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先知1号

    “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去其他城市里看看。”秦戈说。

    “用不着这么麻烦，”沈文侃说，“如果发生了类似的情况，我们现在上太平洋公共网就能看到了。”

    公网上的消息比沃格市的慢了半拍。

    四分之一地球时后，有关乌特金餐厅火灾的消息终于蔓延到了太平洋网络。航海时代之后，人类社会的触角头一次伸向了曾经遥不可及的浩瀚星空，跟着探索者的脚步前行的，还有电力和网路系统。

    随着人类对太空殖民地数量的几何式生长，新的星系网络如漂亮的几何构型，在无边黑夜里铺展开来。

    而地球上的网络却在这个繁荣时代遭遇了重创。

    24世纪初，从黑暗纪元幸存的巨头公司易普洛宣布，他们的深度学习ai项目取得了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突破性进展。这款新的ai不仅能够掌握各类复杂的游戏规则、自然语言，甚至还能够进行自主学习与反思。它们将它命名为“先知1号”，标记为一个新里程的开端。

    尽管在过去的几个世纪中，有多如飘雪的人曾预言了“先知1号”的诞生，并对它进行了长达数百年的讨论，但是，当它真正来到地球的时候，人类依然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

    有关“先知1号”是否能够被宣称为新物种的争论很快成为了焦点，之后是应当如何限制它的行为、又该如何用伦理去衡量对它的后续研究。

    然而，由于地球上的人文学者或是死在了黑暗世纪里、或是被滥竽充数的投机者挤出了文化权力场，能够将事情讲明白的人只剩凤毛菱角。

    在他们之中，也有人试图用篇幅长达数十万字的研究成果来完整呈现他的观点，却很快被碎片化的拌嘴、争执压了下去。

    没有多少人愿意放下一路高歌猛进的世界改造计划，去试图啃明白那些框架庞大、诘屈聱牙的东西。因此那位十万字先生说的话权当是唱给了空气，连一点水花都没能砸响。

    人类迟迟未能达成共识，而世界各地对此进行的一系列争论，都像在夜空里放烟花，每一场都精彩、振奋，在雷动的掌声与万千欢呼中，漂亮地变成纸灰，随风而去了。在这种情况下，易普洛公司将“先知1号”接入了地球公共网。

    经营了长达4个多世纪的地球公共网，即使在漫长的黑暗世纪中也顽强地维持着运转，然而，就在“先知1号”接入后的短短三十分钟内，它就彻底瘫痪了。

    与之相伴的还有电力系统、交通系统，人们都因此而陷入了恐慌之中。末日的情绪很快蔓延到了每一块版图，恐惧的人群走上街头，因为黑暗而变得浑身颤抖，也因黑暗而变得肆无忌惮。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天三夜人类为此而流的血，甚至超过了半个黑暗世纪。

    各个大洋板块的国家迫不得已地联合起来，第四天的太阳升起时，一切恢复了正常，地球公共网重新搭建起来，却丢失了从前的大部分数据。逝者的纪念、事件的丰碑、翔实的历史、丰富的记忆……转眼之间，都不复存在了。

    至于“先知1号”去了哪里？临时联合的所有派系宣称他们已经将其销毁——这又引起了一场舆论风波，但最后支持销毁的声音还是压倒了一切。此后，易普洛公司和他们的ai项目一起，淹没在了这段注定被遗忘的岁月里。

    从那之后，每个大洋板块的公共网都开始实行严格的区域分隔制度，在太平洋公共网之下，每个市都存储着自己单独的公共网。严丝合缝的安全也意味着低效，尽管在过去的一百多年里，健忘的人类已经一步步地将同步速度提升到了近乎贴合的高度，但公共网的消息仍然存在着一定的滞后。

    当太平洋的大半公民都读到沃格市火灾的消息时，另外两起相似的事件也已跃入大众视野。

    秦戈将三则新闻一字排开。除了乌特金餐厅火灾之外，太平洋β区的区会克尔、内陆城市艾之，也各自出现了一起与图灵游戏相关的案件。克尔市在上午发生了一起海滩袭击案，艾之市则在下午发生了一起枪械打斗案。

    公共网上的图灵游戏，作为以上三起事件的共同焦点，一跃成为人尽皆知的公共话题。

    与此同时，航海时代初期的那次ai袭击地球公共网事件也不止怎地被摆上了台面，两个事件一联动，很快生出了一个足以说服人的探讨——图灵游戏的背后，是那个早已销声匿迹的易普洛公司吗？

    “先知1号”是不是要卷土重来？是什么样的势力，在筹划着消灭所有人？

    杨靖然很是无语地读着这些言论，眼球快速地上下翻动着，控制屏幕上的消息刷刷刷地往下滚。

    “他们哪里来这么多想象力？”她略带嫌恶地咬着下唇。

    沈文侃若有所思地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秦戈拍了他一下，将他唤回现实：“现在我们知道的太平洋β区域的消息就是这么多。世界范围内，肯定还有更多起。”

    杨靖然点点头：“你是想说，这些地点是被选定的吗？”

    “我不知道，”秦戈说，“我没有办法分清楚，到底是图游里的场景设置启发了袭击的灵感，还是说，干脆就是图游复制了现实中已经发生的事件？”

    “你是想说，他们这个探讨是成立的？”杨靖然皱着眉问。

    “我还是不知道，”秦戈答道，“这么做，对图游有什么好处？引起舆论风波，会有什么好结果吗？”

    “起码在‘转轮’的人看来，结果是不错的。更多的关注意味着更多的钱。”杨靖然说。

    “所以像‘转轮’这样的机构，才是这些事件的受益人。图游本身能够因此受益吗？”秦戈问，“或者图游的开发者实际上也加入了某个网赌机构，或者信息买卖机构，这样就能从里面捞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