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报答
57 报答
身上用了什么牌子的沐浴乳
他似笑非笑着，一双眼睛像极了促狭的狐狸，好像装了一肚子坏水。眼底下流淌着淙淙清泉一样的波纹，笑容堪比外面的阳光，很恣意妄为。
教室里，教室外，一下子就炸开来了。
“哎哟喂~~~”
捏着嗓子，男生们佯装阴阳怪气地揶揄着，能要人掉一地又一地的鸡皮疙瘩。
风吹得很燥热，皮肤上的小绒毛挠得人痒痒的，血管好像爆了开来，童言的整张脸都红了，红得不像话。
“傅亦恺，还要不要脸了？没看见人家害羞了吗哈哈哈哈哈？”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调戏良家妇女？我看不下去了，走走走，去向校长举报，就说这边有人耍流氓。”
起哄声犹如置身大礼堂，傅亦恺却当没听见似的，只看着童言，问道，“真害羞了？”
她的耳畔除了他的声音，好似还有别的在嗡嗡作响，心底里那片湖泊被丢入了一块儿石头，“噗通”、“噗通”，一下又一下，到处都溅起涟漪。
她没回答，只是喃喃着什么“很讨厌”，又趁傅亦恺没注意，赶紧把校园卡从他的手里抽出来，挡开他几次三番凑过来俯身的肩，溜之大吉。
“我靠，被你整生气了这是？恺恺你倒是追呀。”
“你看上了哪个班的妹子，脸皮那么薄？”
“什么时候是变口味了，开始祸害这种清纯乖乖女了吗？”
童言拐下楼梯，甩掉身后七嘴八舌的讨论，但他的声音却还是传了过来，好像与其他人都不同，声线明朗，格外清晰，“喂，你跑什么？我还没想好啊——”
“噗通”、“噗通”
又开始跳了。
想什么想？不要你想。
她在心里头这样想。
从九班出来，顶着高悬的大太阳，林间小道里袅袅往上升起一阵朦胧热气，光将整个校园折射出五彩斑斓的颜色，十一点半，刚好是中午。
楼道里，上上下下全是来往的学生，有去小卖部的，有去食堂的，月考总算结束，大家都松一口气，吵吵嚷嚷，说说笑笑，很明显，气氛要比寻常热闹得多。
没谁注意到一个心慌意乱的童言。
她回到自己的教室，很巧地在门口碰见了贺静依，她好像是要出去的样子。
“你刚干嘛去了，半天儿都没看见你人。”
童言尚有些心有余悸，所以哪怕人家是随口一问，她都觉得有点紧张，“啊？我没干什么去。”
贺静依也未多想，“哦，去不去食堂？”
她立马点点头，“好。”
一路上贺静依也没再问，反倒是和她讨论起历史考试的选择题，比起别的东西，这些都是童言拿手的，回答起来，一点儿都不麻烦。
第一题，c，第二题，b
与其说是在讨论，贺静依不如说是在对答案，而且是标准答案。
“得，这次第一估计又是你了。”
童言倒也没有别的反应，“不一定的。”
不是她在谦虚，是这种事本来就说不准，而且她也不是特别追求名次，当然这可能是因为她的成绩一直很好，基本没有掉出过年级前十，如果掉出了，那应该也会很有危机意识。
贺静依拍了她的肩膀一下，“说的也是，三班还有个邓泽准，他的实力也很恐怖，上次居然考出了七百分反正年级前三，不是他，就是你。”
邓泽准，名字很耳熟，童言有点印象。
他和她常年挂红榜，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哪怕顺序换了又换，来来回回都是这么几个人。
有次学校举办物理比赛，童言还和他一起上台领奖，他就站在她旁边，身板特别挺拔。
偶尔也会听到大家在讨论他，什么成绩好，学神，什么长得不错，就是很高冷
然后就没别的了，其他的她也不知道。
贺静依本还想告诉童言，邓泽准居然在和班花苏瞬卿谈恋爱，但转念一想，还是忍住了。
有什么好和她说的？说了也白说，她又不懂。而且这个八卦是她们那几个小姐妹一起挖掘的，何必再要不相干的人知道。
