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想从窗户跳出去
卫应寒说不嫉妒肯定是假的。
但和昏迷的白凛争,未免有些掉份,再说了,亲父女,他总不能把手段使到白凛身上去。
卫应寒收拾桌子的手一顿。
怎么不可以?
如果没有白凛,他和白棠可以顺顺利利正大光明在一起,没有人阻止他,全世界的人都会祝福他们,他会是白棠唯一的倚靠,唯一的后路。
现在的白棠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生存能力,她必须得有人照顾才能好好活下去。
一旦白凛醒了,他绝对争不到白棠。
而只要白凛就此一睡不醒,他就是那个能够名正言顺越过白凛和秦奶奶照顾白棠的人。
卫应寒光是想一想都要为这样的安排感到无比痛快。
他提着保温桶站起来,“我回去做饭,爸爸,你帮我照顾一下糖糖。”
卫行云连连点头,“去吧,这边有我你放心。”
卫应寒颔首,离开病房,下楼的时候在电梯里遇到了来看望白棠的苏若等人,不过今天还多了个谢迁。
双方毫无交流,在电梯口一进一出,沉默得像陌生人。
“卫应寒竟然在这个时候提着保温桶下楼?要回家吗?”陆小颖嘀咕。
康尼:“应该是糖糖醒了。”
谢迁嗤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满卫应寒还是不满白棠。
他今天本来没打算来,是被陆小颖硬拽过来的,美其名曰白棠想师傅了,好歹去看一眼,要是她醒了,就和她说说过去的事,没准她能记起来。
谢迁对此嗤之以鼻,白棠怎么会记得他,她记得的应该只有卫应寒才对。
一行人找到护士站一问,白棠果然醒了,也从icu转出来了,但不幸的是白凛倒下了,父女俩被一间病房一网打尽。
推开门进去,第一眼看到的是昏睡的白凛,然后是坐在另一张床上抱着枕头,一眨不眨看着白凛的白棠。
七个人的动静不小,但白棠愣是没分给他们一个眼神。
卫行云招呼大家坐下,然后说:“糖糖的病情加重了,白凛一下子没受得住,晕了,你们尽量小声一些。”
说完就让出了病床边的位置把空间留给他们。
“糖糖?”苏若道,“我们来看你了,还记得上次的故事讲到哪里了吗?”
白棠没理她。
苏若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陆小颖,陆小颖走近,在她肩上拍了一下,“糖糖,我们来给你说故事了,你看我把谁叫过来了,你师父。”
白棠动了动肩躲开陆小颖的手,缩着身子往白凛那边靠了一点。
陆小颖一脸惊疑,回眸看向卫行云,却见他对他点了下头。
陆小颖顿时觉得世界炸裂了,“糖糖,你连我们都不认识了?我陆小颖啊,还有若若,康尼,宋子申,我们小时候玩的最好了。”
然后又问卫行云,“糖糖的记忆衰退到几岁了?”
“不是记忆衰退,是认知障碍症又严重了。”卫行云神色不忍,“糖糖谁都不认识,反应慢了些,也不喜欢说话……”
认知障碍加重,反应迟钝!
这样的名词不是经常出现在阿尔兹海默症的症状里吗!
陆小颖的脸色难看至极,怎么都扯不出笑来,“卫叔叔,你没和我们开玩笑吧,怎么可能,糖糖这么年轻……”
谢迁蹙着眉,大步走到白棠面前,“白棠,看着我,认识我吗,你还想不想学编程?”
