抬贵手。”

    她不傻。

    她能猜到张娘子是受何人指使,能够让张娘子不顾一切颠倒黑白的指证她这个郡主,只能说明对方的地位在她之上。

    而眼下她真正得罪的只有灵华公主。

    这也是她似有若无看傅水瑶的原因。

    她的那番话是对张娘子所说,但又何曾不是对傅水瑶所说。

    试问,堂堂公主威逼小民,小民除了顺从,还能怎么办?

    云水止静静看着她,他温声道:“在郡主眼中,别尘是这般不通情理之人吗?”

    唐延年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云水止没有再说话了,他挥了挥手,招呼小厮道:“带走。”

    唐延年立在原地,她能感觉到云水止的话别有深意。

    只是她不知深在何处。

    唐延年有些疲惫的看着民众,她轻声道:“诸位,都散了吧!”

    围观百姓纷纷议论着。

    “郡主娘娘可真是个好人啊!”

    “是啊!别人都这样诋毁她了,她还为旁人求情。”

    唐延年听着这些议论,心里头却是无限凄凉。

    这些老百姓是最简单的,也是最复杂的。

    他们只看得到自己眼前看到的好坏,只会被别人想让他们看到的事物影响。

    他们容易被煽动,容易被利用去毁掉一个人,可他们也最容易被所谓的“好”感动。

    但唐延年却希望他们好。

    因为她曾吃过一样的苦,无权无势的苦,无枝可依的苦,还有……有冤无处伸张的苦。

    能让侯府都束手无策的凶手,想必那个人,站实位置比她想象中还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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