还是把话题放到历史试卷上，没说两句，就到食堂了。
这个时间点，食堂人多，都是来吃饭的，任何一个窗口都排了很多学生，乌压压一片，全都是人。
贺静依要吃面，童言就不是很爱吃面食，总觉得很干。
她南方来的，饮食习惯比较细，早饭喝粥，午饭必然要有米，不然就感觉像是没正经吃饭一样。
南城虽然有个“南”，但实打实的是北方城市。北方的大气磅礴，粗犷洒脱，不拘小节，北方所拥有的特质，它都有。
童言在江南小镇长大，来这儿适应了很久。
她就记得，有次傅亦恺带她出去吃东西，问她要吃什么，她想了想，挺认真地说，吃饭。
他“哦”了一声，很有打算地点点头，结果转眼就带她到去了一家颇有名气的老字号，点了两海碗龙虾面，还加俩煎饼果子。
童言当时就有点傻眼。
傅亦恺没觉得哪里不对，但又看出来了哪里不对，“怎么了，不饿啊？不是你说的要吃饭？”
其实吃什么倒无所谓，只不过她没想到，原来还能南北还能产生这种歧义，“我说的吃饭，是米饭的饭”
傅亦恺：？
“那你应该说要吃米。”
“在我们这儿，吃饭就是很笼统的吃饭，吃什么都可以，爱吃什么吃什么。”
这就是他给童言的解释。
后来在南城待久了，她也适应了，就是有的小习惯难改，比如饮食这方面之类的。
贺静依去面食的窗口排队，“那咱分开吃呗。”
她点点头，没有意见。
言吃吃铁盘饭就挺好的，所以童言就随便找了家有米饭的窗口排着。
低头，看一眼手机，傅亦恺又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我刚才是认真问的。”
——“你还说不说了？”
童言：
怎么会有这种人，问女孩子洗澡用什么牌子的沐浴乳。
耍流氓。
她没理，将手机放进了口袋。
好不容易才排到自己，童言点了两个菜，都是她寻常吃习惯了的。番茄炒蛋和土豆丝，素的，没有什么荤。也不说她不爱吃，就是荤菜要比素材贵了两块钱左右，她对食物不挑剔，能吃饱就行，所以一贯作风就是能省则省。
结果这次，一刷卡，“滴”了一声，刷卡器竟一字一顿地报了出，“余额五千八百九十七。”
瞬间，周围的人都投射过来了异常惊讶的目光，有看刷卡器的，也有看童言的，连打饭阿姨都忍不住多瞥一眼。
我靠，五千多？！
谁啊？钱多得这么没地方花，往校园卡里充？
三个零，千位数，这是个什么概念？
正常学生，在学校吃一日三餐，不会超过二十五块，而五千多，这相当于卡里面一下子就冲进去了小半年的生活费，或者说是一学期的学费。
童言懵了许久。
她站在打饭的窗口迟迟没动，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神出了问题，看错了？揉了揉眼睛，仔仔细细盯着屏幕上那个数字，确实是五千没有错。
怎么回事？出问题了？
“我靠，哪位神人四舍五入，就是一万，牛逼牛逼。”
“有这么多钱留着不好吗，全充进校园卡里好闲得慌啊要是卡掉了咋整？”
“嘿嘿嘿人家有钱，你管呢？”
是呀，哪位神人，童言也想问啊！这真的不是她做出来的事，把她卖了都没有那么多钱。
可大家都盯着她看，这要她很不好意思，陌生人打量的目光就是会让人觉得不适应，更何况现在还不止一个。
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红着脸，解释道，“我没有啊是不是学校系统出问题了？”
“有可能的，你要不然去后勤部问问，或者去向老师反应一下。”有好人答疑解惑，“确实有bug，我有次吃饭它还没扣我钱呢。”
“我去，还有这种好事？”