白棠被他吓了一跳,把枕头往她脸上一砸,慌慌张张跳下了床。
可这一跳没跳好,崴了脚,还扯动了手上的针,一下子就血液倒流,肿了一块。
“疼……”她嘴一瘪,眼眶也红了。
然后越过重重人影,寻找着醒来至今最熟悉的那个身影。
来回找了几遍都没有找到,身边的人还手忙脚乱地来扶她拉她,乱糟糟的,吵得她头疼不已。
眼睫一眨,豆大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挥舞着双手躲开四处伸来的手,一边含糊喊着“卫应寒”,一边往白凛的病床上扑。
白凛还昏着呢,这一扑扑出毛病来怎么办。
大家又七手八脚的把她拽住。
“糖糖,别激动,你爸还病着呢,不能乱来。”
“别乱动,已经叫医生了,糖糖,冷静一点。”
白棠冷静不了,这些人一来就吓她,又凶力气又大,她打不过跑不了,身边没有一个帮她的人,她害怕。
她被大家合力摁在病床上,又怕又疼,拼命挣扎。
一边哭,一边胡乱喊着“爸爸”和“卫应寒”。
含含糊糊的呜咽,委屈又恐惧。
大家看着这样的白棠,心里又惊又痛,岂止是白棠哭,他们也想哭。
根本不敢想象,白棠怎么会变成这样。
忘记他们,失去分辨能力,语言表达困难,连挣扎都跟小猫仔似的没什么力气,那手,那脚,瘦得只剩骨头了。
卫行云喊医生,给卫应寒打电话去了。
四个男生制住白棠,苏若、顾阮阮和钟瑶帮不到忙,站在病床对面看着,不知不觉就流了满脸的泪。
钟瑶从进来就开始哭,哭到现在眼睛都肿了。
她的糖糖,到底是怎么一步步变成现在的模样的。
四个男生看着白棠哭得声嘶力竭也要躲开他们,一颗心就像被揪住了似的疼。
谁都想不到,在荧幕上完美无瑕,在校园里大放异彩,把每一天都过得充实精彩的白棠,怎么会病成这样。
美人生来就该是被偏爱的,命运偏爱了白棠十多年,就该一直这么偏爱下去才对,突然从云端坠落,他们都看到了美好破碎的悲哀。
康尼制着白棠的左手,她一直在挣扎哭喊,左手的伤口就一直在流血,蹭在雪白的床单上,就像雪地里突兀开出的死亡玫瑰,凄冷又哀伤。
他看着哭得快没力气了的白棠,红了眼,咬着牙,强忍克制,“不过就是一个电话……”
第二天就病情加重昏迷进了icu,出来后他们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卫应寒和白凛。
白棠,我该怎么做,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
“爸爸……”白棠嘶哑,呜咽着,不知疲倦地喊着白凛。
白凛依旧处在昏迷之中,根本听不到她的求助。
“卫应寒……”
未婚夫,她的未婚夫去那里了,为什么她要找他的时候他却不见了。
她谁也不认识,什么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医生来了。”卫行云匆忙叫来了医生。
主治医生见四个人摁着白棠,顿时黑脸,“病人脑受损严重,不能受刺激,你们这么多人,正常人都要被你们吓死了,还不赶紧松开!”
“医生,一松开她就跑。”谢迁紧绷着脸说。
“之前怎么不跑?你们一来她就哭着要跑,别围在这里吓她就是最好的关心。”
医生在病房里扫了一圈,“病人的未婚夫呢?让他来安抚她的情绪。”
病房里的人脸色都难看了起来,卫应寒,呵。
“我叫他回来了,应该快了。”卫行云道。
医生闻言没再说什么,冷着脸走到病床前,检查了她手上的伤口和脚上的扭伤,然后询问了她几个问题。
不过他没有得到白棠的回答。
被放开的白棠缩成一团,抽泣着看着对面的白凛,她想躲到爸爸怀里去,可是又怕再次被这些人抓起来。
她害怕,为什么爸爸一直没醒,为什么爸爸没有保护她。
爸爸,印象中的爸爸,不应该是最爱她最舍不得她受伤害的人吗?
白棠又疼得哭出了声,一手握拳不停地砸着太阳穴。
好疼,头好疼。
好想从窗户跳出去。
可她刚想动作,就突然被人紧紧抱住,来人的动作又大又急,身上还带着冷风,可这个带着冷意的怀抱却格外宽阔有力。
大手搂着她的脊背,抚摸着她的脑袋与后颈,声音急切,却又温柔。
“我回来了,糖糖不怕,不怕,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要跳下去的想法戛然而止,白棠抱住卫应寒,失声大哭,“你,你去,哪了……”
“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你。”卫应寒抚着白棠的脊背为她顺气,一下又一下,坚定又温缓,“糖糖别怕,我回来了,不会再走了。”
“怕,害怕……”
白棠说话不利索,只能一两个字慢慢往外蹦,可她想表达的意思太急了,反而把自己急坏了,哭得又惨又可怜。
卫应寒听得心疼,不敢放开她,只能任由她抱着哭个痛快。
哭了一会,情绪表达完了,她才开始表达自己的需求,“好疼……”
手肿了,脚肿了,头也疼得快要爆炸了,她心里难受得不行。
可她没力气哭了,窝在卫应寒怀里,抽噎几声,默默掉着眼泪。
卫应寒给她擦眼泪都擦不过来,胸口湿了一大片。
但白棠吓怕了,死死抱着他不撒手,他只能就着抱她的姿势哄着她先让护士给她处理伤口,重新吊上止痛药。
脚腕扭伤没伤到骨头,医生交代及时冰敷,到时候擦点药油,或者贴个膏药就差不多了。
止痛药的药效上来了,白棠终于舒服了些,哭声停了,还有点犯困,昏昏欲睡。
卫应寒扶着她的身体想让她睡在床上,舒服些。
白棠却突然身体一弹,猛然清醒过来,死死抓着他的衣袖不撒手,“去,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