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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生死在明日,今夜享良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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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崖山。

    海浪一阵阵拍打着石岩。

    小五和陆天瑞站在沙盘前,密密切切地商议着作战计划。

    近来,他们几乎是通宵达旦,练兵部署。

    小五与士兵们同吃同住。

    此地靠海,水米皆苦,吃饭时常吃出沙子来,小五依旧吃得很香甜,全然没有金銮殿上帝王的架子。陆天瑞看着看着,凄然泪下,朝衣湿透。继而士兵们呜咽一片。

    西晋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索沉江底,一片降旗出石头。

    西狼人占了天下,放眼望去,尽是降臣,天子流落至此,让人无限感伤。

    陆天瑞激励众人,一定要守住气节,只要撑着这口气在,前来投奔的遗民就会越多,撑着这口气,来日,工笔史书,写与后人,千秋万代,代代相传,汉人的脊梁就不会断。

    士兵们破衣烂衫,却士气激昂,齐声称是。

    这一日傍晚,天色阴阴的,海水发出沉沉的呼啸声。

    前方军探来报:“忽穆烈率军来崖山了!”

    陆天瑞不可置信道:“是忽穆烈本人?没看错?”

    “回陆大人,千真万确,没看错。”

    陆天瑞来回踱了几步,沉吟着。按常理,西狼刚刚拿下江山,新朝初立,忽穆烈登基称帝未久,应坐镇金銮才是。怎么会这个时候御驾亲征呢?

    “忽穆烈带了多少兵来?”陆天瑞问道。

    军探答道:“带的人不多。只有一万余人。”

    “一万余人?”陆天瑞越发震惊了。

    “是。”

    陆天瑞去找小五,禀报了此事。

    小五道:“若果真如此,倒是一个剿杀忽穆烈的好时机。忽穆烈若死,局势便可扭转。”

    “是,西狼储位空悬已久,据说,在漠北的五王子、在漠南的八王子,连同驻守西域的九王子,都对储位垂涎已久,他们实力相当,难分伯仲,背后都有支持自己的势力,忽穆烈至今也难裁夺,放出话来,要在今年的白节,才确定储位人选。忽穆烈要能死在崖山,西狼王廷定会大乱,如此,汉廷便有机会取胜了。”陆天瑞道。

    “忽穆烈率一万兵卒,咱们的人马是他的三倍之多,胜算颇大。只是,陆卿,这当中是否有诈?”小五道。

    陆天瑞沉思道:“官家,《左传》有云,莫敖必败,举趾高,心不固矣。许是西狼初初大胜,忽穆烈生了轻敌之心,蔑视汉廷,方有此举。不管怎样,他既来了,齐心协力,一鼓作气,拿下他才好。”

    小五重重点头。

    在沙盘之上,摆出围歼忽穆烈之阵。

    陆天瑞退下后,已然是三更天了。

    海边的夜风,吹得呼呼作响。

    小五刚拿起兵书,听见轻轻的叩门声。

    他打开门,见竹晚站在门外,怀里还抱着一坛酒。

    自将贾夫人接来崖山,竹晚的病一日日好起来。说到底,她患的是心病。

    她自责亲手杀死父亲。母亲则告诉她,自古以来,忠字在前,孝字在后,她这样做,并没有错,另则,若父亲果真成了弑君之人,便越发遗臭万年了。

    母亲的宽慰与原谅,于她而言,是良药。

    “夜里风大,你不该出来的。”小五道。

    竹晚听出他话里的关切,脸微微的红了:“大战在即,臣妾送壶酒来,想与官家同饮。”

    她走进屋内,将酒放置在桌上,打开盖,酒香飘出来。

    小五在桌边坐下,她站在一旁倒酒。小五再三让她坐,她才坐下。

    虽飘亡在外,她还是坚守着临安皇宫中的规矩。

    小五道:“你陪着朕,吃了这么多的苦。如今,又不是在宫里头,这些虚礼,尽可免了。”

    竹晚摇头,道:“官家一日在位,便一日是官家。越是现在礼崩乐坏,臣妾就越要守着祖宗规矩,守着汉廷的礼。”

    小五叹道:“在宫里,日子好过的时候,朕未曾好好儿待你。现在……纵是想厚待你,也有心无力了。”

    两只酒杯碰在一起,各自饮尽。

    竹晚道:“官家可知,从前,臣妾心里想着,只要臣妾一直站在官家身后,早晚有一天,官家一定能看见臣妾。现在,官家眼里有臣妾了,这就是最大的厚待。臣妾得偿所愿了,还奢求什么呢?”

    烛光下,竹晚的面庞,清艳,秀丽。

    小五伸手,抚了抚她的发。

    两人接连又饮了几杯。

    竹晚鼓足勇气,道:“官家,臣妾有一个请求——”

    “你说。”

    “生生死死,臣妾不在乎。臣妾想,在大战之前,同官家做一回真正的夫妻。如此,纵便真的身死灯灭,臣妾也算是嫁过一遭儿了。来日,黄泉路上,臣妾才算是官家的人,与官家在一处……”她说着,既羞且悲。

    屋内氤氲着酒香,她眼里潋滟的波光,像极了西湖的好时候。

    楼头夜半风吹断,月在浮云浅处明。

    小五微醉,起身,抱起她,往榻上走去。

    乱世浮萍,得一好女子,真心相付,是人生幸事。

    生死,在明日。今夜,享良宵。为什么不呢?

    他生涩地褪去她的衣衫。

    吹灭了床头的烛火。

    竹晚身上,有兰花香。他最爱的兰花。幽兰花,为谁好,露冷风清香自老。她的身体是温热的,柔软的,像岭南的清溪,包裹着他。

    他的身体,在她的清溪里,有了最熨帖的归处。

    竹晚痛的时候,紧紧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颈间。

    她在疼痛和爱欲里,感受到了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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