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不得见故乡 只得见白首
梦界中,音虫展开翅膀,游荡在孟淮身边,汇报着近期发生的所有事情。
“主人,已经有两队人,分别赶往联邦中心区域和征战前线了!”
“好,我知道了。”
说着,孟淮体内的红枫精粹分解出两根触角。
音虫随之孵化出另外两只小音虫。
触角与分别与小音虫融为一体,随后双方分别向着两个方向飞去。
五年时间里,孟淮在梦界中消灭了不少其他异兽和它们的身体零件,一点点哺育着肚脐的红枫精粹。
这块原本鲜红色的石头,此时已经变得五彩斑斓,体积也不见缩小,一直维持着原貌。
它与孟淮的意志紧紧联系,和音虫互相配合,充当着孟淮在外界的眼睛。
最开始,它还会有暴戾气息传染给孟淮。
但是现在,它已经彻底成为了孟淮的帮手,如臂使指。
此时,孟淮用于演奏的乐器,已经不再局限于十六弦琴。
眼前所见,每一个具有律动感的物体,都能够作为音乐的载体。
五年前,孟淮通过音乐探索到另一位可能存在的音乐家传声的方向。
他跟随这个方向,掘地三尺,发现了一条地下河。
然后顺着河道,找到了一只伪装成流水模样的异兽。
它浑身透明,腹内跃动的心脏清晰可见,宛如一尾游鱼。
河水波光粼粼,乍一看以为是光照在河面反射出来的光晕。
但是细看之下却发现,那分明是异兽体表排泄出的体液!
刚刚发现这头异兽时,孟淮根本不敢上前打扰。
只是通过捕梦网延伸出去的丝线,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它的能力。
没有特定的体型,时大时小,眼神有点差,但是很难被伤害。
在观察了整整六个月之后,孟淮才终于总结出这头异兽的弱点和习性。
它的心脏会规律性地消失。
这时候,通过特殊光线的照射,能发现它腹腔里一闪而逝的能量结晶。
那是它唯一的弱点!
于是,孟淮立即拍动水面,制造特殊的波纹,将旋律通过微弱的震动传递到异兽体内。
接收到震动的异兽终于离开了河水,跳跃而起,显化出肉身模样。
就在这时,音虫瞅准时机,一跃而起,用尾针刺破了异兽的血管。
不知何时重现的心脏瞬间骤停,鼓胀几下后,爆裂开来。
异兽的体表被覆盖了厚厚一层白霜。
音虫的毒素加剧了!
最初,他毒倒一个金处长还要过几秒钟。
而现在,只一瞬,它就已经将一具异兽的身体彻底冻结!
伴随着异兽身体龟裂破碎,孟淮从它爆裂的心脏里,发现了一枚腐烂的唇肉。
音虫用尾针夹住唇肉一端,将它拎到孟淮跟前。
感受到另一个音乐家气息的肉瓣,居然迅速充血红润起来。
像一个极速膨胀的气球,体积越来越大。
而它上面的字迹,也逐渐展现出来。
是一种孟淮从来没见过的语言。
但是没关系,他还有“习教授”。
这是一种非常奇异的诡兽。
繁衍速度非常快,但是每当达到特定的数量后,就会停止繁殖。
失落之州曾经就是在各个地方都秘藏了这种奇异诡兽,这才能让全州所有畸形人,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还能正常交流。
在失落之州天幕破碎以后,它就自行瓦解,萎靡不振。
一直修养了大半年,才苏醒过来。
“习教授”精通荒星上各种奇异生物的语言,对于人类的古语言更是不在话下。
只见,一条细长的小虫趴在膨胀的肉瓣上,在一个个字迹间不停地蠕动。
它的身体不断扭动颤抖,似乎是在汲取字迹上的营养。
没过多久,“习教授”就爬完了整个肉瓣,腾空而起来到孟淮耳边。
它抖动着脑袋前的两根触角,摇头晃脑地发出一声声震动。
“这居然是荒星的古乐谱!”
孟淮眸光锃亮,当即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这绝对是一位古老的音乐家留给他的乐理知识!
‘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位神级音乐家。’
正在琢磨着,却见那片肉瓣似乎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应尽的义务,体型迅速缩小,重新变回了嘴唇大小。
它在空中抖擞了两下,竟然直直向上空飞去!
孟淮知道,梦界里的路全都不同寻常,通常不是前后左右行进,而是上下环绕式前进。
空间也非常复杂,有时候只是向上跳了一下,再睁眼时就再也看不到刚才的景象了。
想到这些,他当即用捕梦网一角拉扯住唇肉,由它牵引着,向目标方向前进。
在上下颠簸着不知穿梭了多少层空间后,他终于见到了那位赐给他知识理论的音乐家!
他被浸泡在恶臭的沼泽里,只露出缺失了双臂的上半身。
整张脸上满是污渍,嘴巴缺失了一片嘴唇,像一团灰黑的人形雕像,一动不动。
那瓣唇肉,在空中飘飞几下,镶嵌回了对方嘴上。
立时,雕像灰飞烟灭。
只剩下漫天的灰色粉尘,飘落在沼泽里。
上面突兀地浮现一座方形墓碑,刻着——
爱国音乐家,朗仕学之墓。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短短三秒钟内。
孟淮惊讶地望着眼前的墓碑,不由得走上前去。
撕下一角衣袖,仔仔细细擦干净碑上的污渍。
音虫随之飞来,张着圆润的翅膀落在孟淮肩头。
就在这一刻,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幕幕战争场面——
漫天飘洒的血水、面目全非的残骸……
满目疮痍。
一只手从堆积如山的尸体堆里伸出来,奋力地拨开头顶的尸骨,一点一点艰难地爬出。
瘦骨嶙峋的男人呆坐在尸山血海中,突然疯狂地剜出身下的骨头。
一根一根,将它们做成了编钟。
“咔咔”的敲击声传出千里,男人木楞地敲着,突然感觉头顶一凉。
抬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天地间都落满了雪花,到处白茫茫一片。
男人瞪着双眼,不哭也不笑。
直到瞳孔里溅入了雪花,他才木楞着喃喃一句——
“不得见故乡……”
“只得见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