童言讪讪道了声谢，赶紧端着盘子跑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冷静下来，好好想了一想，然后童言咬咬唇，给傅亦恺发了条消息过去，“你怎么往我的卡里充那么多钱？”
除了他，还会有别人吗？
难怪，折腾大半天，非要她去九班找他去拿校园卡。
这个人真是的。
傅亦恺懒洋洋回道，“啧，这么快就发现了？”
“你要干嘛。”
“没干什么，少爷我就是钱多得没有地方花。”
童言扯扯嘴角，“不是说没钱了？”
怎么一天一个说法，一个一个，都说得像真的一样。
“也就你信了。”
他会没钱？没钱能拿出一张存款四十万的卡？
童言托腮，心想自己还傻乎乎把她的校园卡给他干什么，他会饿着自己吗？
不可能的，这辈子不可能的。
“我不要。”
校园卡一旦充了钱就不能再取出来了，又不是银行卡。
“你把卡拿走吧，我真不要。”
傅亦恺好像早就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贱兮兮道，“卡上有你的大头丑照，我也不要，拿来干嘛，辟邪？”
童言：
也是，校园卡在南高就是身份认证，学号，班级，姓名，一人一张，对号入座。
“那我把钱还给你。”
“别瞎矫情，你退给我我也懒得收。”
五六千对傅亦恺来说压根就不算什么，要不是校园卡这玩意儿有上限，他还能再充，充到童言怀疑人生。
但她却没有“暴富”的开心喜悦感，反而是忧心忡忡的。
可不是吗？又不是她的钱，高兴个什么劲儿，而且这下越欠他越多了，要怎么办啊
“留着买肉吃吧你，成天吃小白菜，磕碜不磕碜？卡里就那么一点儿钱，天可怜见的。”
童言：
她许久没回。
脑子乱乱的。
大概是见她半天都没声儿，傅亦恺才稍微好说话了那么一点儿，“算了算了，要报答我也不是不可以。”
“怎么报答？”
果然，他这话一说，她才有回应。
“月考过后就是运动会。”
运动会？
“啊？”
童言果然不知道，她就适合考试，也热爱考试，对考试特别积极，除了学习的功夫，学校里其他活动一概不知。
傅亦恺恼了，显然是她这反应打断了他接下去想说的话，这他妈还不知道啊？
“你再啊一遍试试？”
“我真的不清楚这些。”
他无语，“得。”
“现在知道了，你想要我做什么？”
“没要你做什么，到时候九班和三班之间的篮球赛，你来看就行。”
童言又愣了一下，“就就只是这样吗？”
“不然？”傅亦恺回，“你替我上场打篮球？”
呃，打篮球的话那还是算了，她对球类一窍不通，不被篮球打就很不错了。
“知道了，我会去的，但是我看不懂。”
“又没人要你看懂。”
童言腹诽，这样的话去了还有什么意思。
“那，还要做点别的吗？”
如果只是看篮球赛而已，听着也不像是报答啊，
“有。”
“嗯，你说，我听着。”
童言的态度很乖，毕竟拿人手短啊，他有什么要求，她能做到的尽量做到。
“首先，提早一点到，挑个好点的位置坐着。”
“嗯，然后呢？”
“然后，帮我拿衣服，帮我拿水，帮我保管我的东西。”
“好。”
有，有点儿奇怪，但也不是不可以。
“最后一样，也是最重要的。”
诶？
“比赛的时候，把眼神全都放在我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隔着屏幕好像都能想象到他的语气和神态，应该是很认真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眉毛会微微蹙着，是冷硬的，却又会带着那么一点儿孩子气。
“只看我一个人就好。”
童言不由得晃了晃神，在她和食堂的喧闹嘈杂之间，好像隔了一层厚厚的屏障，将所有的噪音都堵在外面，嗡嗡的，一切都变得很氤氲模糊。
“只注意我一个人就好。”
“只帮我一个人加油就好。”
“看我就可以了。”
“不许看别人。”
“明白没？”