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被关监禁室
玩家们则开始东躲西藏,一个被目击者揭发到公司的玩家遭到了无理由开除,他发文章控诉公司的作为,却被更大的谩骂声淹没。《平头日报》为这位玩家做了一期深度专访。第二天,“清道夫”们就发动了一起《平头日报》焚烧行动。
他们在克尔市著名的曼陀罗大街中搭起了高高的焚烧台,将一早购到的报纸整箱整箱地倒进滚滚浓烟里。不断有过路的居民加入他们,将街边报刊打印机的印纸打个精光,再将它们倒进这个火葬场里。
对于传播度更广的电子播报,“清道夫”们稍有些束手无策。不过,在发泄怒火这件事上,对策总比问题来得更快。
在谩骂声占据了《平头日报》的整个播报版面长达两个半小时之后,人们的悬浮液晶屏迎来了一次集体黑屏。播报界面被愤怒的远程攻击给击溃了,大街上到处是欢呼的人。
“万岁!”他们互相拥抱着,喜极而泣。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对于这一几乎毁掉《平头日报》公网平台的袭击事件,记者田知平评论道:
我们很难再拥有任何情绪。愤怒吗?悲痛吗?绝望吗?这些都已属于过去。
就在外界为了“图灵游戏”而愈来愈风波四起的当口,秦戈却被关在“转轮”的监禁室里,对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概不知。
除去第一天的那场拷问之外,郭传江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不仅是他本人,整个转轮上下都当这里如空气一般,几乎无人问津。
因为无法靠近墙壁,秦戈只好平躺在纯白色的空间里,白色看得久了,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晃,有时候低下头,甚至看不清自己的手。他闭着眼睛,将胳膊搭在眼皮上,妄图遮挡一点光线,然而作用微乎其微。
在这种情况下,他几乎已经放弃了一切可能出逃的念头。挣扎这种行动是需要希望来喂养的,当希望都消失殆尽的时候,连肢体都会自己丧失行动力。
剩下的只有思考,这也是秦戈这几个月来第一次有这么漫长而孤独的时间,可以用来随意挥霍。他想了很多事情,从生命带给他的种种体验,到人类社会的规则。
一张张脸在他面前闪过,他想起很多人很多事,沈文侃、杨靖然、谢崇山、田知平、黄妈……
最多的还是喻漓,他其实不太相信情感投入这件事,但不知道是不是乌特金后院那间简陋的员工宿舍拥有什么魔力,每当想起那一个个月光拂面的夜晚,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把喻漓当作亲人。
好像没有人教过他这条定律,他自己却摸索着相信,人与人只要共同分享过记忆,就能更加互相理解一点,他们之间的那条生来就存在的沟壑,就能够被填平一些。
但他到底忘不掉喻漓那个躲闪的眼神,因为在平头派据点里,田知平说着要把他送去解剖,喻漓避开了他的目光。本质上,秦戈不觉得情感投入需要回报才能成立,但是好像一切都脱离了他的计算。
这种感觉叫什么呢?这就是“伤心”吗?
和失去的酸楚、空落不太一样。秦戈摸着自己的心口,回想着当时那一下刺痛的感觉。
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但每次他回忆起这件事,同样的体验又会涌上来。他揣测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出现异常,异常的只是那段记忆。
但他总归是捉摸不透这些东西,今天已经出不去了,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醒来。他的脑袋疲倦极了,理智却清醒得近乎残酷,一分一秒都在脑中形成计数,一天,两天,三天,此刻是几点钟,正常人们在做什么,清晰得就像是眼前的画。
第三天的中午,秦戈终于迎来了监禁室的第一位访客。
他睁眼去看,长时间的强光刺激几乎要让他失明,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眼泪一下子酸得泛出来,秦戈赶紧闭上眼睛。对方快步走近他,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踌躇了一会,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蹲下身:
“你眼睛不舒服吗?”
是有点,秦戈轻轻地说。他已经很有经验了,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能力大声说话,整个嗓子都是哑的。
“你是谁?”
“我是狄客,老板叫我来的。”
对方答道:“我,没想到你会这样。眼睛难受得很厉害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还好。”秦戈敷衍地答了一句,没过脑子地就抛出了一个问题来,“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狄客弯下腰,慢慢把手放在秦戈的眼睛上方,似乎想靠这样来替他遮挡一点要命的光线。
“外面发生了很多事。你想哪一件?”
“沃格市乌特金餐厅纵火案,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的。”
“当时悬赏的……那几个人。抓住了吗?”
“你是说喻漓吗?你进来的第二天,他就被逮捕了,还有他的一个同伙,叫杨靖兰的……”
“杨靖然。”
“啊对,好像是这个名字。我记性不大好。哎,这件事情真是吓死我了,我跟你说,他们被警厅的人带走了之后,差点就在城郊那个废弃机场里被处决了。”
什么?
秦戈猛地拍开狄客的手,坐起身来,却因为眼睛的刺疼而嘶了一声,抱着脑袋弯下腰。
狄客着急地摸了两把他的头发:“哎呀你慢点,当心眼睛!”
“他们怎么能直接处决呢?不是应该审判吗?!”
“你慢一点,别急,现在是要审判了。幸亏《平头日报》发了条紧急消息,指责他们要秘密处决,把地点都给说中了,这才让郑僵他们无计可施,把人带回去关押起来,准备走审判程序了。
谢崇山还出来安抚了一通,大家竟然都信了,又说《平头日报》造谣。呸,没脑子的家伙,谢崇山说什么就信什么。”
“你怎么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秦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