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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大汗的结局,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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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安。

    新旧更替,如火如荼。

    往日的衙门依然在,却都陆陆续续被西狼人接手了。投降的汉臣,新朝虽许以高位,但未交予实权,渐渐,在政治上,被边缘化。

    忽穆烈虽然没有像先祖历代汗王那样,疯狂毁灭汉文化,而是稍稍接纳并习学汉文化。立司农司,垦荒屯田,兴修水利,派西狼勋贵驻守边疆、发展农商。命史官修前朝汉史,明明白白公诸汉廷的功与过,得与失。

    但,新朝也仍保留了从前西狼在大漠的许多旧制。比如,分封采邑制,驱奴制,商业中的斡脱制,贵族世袭制,以及严苛的民族等级制。

    简单来说,在大芫,人分四等。

    第一等,自不必说,是西狼人;

    第二等,是西域人,譬如最早被西狼征服的回回等;

    第三等,是北境汉人;

    最末等的,是南人,淮河以南的汉人。

    大芫律,禁止汉人打猎、习武、持有兵器,就连菜刀,数家才可共用一把,此举是为了防止汉人反抗。也不许汉人集会拜神、赶集赶场做买卖、夜间走路。

    甚至,刑罚上,杀死西狼人,需抵命;杀死西域人,赔黄金四十;杀死一个汉人,只需缴一头毛驴的价钱。

    在这样的制度下,汉人虽没有被灭族,但却成了被西狼人欺压的贱民。

    忽穆烈停办了汉人延续几千年的科举。

    一眨眼,举国之内的读书人,没有了求仕之道。有的,转为耕田的农人,有的,混入勾栏院,为妓女们写些淫词艳曲谋生。

    大芫朝谓之曰:八娼九儒十丐。

    儒生比娼不如,仅比乞丐强一点。

    茶肆、酒馆之中,传唱一些歌谣:不读书最高,不识字最好,不晓事倒有人夸俏。老天不肯辨清浊,好和歹没条道。善的人欺,贫的人笑,读书人都累倒。

    世事翻天覆地。前朝遗民,唯有临风自嗟,涕泪满裳。

    忽穆烈在军事上,可称之为天才。南征北讨,无往不利。四海九州,闻其名号,便瑟瑟发抖。

    然,在管理国家上,有着草原蛮族难以摆脱的荒昧。

    刚得了天下的西狼官员,想着法子,盘剥、搜刮民财。有汉臣上谏。忽穆烈袒护西狼官员。因那些西狼官员,都是追随他多年,在打天下之时,立下汗马功劳的。

    过去,草原的旧俗就是,拿下一个部落,胜利者就瓜分其土地、牛羊和奴隶。

    如今,得了天下,西狼人的观念还是那样。

    于是,朝政不可避免地往“黩武嗜利”的方向发展。

    忽穆烈做了帝王,连续多日,四方来贺。

    他心里却总有一个缺口。

    漫天的风从那个缺口里灌进来,凉极了。

    当硝烟战火散去,当他已然手握江山,那唯一没能如愿的事,更加像一把刀,时不时地凌割着他的心。

    宫廷里全部换上了穿骑马装的宫人和手持弯刀的侍卫。

    御花园改成了射猎场和比武台。

    看上去,好像和大漠没什么不同了。

    但忽穆烈站在檐下,举目望去,还是觉得陌生。

    江南的雨,是绵软的。夕阳,也是绵软的。不似大漠,永远那么烈。

    如果乌兰在,应该会好很多吧。

    有乌兰,他总归是有一份温情在的。他哪怕担心世间所有人对他有企图,也全然放心乌兰是对他没有企图的。

    晌午,他喝醉了酒,裹着一身的疲乏坐在龙书案边打盹。

    他梦见乌兰在受苦。

    乌兰那双眼,历经世事的磋磨,仍然干净、澄澈。她站在一个悬崖边,哭着喊,阿布,救救我,救救我啊。

    忽穆烈将手伸过去,乌兰,你知道的,阿布在等你,永远在等你,阿布一定会救你。

    他的手,握住的是风。

    他兀地从龙椅上站起来,睁开浑浊的老眼,这富丽堂皇的金銮殿,没有乌兰。

    阿尔斯郎见大汗不愉,请了几个英姿飒爽的西狼少女,为大汗表演摔跤。

    那些女子,个个如乌兰年轻时一般,身穿红衣,身手矫健,盈盈大眼。

    忽穆烈动了大怒,命人将阿尔斯郎拖出去,打一百军棍。

    他不喜欢有人揣测他的心思。

    更不喜欢有人处心积虑让人模仿乌兰来讨他欢心。

    那些人永远不懂,一个人的外表,于他而言,是无足轻重的。

    他在乎的是乌兰这个人,而不是十四岁的红衣少女。

    那些少女怎么能跟乌兰比呢?她们看向他的眼神,无一不是畏惧的。

    乌兰才不会畏惧他呢。

    乌兰只把他当寻常人,陪伴他,温暖他,心疼他。

    那样纯净的情感,就像昆仑万仞之上的积雪,像大漠深处的春天,让他一生思念。

    “大汗,贾升的夫人被陆天瑞救走了。”苍狼暗卫前来禀报。

    “陆天瑞?这个名字,好生耳熟。”

    “就是前朝状元,国危之时投笔从戎,领兵打仗那个,咱们的人劝降过他,他说,国亡不能救,臣子万死之罪,怎敢怀二心偷生乎?陛下曾请他来宫中赴宴,他不来,顶不识时务的一个人。他去了崖山,奔亡国之君刘小五去了。”

    “刘小五逃到了崖山?属实么?”

    “臣密查过,属实。刘小五身边,有个姓贾的妃妾,就是贾升之女。陆天瑞之所以把贾夫人接走,就是让她同女儿团聚。崖山在短短数日之内,聚集了很多遗民,这股力量,怕是不容小觑,要速速扑灭才好。”苍狼暗卫道。

    忽穆烈沉思着。

    连贾夫人都接去了,想必乌兰也在。

    少顷,他将军师召来,一同商议出兵崖山之策。

    军师道:“陛下坐镇临安,派伯颜将军和铁穆尔将军去即可。”

    忽穆烈摇头。

    他决定了,他要御驾亲征。

    他要去将乌兰接回来。

    他怕乌兰同他梦里的一样,在受苦。

    他想告诉乌兰,别继续流亡了。他真的不会杀了刘小五。他会封他做一方诸侯。让他有饭吃,有衣穿,做个富贵闲人到老。

    军师拦阻。

    忽穆烈决心已下。

    冬日的江南,已经很冷了。雪却迟迟没下。乌云笼罩着戎装的忽穆烈。

    这一晚,巫师手中的羊骨,忽然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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