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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卦里的结局,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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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穆烈率军初抵崖山,未及喘口气,战争便开始了。

    那些穿着破旧军衣的汉军,冲过来的时候,眼里无一不溢着仇恨。

    国没了,家没了,怎能不恨呢?

    领兵的汉将陆天瑞,虽愈来愈瘦,却是一身的硬骨,目光坚毅极了。

    忽穆烈的本意,是想亲自跟刘小五交涉一番,劝其莫要再流亡,乖乖受降,代表汉廷,跪在地上,认了他这个君王,认了大芫新朝,便什么事都没了。

    他不会杀刘小五。

    他还会给刘小五一块不错的封地。

    这样难道不好吗?

    谁知,眼前的情景根本没有给忽穆烈交涉的余地。厮杀声,一阵高过一阵。每一个汉军,都是视死如归的架势。

    “陆将军,时至今日,你觉得抵抗还有用么?”忽穆烈喊道。

    陆天瑞冷冷道:“休要多言。纵便此处,只剩我一人,也要砍下你的头!”

    忽穆烈无法,只得拔出弯刀,打斗起来。

    后方,刘小五领着另一队兵马杀向忽穆烈,与陆天瑞相互配合,成夹攻之势。

    “大汗,我们被围了!”忽穆烈手下的一名西狼参将道。

    “持国书,告诉刘小五,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忽穆烈道。

    那西狼参将手持国书,冲到阵前传话。

    却被汉军乱刀砍死。

    刘小五直言,头断不可低,青史不承辱,绝不投降。

    海风猎猎,吹着忽穆烈花白的胡须。

    他一生跨马作战无数回,这次最让他无奈。

    他有意只率一万兵马,为的是让这些人放心,相信他劝降的诚意。他不想把事情做绝,然则,这些汉人,却逼着他,不得不把事情做绝。

    水天空阔,恨东风不借、世间英物。

    “放飞鹰,召伯颜将军和铁木尔将军。”忽穆烈一声令下。

    “是!”

    飞鹰冲上苍穹,发出阵阵叫声。

    原来,忽穆烈此次南行,带的远不止一万人,只是其他兵马由伯颜将军和铁木尔将军率领,坐船舰走海路而来,随时听从调遣。西狼军用布遮蔽预先建成并埋下伏兵的船楼,以飞鹰为号,见鹰则撤布交战。

    恢弘的军号响,将海风都震得抖了几抖。

    局势骤变,令汉军始料不及。

    从包围,到被包围,竟是顷刻之间的事。

    渴望通过一场胜利来扭转局势的打算,化作了泡影。

    两个时辰过后。

    汉军几乎是全军覆没。

    海上飘满了浮尸。

    海水都染红了。

    陆天瑞束冠被打掉,一生整洁、纤尘不染的士大夫,此刻头发被海风吹得散乱不堪。

    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他千里奔来崖山,做了最后能做的事。

    “为子死孝,为臣死忠。官家,臣建安节度使、诸军统制、正二品枢密副使陆天瑞,尽力了。如今,天命至此,臣莫奈何!”他仰头向天道。

    遂,向妻女道:“我不才,没能助官家中兴大业,到这一步,只有一死。你们若活着,徒然受辱,同我一起去吧。”

    妻女皆点头。

    一家人,举身赴海。

    此是冰天,谁言水国,千古孤臣滋涕。

    一场决绝的对战,让这片水域弥漫着浓浓的死亡气息。

    那些不肯心归异族、投奔来的遗民,见汉军大败至此,情知国亡已成定局,再无希望,相继投海。真正是:天地同悲,日月同泣。

    汉人的风骨和血性,让包括忽穆烈在内的所有西狼军都震惊了。

    西狼曾攻下一个又一个的国度,包括以善战著称的花剌子模,以高大雄壮著称的西域胡人,但没有一个国度的百姓如此执著。

    凄风楚雨的黄昏,刘小五身上的战袍,满是血污。雨淋着他,淋着这满目疮痍的山河。

    他的卦里,早就预示了这个结局。

    但身为国君,他不能不做这最后的抵抗。

    卦是天意,战是人为啊。

    一个青色的身影,在雨中向他走来。

    竹晚。

    她走向他,站在他身旁,握住他的手。

    忽穆烈策马而来。

    到刘小五身边,拉住缰绳。

    他坐在马上,看着这个少年,道:“朕说过,不想杀你。”

    刘小五不作声,眼里是悲伤的死寂。

    忽穆烈又道:“你可知我是谁?”

    “你是孛儿只斤忽穆烈,朕最大的敌人。”

    “不,朕不仅是你的敌人,还是你的亲人。”忽穆烈声如洪钟。

    这句话对刘小五而言,无疑是羞辱。

    这个双手沾满了汉人鲜血的鞑子,杀人的恶魔,凭甚说是他的亲人?

    少年拼尽力气,挥拳向忽穆烈。

    忽穆烈从马上跃下,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腕:“你母亲呢?”

    刘小五恨恨地瞪着他,并不回答。

    忽穆烈道:“你可知你母亲是谁?她叫孛儿只斤乌兰,她是西狼的萨仁公主,昆仑大汗的女儿。”

    “不。”刘小五冷笑道:“我母亲叫白辞。她早就不要孛儿只斤这个姓氏了。她也不会再认你。”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入忽穆烈心里。

    他明明是胜利者,不是吗?为何没有胜利者的喜悦?

    他松开刘小五,踉跄着,后退几步:“不可能。乌兰永远是草原的乌兰,永远是孛儿只斤乌兰,永远是朕的乌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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